所以她在这里,人称天下第一庄的绿柳山庄,而不是在那一场热闹滚滚、不知道吵什么吵的婚礼后,跟着师兄还有变成小师嫂的柳飘飘回原先所居住的深山林里。
只是有点那么不凑巧,虽然她人是留下来想等着救人,可是,那味最关键的解毒药引一直就没有下落,即使她先前已亲自出门寻找,又即使后来绿柳山庄派出大批人手,由冯宁儿领着帮忙寻药,可一直就没什么好消息传出。
到目前为止,硬生生的就是差那一味药引,一味最关键也最重要的药引!
也因此,被请求留守、留在庄中等着炼药的她呢没事做,一路空等到现在,然后,这三更半夜的夜里,突然就冒出这一票人……
\"雪姑娘,我二师兄病发,请您妙手回春,赶紧去救救他吧!\"像尊弥勒佛般肉嘟嘟的胖男人求道。
雪雨认得他,这颗肉包子是柳飘飘的八师兄,正是她留在绿柳山庄的专用主厨,要不是因为这颗肉包煮的东西还不错吃,她也不会真愿意乖乖的留下,只是……除了厨艺外,这颗肉包真是不长脑!
\"没有药,怎么救?\"她问。
一阵死寂,只因为她的回答。
\"可是、可是之前雪姑娘您妙手回春……\"
\"我说过……\"绝世丽容不带任何表情,果决的截断延寿的话,冷若冰霜的提醒他们,\"那只能暂时性的。\"
雪雨心里很清楚延寿说的是哪一桩的事。
在她初到这庄园时,便曾设法施药,延缓了容飞羽身上毒发的情况,但由于容飞羽身上的赤蝎炽已被种下十来年,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容飞羽能活到今日都已是一种奇迹。
她当时便把丑话说在前头,明白表示过,就算能延缓,但效果也不会多好,果不其然,不过是多拖了两个月,他那按月发作一次的病症又出现了,已经尽过人事的她又能如何?
\"雪雨姑娘,既然您上次能延缓赤蝎炽的毒发,那么……\"胖老八小心翼翼的问:\"呃……可不可以再一次……\"
\"不行!\"雪雨一口回绝,冷冷的道:\"延缓他毒发的办法,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这四个字让四周一阵死寂。
没人想到,原来这女人是用另一种毒,压抑赤蝎炽的毒发。
雪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悚人心的话,毫无所觉的冷言续道:\"以毒攻毒,原先这方法在得到解药前,少说能挡上一年半载的时间,可以让中毒者在这期间内想办法去求得解药。\"
\"一年半载?\"胖老八被弄糊涂了,\"可是,二师兄他还不到两个月就又发作了!\"
\"你二师兄身上的毒拖得太久,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你们用奇珍妙药,千方百计要留下他的命……\"
雪雨默默的看向远方,清冷的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绪,只听得她续道:\"你们的努力虽然是让他活到了今日,可他身上的毒,毒性早被那些灵药给养刁了,现在能压下两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那现在呢?就不能再试一次,让爷少受点折磨吗?\"延寿不死心。
雪雨觉得烦了,更明白的点出当中的原理,\"以毒攻毒虽然压抑下赤蝎炽的发作,但当它再发作时,就表示这毒性对它再也无效了,现在要我再换另一款毒下去,这当然没问题,但以你们那位\'爷\'现在的情况,换一款毒性更强的毒进到他的身体,你们以为他受得住吗?\"
\"是、是嘛!\"胖老八微愕,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苦恼,\"那、那就没办法了吗?\"
\"就算不能再延缓赤蝎炽的毒发,那至少……至少可以减轻二爷的痛苦吧?\"延寿并不轻易退缩。
话都出口,延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忙着再问道:\"雪姑娘,这天下群医都束手无策的奇毒,您都有办法可以解了,就算现在顾忌爷的身子骨,没法儿再施药延缓,但,想必您也有减轻毒发时、患者病痛的方法,是不是?\"
雪雨沉默了一下,月光映着她那张清冷的绝世丽颜,好半天过去,才见她开口应道:\"也是。\"
因为她的回答,希望重燃,所有人的心全被高高的吊起。
\"雪姑娘的意思是?\"胖老八小心翼翼,太过小心翼翼的问。
\"想减轻毒发时的折磨,那不是没办法。\"雪雨证实了延寿的大胆猜想。
那还等什么?
所有人不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雨目无焦距的凝视着远方。
那翩翩白衫在月色下随风轻摆,出尘秀雅的绝世美颜,配得那一身不惹尘俗的清冷气质,在月色之中,当真美得有如雪中仙子……
\"雪姑娘……\"胖老八急切,但又不敢造次。
美人收回凝视的目光,一双妙目往胖老八看去。
四周,静得可以,没人敢再开口,可延寿实在忍不住,小小声的唤了一声──
\"八爷。\"
\"嘘,别吵,雪姑娘不知想吩咐什么事。\"胖老八老实不客气的嘘了他一声。
延寿皱眉,没再说话,心底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是他的错觉吗?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觉得不管是凝视远方,还是这会儿看着人,这雪姑娘的样子虽然还是平日那样的冷冰冰、不太搭理人的样子,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同,让他觉得有那么一丁点、一丁点儿的……呆滞。
念头才刚落定,就见那天仙一般的美人儿捂着嘴,吐气如兰的打了个呵欠,开口──
\"我饿了!\"
第2章(1)
痛,那种打血液里直窜入骨子里的疼痛……好痛……
容飞羽昏了又醒──正确来说,是痛昏了过去,再因为这违常的剧痛,又被痛醒过来!
说来可悲,对于这样的过程,容飞羽竟感到习惯,甚至对于这些苦痛与折磨,他已开始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而且,让他习惯的事不仅是疼痛,他也开始习惯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问,发现嘴里被放置的那块厚厚的布巾──那是在某年某次的毒发之时,失去意识的他不慎咬伤自己后,为免他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造成咬舌自尽的憾事,不得下做的预防措施。
一切都成了习惯,即使已睽违两个月没有病发,但什么也没有影响,就如同过去,清醒过后,容飞羽第一直觉便是想先吐出口中的布巾,可这一部分也一如过去,太过虚弱教他连这等小动作也无法做到。
面对这样的窘境,那份习惯教容飞羽对此情境麻痹,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反正他连苦笑的力气也没,就算真有感觉又如何?
所以一如往常,理智恢复的他放弃吐出嘴里的布巾,咬牙忍着周身万蚁钻心的疼痛,张眼……然后愣住。
他认得所有的人,板着脸、故作老成的侍儿延寿,还有总是笑脸常开的八师弟,甚至是那名被妥善伺候,名叫雪雨的冷艳少女。
要是他的理智没让毒发的疼痛给弄拧的话,在他的认知中,这名少女是受了小师妹请托,说是能解他身上奇毒的人。
而先前托她之福,他确实过了两个月不用受毒发之苦的太平日子,让庄里的人开始信服她,包括师父与师娘,对于解除他身上奇毒的事,一个个都抱起莫大的希望。
但现在?
那个人人信服的神秘少女,在他饱受折磨、痛得死去活来的这一刻,她就坐在他的病榻前,一手执筷、一手执匙,对着檀木圆桌堂而皇之的吃面?
吃面?!
容飞羽一度怀疑眼前的画面是出于一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但那面香、那进食时唏哩呼噜的声音是那么样的真切,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那个本该受命帮他解毒的少女,真的是坐在他面前,对着饱受毒害的他吃面……
\"雪姑娘,您就不能先帮我二师兄看看吗?\"胖老八急得一头汗,真要教这小姑奶奶的慢条斯理给急死。
另一旁的延寿像是在与谁生气似的,板着脸,一句话也不吭,就这样直勾勾的瞪着那吃面的人。
雪雨并不理会那太过紧迫盯人的目光,也不想搭理胖老八的催促,犹是慢条斯理的吸着她的面条,小口啜饮那鲜美的汤汁,就在左右两方的紧迫盯人当中,只见她极其突然的开口──
\"你醒了。\"
她这一开金口,那两尊虎视眈眈的左右门神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二师兄!\"
\"爷!\"
一胖一瘦的身影飞快的朝床边挤去,特别是胖的那一尊,速度之快、动作之灵巧,简直教人叹为观止。
\"二师兄,如何?还撑得住吗?\"
\"爷……\"延寿手下没停,小心翼翼的取下王子口中的布巾。
\"没事。\"容飞羽耗尽所有的气力,才勉强压抑下那阵痛,不让语意中出现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