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哥哥,在时越毁了我们家之前,我的名字叫做屠烈。”被仇家扶养了二十年,她恐怕一时无法接受事实。因此,欧阳烈尽量语调平缓地说道。
“爸爸?”时以绘皱眉,如果他真是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唤爸爸呢?
“那个人不是你爸爸!小妹,我们的爸爸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时越给害死了!事实上,当时除了我,所有屠家人都死了!他还带走只是初生婴儿的你,虽然我不清楚他的目的为何,但现在,我们终于再次团聚了……”
欧阳烈说出二十年前的往事,但时以绘只是用力摇着头,不敢相信她口中的父亲,竟成了一名凶手。
“我才不相信!你是在骗我的吧?!”
“我没有欺骗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事实。如果你真的不相信,那我们来做一次DNA的检验,让科学来证明我们的血缘关系。”
“那我到底是谁?”时以绘问道。虽然她还不敢相信他的话,但她心底的确对他抱着一分熟悉的感觉。
如果自己不是时以绘的话,难道她这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全是一场谎言?!
“你是我的妹妹。”欧阳烈定定看着她,口气坚定。
是的,她是他的妹妹,他们一家人,终于重达了。
第十章
任孅孅是在一片寂静中醒过来的。
犹在半睡半醒间挣扎时,她只觉得奇怪——
好静……太安静了……
虽然医院里本该保持安静,但是,她从没经历过这么绝对安静的状况,这让她感到有些不习惯。
任孅孅并不急着睁开眼,只是竖耳倾听着,想寻找她习惯听见的细微声响。
但一段时间过去了,室内仍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仿佛这个空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终于,她疑惑地睁开眼,没听到一直存在于她身边的声音,例如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响,或是翻阅文件的揭开声……
什么都没有。任孅孅发现,就连欧阳烈也没坐在他的老位子上。
少了他,任孅孅第一次感觉到,整个病房居然是那么空荡。
“他可能只是出去一下子,马上就会回来了。”任孅孅喃喃自语着,头一次,她醒来时欧阳烈却不在身边,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浮现一抹淡淡的失落感。
这一个月来,欧阳烈俨然是以医院为家,白天,他就坐在老位子上处理公事,到了晚上,他干脆在她床边搭了张行军床,只要她夜里有什么动静,他都会立刻醒过来。呵护她的程度,连她的家人都自叹弗如。
他们简直像是连体婴般,与对方紧紧相系着,如今,少了一个人在身旁,任纤纤突然有些无法适应。
任孅孅的目光不断瞟向门口,这无意识的动作,背后代表了什么样的意涵,她没注意到,只是习惯性地等待欧阳烈出现。
几分钟过去了,他仍然没有回来,任孅孅这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他从没放她独自一人在房里,又离开她这么久过,他到底去了哪里?!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任孅孅的情绪就越浮躁,当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天突然失了踪,那仿佛少了些什么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痛快极了。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他是否厌烦了照顾一个老躲着自己的胆小鬼?
他……
千百种猜测,盈满了任孅孅的小脑袋瓜子,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因为只有她一人的病房,让她感到不安。
一直以来,欧阳烈总是默默地待在她的身旁,只要她回头,就一定看得到他,有人在身边的安全感,是让任孅孅可以安心养病的主因。
突然不见欧阳烈的人影,又没留下只字片语,更让任孅孅相信他不告而别了。
她突然觉得好害怕,事实上,枪击的阴影从没消失过,她之所以能够撑过来,全是因为身旁有人支持着她,但现在,那个人却不见了……
任孅孅环视四周,尤其是惊惧不安地盯着窗口,生怕下一秒钟,就会有一颗子弹穿窗而入。
喀啦。轻不可闻的开门声响起,在疑心病正重的任孅孅耳中听来,不知成了什么可怕骇人的声音,教她害怕得尖叫起来。
“啊——”
“怎么了?!”才刚踏进门的欧阳烈,没料到迎接他的,竟是任孅孅的尖叫,他连忙冲上前,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孅孅,发生了什么事?!”欧阳烈急急问道,大掌更是直接抚遍她的身体,他一心只想确认她有没有受到伤害,并没多想这暧昧的动作,会不会让才对他重新打开心扉的任孅孅,又把他排拒在心房之外。
“烈、烈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一任孅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欧阳烈后,一反丧失记忆后,极度排斥他的习惯,直接投入他的怀抱。
而“烈大哥”这三个字,更是自然而然地从她口中吐出。
“你去哪里了啦?!我还以为你不见了、以为你不想再理我,所以你走了……”忍不住眼泪汪汪,任孅孅委屈地说着。
“我只是去见一个人。”欧阳烈实在很想叹气,但现在任孅孅的行动,却又让他愉快得笑开了脸,她终于不再排斥他了。
“那你怎么去那么久?!也不告诉我一声,或是留个字条也好啊?!”任孅孅水眸底下满是哀怨,更控诉他没交代行踪。
“孅孅,你不要想太多,我怎么可能会不再理你,然后自己离开?”久违的小小人儿,好不容易才重回自己怀抱,让欧阳烈忍不住想多抱一会。
今天真是他的幸运日,先是找到了妹妹,现在孅孅也不那么排斥他了,欧阳烈觉得,他今晚做梦也会笑吧!
想起了妹妹,欧阳烈收拾起笑意,小妹与采风之间,到底……
为了避免在DNA鉴定结果出来前,采风又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他把小妹托给浩天照顾,只希望别再出事了。
“我实在想不透,我到底有哪里值得你对我这么费心?”悬在心上的问题,任孅孅终于忍不住脱口问出
“我既胆小,又爱哭,现在再加上丧失记忆,还偏偏什么人都没忘,就只忘记关于你的事……我一点也没有做情人的自觉,见了你满脑子却只想躲得远远的……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根本无法带给你任何好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孅孅说到底,任孅孅其实是对自己严重自信不足。
闻言,欧阳烈的眉头活像打了几十个结,他从不晓得,原来孅孅是这么想的,丧失记忆的她,连同自信也一起丧失了吗?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胆小又爱哭了。”
欧阳烈缓缓开口,但他还没讲完,任孅孅已经羞得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了,自己在他眼中,没什么好评语就算了,他居然还认同她的话?!
“但我也没有办法,既然喜欢就是喜欢上了。就算你再胆小、再爱哭,我也只能认了,喜欢一个人,不可能只喜欢她某一点,而是必须喜欢她的全部。不管是你的优点或缺点,我都喜欢……谁教你是我喜欢的人。”
欧阳烈说得无奈,如果他曾经预想过,未来的伴侣该是什么样,他怎么都不可能会去选个既胆小,又爱哭,现在还怕他怕得要死的小女人。
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就是爱定她了,除了她之外,他不要别人!
“丧失记忆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受伤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你,相反的,应该是我请求你的原谅,请你原谅我的大意,原谅我曾经让你在死亡边缘徘徊……”欧阳烈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嗄。
那纤白的小手,握在他宽大的掌中,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无依,生命在当中流过,曾经,因为他的大意,差点让这双小手失去温度。
欧阳烈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想确定她的确好好的活在自己面前。
“烈大哥……”虽然被他抓疼了,但任孅孅并没抽回手,仍是任他握着,她有一种感觉,让欧阳烈这么握着自己的手,好像是件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再说,欧阳家已经够有钱了,我不需要委屈自己,跟一个能带给我‘好处’的女人在一起。如果我想要跟谁交往,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喜欢她。”平抚了情绪,欧阳烈语气淡然地说道。但他字句间的坚决,却是再肯定也不过的。
“你真的喜欢我?”澎湃的感情,瞬间涨满了她的心房,任孅孅觉得自己感动得想哭,好像自己期待他这么说,已经期待了许久。
没开口,欧阳烈只是点了点头。
一直以为自己很难在她面前吐露心事,要他把情啊爱的挂在嘴上,更是让他觉得困窘不已,没想到,把自己的心情说出口,其实并不困难。
虽然还有些示习惯,但至少,他不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