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楼弈发现她不告而别,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庆幸终于能放下沉重的担子,抑或是忧心「他的孩子」有没有事?
她看着闪过车窗的模糊景物,一颗心仍是不由自主地,绕着另一片天空下的男人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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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凌晨一点,正是万籁俱寂,和周公约会的大好时刻,却有人煞风景地猛力揿按电铃,那股执着的狠劲,像是非要把整栋高级公寓的住户统统吵醒,才肯善罢甘休似的。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多晚啦?!」
血压超低的楼铮摆着一张大臭脸前去开门。她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管他外头是啥天皇老子大人物,胆敢打扰姑娘她的美容觉,一律先开骂再说!
「晓祯在妳这里吧?」门外是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楼弈,一头总是梳理整齐的短发被他耙得散乱颓废,领带松垮垮地垂在胸前,在深秋带点寒意的半夜里,他的背后竟然已是一片汗湿。
从老管家通知他未婚妻失踪至今,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的形容就变得如此落魄憔悴,看来似乎受到不小的打击。
而楼铮不愧是古灵精怪女王,说起谎依旧面不改色。「人好好地住在你那里,你跑到我这来跟我要,有没有搞错啊?」
「她……走了,我中午接到管家打来的电话,回到家才发现她把自己的衣服全带走……」其余他送她的一切礼物,她都好好地收在柜子里,一样也没拿。「我问过机场,旅客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他沮丧地在小沙发上坐下,把脸埋进大掌间。
「大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晓祯生气的事?」她忍不住探兄长的口风。虽说她不愿逼晓祯说,但并不代表她不想知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冲突,才让一向温柔和善的好友做出这么狠绝的事?
六神无主的楼弈充耳不闻。「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万一饿着宝宝就不好了……」
楼铮不禁皱起眉头。「你这句话连我听了都生气,何况是晓祯?」她毫不留情地指责他。「什么万一饿着宝宝就不好了?!那你就不管晓祯的死活了吗?」
躲在房门后的黎晓祯因她直接的喝斥而瑟缩了下,已凝血结痂的伤口彷佛又再度被狠狠揭开──
「你该不会在晓祯面前,也都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吧?」见大哥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楼铮继续仗义直言。「你不知道孕妇都很脆弱、很容易胡思乱想吗?难怪她要离家出走!」
楼弈颓丧地抹了把脸,疲惫地抬起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她再承受上次差点流产的那种痛苦……」担心她的下落与安危大半天,已经耗尽他所有心神,他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掩饰自己的无助。
「一点都看不出来!」楼铮可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他,她严厉地指控。「你的态度太夸张了,晓祯也是第一次怀孕,心里一定比你还要害怕不安。老实说,她能容忍你到现在,已经很有度量啦!」
楼弈一语不发地承受妹妹的责骂。到现在,他才惊觉自己的愚蠢,竟然只顾着让晓祯远离一切可能流产的祸端,却独独忽略了她的感受──
回想起上次她主动要求希望自己陪在身边,那是任何恋爱中的男女再自然不过的举止,他却狠心拒绝她,把她推拒在心门之外!
黎晓祯靠在门板上,紧紧摀住唇瓣,压低声音不停地哭泣。
她太傻了!为什么要胡乱揣测、钻牛角尖?为什么不直接和他沟通呢?
若不是楼铮留住她,他们很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彼此的心意和伤痛!
楼铮三言两语便把方寸大乱的大哥哄回家,来到客房门前敲了敲。「晓祯,可以和妳谈谈吗?」
「请进。」黎晓祯赶紧擦干眼泪,起身把门拉开。
「妳都听见了吧?」心疼地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楼铮拉她坐到床上。「现在误会都解开了?」
黎晓祯用力地点点头。「楼铮,谢谢妳,如果没有妳的帮忙,我们可能会错过彼此……」
楼铮却突然奸笑起来。「谁说妳可以这么快就原谅他?胆敢欺负我最好的朋友和未来的小侄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呃……妳想干嘛?」黎晓祯害怕地觑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我有一个很棒的点子──再过两个月你们就要结婚了对吧?」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问。
难道她想阻止婚礼?!才刚刚因解开误会而松了一口气,这会儿黎晓祯的心又被好友吊到半空中去了。
「别担心,一切看我的!」楼铮拍了拍她的手背要她安心,一边径自计画着要送给他们一个「特别」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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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很快便过去了,尽管楼弈四处奔波,透过所有可行的管道打探,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婚礼即将于早上十点,住市郊一座典雅的小教堂中举行。才七点半,楼母就忧心忡忡地拨了通电话给他。
「儿子啊!晓祯还是没有回来吗?」楼母顿了顿,迟疑地继续说下去。「我看这样吧……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干脆随便找个理由取消婚礼算了?」
一个多月前,楼母突然来电通知他,自己接到晓祯从某处打来报平安的电话。面对母亲的强势逼问,楼弈不得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
「我会等她。」他坚定地拒绝。「不必取消,我会一直等她,直到她愿意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她到最后都没出现……」楼母犹豫地开口。
「不,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他非常笃定。
「那好吧。」楼母无奈地收了线,转身朝房里另一个人说:「他说会一直等到妳出现呢!还真是有把握啊……」楼母有些羡慕地道。
那人只是娴静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十点,观礼的宾客已经大致入座,双方家长在最前排坐定,新郎也已站在神坛前等候,却唯独不见新娘的踪影……
过了二十分钟,新娘还是没有出现,宾客之间开始出现窃窃私语,新郎仍维持不变的英挺站姿,不屈不挠地等待。
又过了二十分钟,窃窃私语的内容越来越离谱,身为女方家长的黎湛再也沉不住气,起身上前揪住楼弈的前襟──
「晓祯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说她一定会出现?!」他怒不可遏地对楼弈咆哮。
先前祯祯一句话都没交代便要和这臭小子结婚,自己就已经看他不太顺眼了,不料这家伙竟然还让自己最宝贝的妹妹频出意外!简直罪大恶极──
他朝避也不避的楼弈挥出一拳,狠狠将他撂倒在地!
众人都没料到一向温和有礼的黎湛会突然抓狂,连忙七手八脚地从楼弈身上拉开这位失控的大舅子。
「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正当众人一边隔开暴跳如雷的黎湛,一边谴责他的冲动时,楼弈蓦然幽幽地开口。
黎湛挑了挑眉,冷眼看着他对自己忏悔。
楼弈对众人鞠了个躬。「劳烦各位特地拨冗前来参加婚礼,很抱歉,请你们先回去吧!」
迟迟不见新娘子现身,在场的众人听见他这么说,也只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地打道回府。
欲言又止的楼母被楼铮强行拉回去休息以后,小小的教堂中便只剩下他和黎湛。
「对不起。」他又对黎湛道了一次歉,似乎除了这句,他没有其他话好说。
「我愿意把祯祯交给你,是因为祯祯说她很幸福。」叹了一口气,黎湛以较和缓的语调指责道。
「我……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自己的感情,她总是毫不吝啬地付出,我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这一、两个月来,他彻底检视两人的相处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却发现自己关心的只有孩子,从不曾注意到她心里的感受。
她今天过得如何?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有没有想他,就像他想念她和孩子一样?这些话他一句也没有问过。
黎湛拍拍他的肩膀。「这些话,请你自己去跟祯祯说。」
「我会的,我会等到她出现,亲自对她说。」他点点头,态度依然坚定。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他确信黎晓祯最后一定会出现,她会带着温柔动人的美丽笑靥,穿上他们一起挑选的婚纱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与他站在坛前宣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弈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教堂中等待,外头的天空从艳阳高照到月明星稀,他还是保持不变的站姿伫立在原地。
突然,教堂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拉开,他满怀希望地转过头去,但随即露出苦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