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挑高眉。温商兆这么放心他?
“威和哥会帮你,爸有和他提过。”她顿了顿又说:“你愿意吗?”
韩观睿看着她含忧带愁的小脸,狠不下心拒绝。
“当然,岳父的遗言我岂敢不从。”
“那就好。”她幽幽的看向灵堂正中央的相片。温氏是温家家传的祖业,若失去了,爸爸肯定会不开心。
看着她苍白的侧脸,韩观睿久蛰的温情慢慢抬头。
“这儿我来处理,你回去休息。”
温婉嫣摇头,头一次拒绝服从他的话。
此举让韩观睿拧起了眉,等着听她解释。
“他是我爸爸。”她抬起头,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因他的关心而傻笑一整天,但现在的她只是对他笑笑。
“谢谢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要坚强、要勇敢,她答应爸爸的。
韩观睿的利眸扫视过她红红的眼眶、苍白的脸、疲惫的神态,这样的她能让谁相信她说的话!
“我要你回去休息。”这种事他自己经历过,其中的煎熬不是旁人所能体会的;她才二十岁,他不希望让她走和他相同的路。
“我要在这里,我要亲手处理所有的事,这是我最后能为爸爸做的。”温婉嫣吸吸鼻子,要求自己坚强一点,别忘了爸爸的遗言。
韩观睿沉默。他能了解她的心情,因为当年父母双亡时,他也是这么对其他人说的。但是以她这瘦弱的身子,如何能做到?
看了她坚毅的侧脸一眼,韩观睿决定不再说话,就这么陪着她吧!
感觉到身旁的人环住她,一股体温暖和了她僵硬冰冷的身躯,温婉嫣抬头给他感激的一笑,怯怯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在这一瞬间,两人的灵魂是如此的接近,只因他们均经历了同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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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十分简单,但不失其庄严隆重。
温婉嫣一直很平静,让前来上香的人议论纷纷,直说温家女儿不孝、不难过,甚至说她开心了,有一大笔遗产可继承。
各式的谣言开始传播,台湾人的想像力向来丰富,尤其是那些闲来无事的中年妇女们,大概是中八点档连续剧的毒太深,很难跳脱出那种虚幻的故事情节。
但温婉嫣不在意,她只是静静的站着,对前来上香的人答礼致谢,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但她身旁的韩观睿可就没这么有度量,他不客气的以利眸扫向那些说得不亦乐乎的妇人们,直瞪得她们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但温婉嫣却动也没动,她仍是机械化的鞠着躬,朝对她说着节哀顺变、请多保重的人们轻声道谢。
外界的流言伤不了她!因为他们不是她最亲的人,所以她不在意,也毋需去在意。
好不容易所有的仪式全部完毕,黑色的灵车载着温商兆的棺木前往墓地,也是温商兆自己生前挑好的,就在温母的墓旁。
看着黄土渐渐覆盖住棺木,温婉嫣紧咬着唇,不在乎口中的血腥味,只一味的想让自己不哭出来。
“你在干什么?!”看见她嘴角渗出血丝,韩观睿气急败坏的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
一旁的王道明父子和常如风也吓了一大跳。虽知道温婉嫣是佯装坚强,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婉嫣!”三人担心地一起来到她身旁。
“我先带她回去。”
韩观睿说着,并弯身要抱起她,却被她挣开。
“我要待在这里!”她相当坚持的低语。
“婉嫣,你先和观睿回去吧,这儿的事都差不多了,有王伯伯在,你别担心。”王道明不忍心的开口劝着。自商兆走后,婉嫣就吃少睡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更是憔悴得教人不舍。
“是呀,你先回去休息吧!”常如风也是这么想。这些变故及事情足以将一个大男人压垮,更何况是她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不,我要待到最后。”这是最后了,她最后能陪爸爸的一段路。
韩观睿对两人使了个眼色,伸手环住她,支撑着她快倒下的身子。
墓碑立起,一切的工作全部完成,如今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崭新的坟,墓碑上刻的是温商兆的名字,上头的照片是温商兆的照片。
“爸,是嫣儿不好,你要原谅嫣儿。”温婉嫣在墓前跪下,嗓音低哑。
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因为自己的疏忽,才会没发现爸爸的异样!才会让他孤独的在医院,一个人与病魔抗战。“走吧!”韩观睿拉起她,拥着她走向车子。
而温婉嫣也不再反对,只因她怕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的话,眼泪会不小心夺眶而出。
她答应了爸爸不哭的。
常如风朝王家父子点点头,急着赶回公司。
王道明父子朝墓碑一鞠躬,跟在他们身后离去。
“你看观睿如何?”王道明问着儿子。婉嫣就剩这么个依靠了,只盼温老哥没有所托非人。
“能力一等一。”王威和在韩观睿接管温氏时,是一直在旁看着的,因此他很了解韩观睿的能力。“他不到一星期就将陷入混乱的温氏整顿完成,并打退了其他有异心的股东,稳稳的坐上主事者的位子。”
若是真有商业天才,韩观睿就是。
“对婉嫣呢?”这才是他关心的事。
闻言!王威和搔搔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王道明一叹。虽然不放心,但这终究是别人的家务事,容不得他干涉。
“希望婉嫣能幸福。”语重心长的道出这句话,王道明搭着儿子的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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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一开离墓地范围,温婉嫣就整个人崩溃的痛哭失声。那哀痛欲绝的哭声,像是要将这段期间的悲伤完全宣泄出来似的。
坐在她身边的韩观睿伸手拥她入怀!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轻拍着她。
“全哭出来吧!”他就怕她不哭,憋在心中反而对身子更不好。
“呜……”温婉嫣没能开口,哭声仍没有止住。
没人了,她没有亲人了,从今天起,她就是孤身一人了。
她紧紧的抱住韩观睿,就像抱住最后的希望般。
她只剩下他了!只有他了,
“求求你……求求你……”哭声未歇,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什么?”韩观睿低下头,想听清楚她的话。
“求……求……”
他皱起眉,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能听清楚她那含糊不清的低喃。
“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求求你……”
抽气声不断,韩观睿着急的拍着她的背,擦着她的泪,怕她会就这么昏过去。
“你不要急,慢慢说。求我什么事?”
温婉嫣搂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仍是哭个不停。
韩观睿只能抱着她,感觉肩上传来一阵湿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哭声才慢慢变低、变小。
“求求你,求求你别再离开我!呜……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只……有你了,”
韩观睿轻拍她的肩,不敢轻易许下承诺。他至今仍无法理清自己对她的感觉,怎敢保证自己不会离开?
虽然温商兆的死,间接说明了当初他托孤的用意,但自己能不能原谅他仍是未知数,又怎敢答应?
幸好温婉嫣也没再追问,只不过又哭了起来。
韩观睿只能紧紧抱着她,却无法开口。乱了,全乱了!温商兆的死来得太突然,他的确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想想这件事到底是谁错了?
是已死的温商兆、先毁婚的谷家、另嫁的谷心玲,还是自己怀里这哭得肝肠寸段的人儿?
更也许,是他自己?
第五章
入秋了。
温婉嫣披上毛线外套走出房门,站在和室门前,怔怔的看着古筝出神。
韩观睿进门,看到的就是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温商兆的丧礼遇后,她连续病了两个星期,直到前几天才见起色。他本想搬回天母大宅,也好有人照料,但是脆弱的她处在天母的陌生环境中神情更是不安稳,他只好带她回来台北市区,再雇个妇人负责打扫、做饭的工作。
他放下公事包走向她,看着她一脸毫无元气的苍白,软言相询:“身体好一点了吗?”对病弱的她,自己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就当是他的善心吧!现在他只想照顾她。
“嗯。”温婉嫣点点头,抬头给了他一朵微笑。自从爸爸过世后,观睿就相当照顾她,极力的给予安慰,所以她很感谢他。
韩观睿看向饭厅里的饭菜,眼神一黯,“你又没吃饭了?”
她这情况已持续好一阵子,他不愿承认自己颇为担心。
“我还不饿。”她低低的说,目光又回到古筝上。
韩观睿注意到了,他拉着她走进和室。这阵子老看到她在看古筝,却不见她弹。以往每天都可以听见她在练筝,现在她却动也不动。不是生病的原因,他知道。
“弹首曲子我听听。”他鼓励道。他有种感觉,这筝对她意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