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他低声地逼问,感觉到被排拒的怒气,隐隐地在胸腔里闷烧。
“我……”
就当她努力地在脑中思索着更恰当的回答时,张子谦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姐!你还没醒吗?我们要先回家去整理唷!”
门内的两个人,一起看向门板。
“走吧!姐可能太累了,我留张字条给她……”张子谦催促着其他弟弟们的声音,在门外逐渐远去。
状况解除,张芸谦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地倒坐在床上,她赤裸的胸口在床单下夸张地起伏,显示出她刚才有多么紧张。
望扬眯起眼,一点也不喜欢现在所看到的,尤其是她眼里那抹逐渐升起的退惧神色。
他走向床畔,“张……我是说,芸谦……”
“你别过来!”
“我们……”
“不!”
小小的手掌夸张地挡住他那灼热的视线,张芸谦慌乱地爬下床,捞起地上的衣服往一旁的浴室走,“别……什么都别说……我……我有很多事要办……回家,去警察局,去……去修车厂。”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又该如何去想他刚才口中的“我们”。
“你该先面对的不是你刚失去了宝贵的童贞,”望扬口气中,那一针见血的嘲讽,让她缩了一下,“而是你该怎么安顿自己跟弟弟们接下来的生活吧?”
她站在浴室门口,用衣服遮掩着自己,转头看着他。
他一脸沉静,双眸里那隐燃的怒火,跟声音里的冰冷成为孑然的对比,“我在楼下有栋公寓单位,可以给他们住。”
“什么?”
她抬眼看着他,一脸受创的神情,“你……你想用这个来交换我?”
望扬身体一震,被污辱的怒气,立刻闪现在眼底,“不想跟我上床,你可以不用!”
“啊?”他那明显的怒气让她吓了一跳。
“我从没有用钱买过任何女人或男人,以后也不会!”
“望扬……我……”
“不必说了!”
一肚子火,不只是因为被污辱的关系,更有那种她竟然把他们之间那种美好的感觉,说的像是廉价的买卖关系一样,让他感到莫名心痛。
“我不是……”张芸谦知道自己污辱到了望扬,她想解释些什么,好叫望扬不要这么生气,“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那种在卖的妓女?就算是,我也不想买你。”
张芸谦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对她的鄙视,已经到这种地步。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望扬既生气又心怜,在心底挣扎一会后,他重重地哼了一口气, “不过我要买你的时间跟劳力。”
张芸谦依然没说话,望扬所幸下了床,直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给我听好,叫你弟弟们去住在楼下,以后你要住在隔壁的客房或是去楼下跟你弟弟们挤,我都无所谓,如果不喜欢,你甚至不必进来这栋房子,”他要他跟她之间是两情相悦,而不要她一副自己受了委屈的神情。
“若真想报答我的话,那就请你除了帮我开车,打扫房子、清洁洗衣煮饭外,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完全不必做,甚至不用摆好脸色给我看,可以吗?”
他已经是低声下气到了极点了,天杀的他望扬这辈子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曾这么妥协过。
一说完话,他丢下还呆愣在那里的她,走向浴室,拿了浴袍就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离开了房间,张芸谦才缓缓地在原地坐了下来。
她有没有听错?
望扬竟然……
竟然如此慷慨的对待她?
回想起过去,当她还不算很认识他时,她就早该知道,望扬不是个会侵犯女人的下流胚子,他一向是个慷慨大方的君子,更甚者,她一直知道,他也不可能用钱来买卖任何关系…
而她……
想起刚才,还有这一阵子她对待他的反应,加上他眼里那种被污辱到跟伤害到的怒气,她就觉得心一阵痛,浓厚的歉意,淹到了喉头,“对不起……对不起……”她把脸埋到了衣服里,开始低声啜泣,“望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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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张芸谦就很少很少看到望扬。
思念,悄悄地,在心里滴聚成河。
白天,望扬总是自己开车出去,她只能上楼帮望扬整理房子、清洁衣物、洗衣服、准时做饭,然后痴等,总是等到晚上八、九点,弟弟们上来找她后,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间望扬每天都有回来,可她却总是见不到他人影的房子。
姐姐的落魄与心不在焉,张子谦全都看在眼里。
“姐!我反对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嗯?”弟弟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话,叫张芸谦一愣,她看向在喝咖啡看报纸的弟弟。
张子谦放下咖啡,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的责备,“你知道我指谁,望扬!”
“你……别胡说!”
“我知道你们发生关系了。”
“子谦!”张芸谦拔高音量,随即发现不对!看了一眼其他的房门,在周末假日都睡到中午的弟弟们似乎没人起床,好险!
“你不要乱说话,望扬他帮了我们很多忙,让我们能住这种房子,又……”
“又怎样?不管他对我们再好,难道他会跟你求婚,还是你想嫁给他?!”张子谦的言词犀利又伤人,叫张芸谦缩了下。
“不要忘记了,发生在我们父母身上,那血淋淋的事实。”
“子谦……”
张芸谦捂着嘴,心痛、懊恼,更恨自己无能为力抹去张子谦心中对父母之间那种悲剧的仇恨。
“他跟你不配,认清吧!等到我明年毕业后找到工作,就会去租个房子,就算比这里小很多,只要我们五个人能在一起,一切就都会没事的。”
“我知道,子谦!”
她知道大弟一向渴望保护全家人,一向渴望分担她肩膀上的重担, “可是,你的指导教授不是希望你上研究所吗?”
“我不需要你卖身给那种色魔来让我念……”
“闭嘴!”
“啪!”一声。
张芸谦震惊地看着张子谦眼里的怒火,还有那火红的脸颊。
天呀!她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打过她宝贝的弟弟们。
张子谦眯起眼,“你打我!”
“我是……我是……”她惶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张子谦,“子谦,对不起……我……”
“不必了!”
张子谦丢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只要你知道。你要重蹈母亲的错误的话,记得打电话通知我,不要也把弟弟们一起拖下水。”
说完话,他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迅速地收他那几件简单的衣服,塞进平常用的背包里。
“你……要去哪?”看着他走向门口,张芸谦依然震在原地。
“去同学家住一阵子,你有我的手机,有事再跟我联络就好。”
望着弟弟关上的门,他的话,在张芸谦脑海里嗡嗡作响……
重蹈母亲的错误?
重蹈母亲的错误?
他真的认为……她在重蹈母亲的错误?!
那血淋淋、活生生的悲惨记忆,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在她那双曾经天真无邪的眼前,不断地重复上演,重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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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是这么地强烈清晰——
“你不用再去念书了!”
张芸谦记得那时她五岁,正抱着刚满岁的弟弟在玩耍,父亲那很少开口,但一开口却如同闷雷一样的声音,叫她愕然地抬头。
“我今天已经帮你办了退学手续。”
“我以为……”
她母亲有一张跟她现在极为相似的清秀小脸蛋,就连眼里的傲然神情也几乎如出一辙,“你答应过我,生完孩子就可以回学校完成学业的。”
她嫁给有钱有势的他,就是希望仰赖他给她的经济援助呀!
“我给过你机会!”父亲的声音就像北极圈里的暴风雪一般冰冷无情,“事实上,是你自己没办法兼顾孩子跟学业的,我不喜欢我的孩子被一群可笑的年轻人抱着玩。”
“你说过我可以带孩子上学的。”母亲站直了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父亲的眼神是鄙视的,“我已经升做公司的总经理,而你,堂堂一个总经理夫人,穿的跟乞丐一样,去跟一群年轻人鬼混,像什么话?!”
“你升总经理也不能剥夺我求学的权利!我从来就没有别的要求,甚至你要跟别的女人鬼混,我也没……”
“啪!”
猛然一声。
“贱女人!我供你吃、供你住,甚至供你全家吃饭,你敢说对我没有要求?”
幼小的张芸谦呆住了,她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倒向地面,撞上书柜的边缘,一道鲜红的血注,缓缓地从母亲那傲然不屈的眼神旁流下。
母亲捂着脸颊,“我知道,我很谢谢你……真的……可是,现在我……我真的也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完成学业!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