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告诉他们这是我们两人策划的,有什么关系吗?」
「唉,我终于知道上次你怎么会被调职了。二愣子先生,你以为不向长官报备一声,私下进行这种冒险的逮捕行动,不会受到上头的责难吗?何况我们还搞得那么轰轰烈烈,当晚被动员的人数与层级……啧,你我能保住饭碗就该偷笑了!」程世庆揶揄地笑道。
这点秦日顺当然知道。「总不能由你一个人扛起这些责任。」
「谁说的?」他扯扯唇。「恬恬是我的线民,我追捕姓张的有多久,局里的人也都明白。我有很好的理由干这件蠢事,而你没有。你是中途被晓瑜牵进来的,实际上你们与这件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你也不必再啰嗦,反正事情都定案了,我被调到文书组工作,而且心悦诚服。」
果然还是避不开这种惩处吗?秦日顺惋惜地说:「以你的才华与能力,可以为社会揪出更多的害群之马,让你留在办公室是社会的损失,太大材小用了。」
「拜托,我可是求之不得呢!」伸个懒腰,程世庆道:「经过这回的事,我需要沈淀一下,现在调过去的时机刚好。短期之内,我不想再看到毒虫的嘴脸,也没意愿和他们玩你躲我找的游戏了,还不如和一些经济罪犯玩勾心斗角来得有趣。」
见他说得一派轻松自在,秦日顺也不便再说些什么。程世庆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先走了。」从椅子上起身。「你和晓瑜的约会,我敲定之后会再跟你联络的。祝你早日出院,伙伴!」
「谢谢。」
目送他离开病房后,秦日顺拿起手机,查看着上头的来电纪录……还是不见晓瑜回电话给他。沉重地把手机关上。真希望医生快点准许他出院,他已经等不及要返回工作岗位上了。只要回去工作,或许就有机会能与晓瑜碰面、说话了。
想念她调皮、灵活的表情,想念她毒辣、一针见血的言论,想念她那双彷佛会把人吸进去的黝黑深瞳。
那天她离开时的表情,到现在还徘徊在他的脑中,历历在目。那双眼里述说着一个重要的决心、一个关键的决定。秦日顺盼望自己所猜到的那个答案,是错误的……因为他有感觉,晓瑜似乎打算消失,不是搞失踪,而是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应该不会吧?他祈祷着,倘若他们做不了情人也没关系,可别让晓瑜决定断交,连朋友都不做了。
好想现在、立刻、马上就看到她,好好地向她澄清──首先还得搞清楚她到底误会了什么?唉,真教人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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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违了将近十天的警分局办公室。
「恭喜你啦,秦日顺。」林组长咧嘴,豪爽地笑着,使劲地拍打他的肩膀说。「这次立下的功劳可不小,说不定你返回侦九队的事会有好消息呢!」
「谢谢你,组长。那个……有点痛……」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他正打在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喔喔,对不起!我差点忘记你出院归出院,伤还没完全痊愈呢!」林组长连忙把手移开说。「那我看你最近都留在分局里,帮忙做做笔录、写写报告好了。」
「不!没关系!」
要是被绑在办公室里,他想见到晓瑜的机会就渺茫多了。上回程世庆说会再联络,却从此了无音讯。怕朋友忙着适应新环境,早将这件事给丢在脑后,因此自己也不好催他太急。
「我手臂上的伤口没什么大碍,您别叫我帮忙搬家的话,其他的工作我都可以胜任。」他赶紧澄清道。
「你确定?」林组长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是很缺人手没错,但连受伤的人都要派出去的话,会被人说我太狠心……」
「请尽管分派工作给我吧!」斩钉截铁地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阿钟,你和秦日顺一起负责那件分尸案吧!」林组长喊着另一名跷着二郎腿在看档案照的刑警道。「你顺便跟他解释一下案情。」
「好。」嚼着口香糖的刑警点头。「过来吧,小秦。」
秦日顺走到他桌前,看着桌上摊呈开来的卷宗。「这么多件?难道都是有关联的连续杀人案?」
「有这可能,可惜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能证实这些都是有关的。我只是把这些年来还没有破的、比较类似的分尸案放在一起,想找出有没有关联而已。这边最早的是在五年前发现的,这件是三年半前,这件则是去年十一月。至于昨天在XX山区被发现的,还没有验尸报告。」
仔细地阅读上头的分析,秦日顺道:「这些案子唯一有关的地方,就是死者同样都是被凶手以锯子类的凶器切割开,并且经药剂腐蚀过……可是分布的地点非常广泛,埋葬在河边的、丢弃在山区的,这件则是在垃圾桶里发现的。」
「对,以前这两件也都调查过好几个月了,从卖锯子的店家到专门贩售具有腐蚀性硫酸、盐酸的卖店卖场,大规模地搜找过,但还是没有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钟刑警一弹手上的报纸说:「万一这都是同一个凶手犯的案,那我们警方可就丢脸了,始终捉不到犯人,让他干下这么多案子。」
「有清查过死者周遭的人吗?」
「这是最基本的,一开始就查了。由死者交往的对象、家族到久未联络的朋友、公司同事等等。几名被害者都是未婚女子,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教育程度皆为大专以上,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富有的家庭,没有因为钱财纠纷而被杀害的迹象。总之,越是平凡无奇的背景,越让人无法定出她们为何被害的结论。」
钟刑警取下塞在耳后的原子笔说:「我们到法医那边去吧!看看最新的验尸报告是不是出炉了。」
一听到「法医」两个字,秦日顺的心就怦跳了一下。「负责这案子的法医是哪一位?」
钟刑警咧嘴一笑。「这回你可别再在『尚大胆』面前吐光了我们警分局的面子啦!小秦。那些地检的还当我们警分局里的人,都是你这种软弱的家伙呢!」
「是项法医?」不动声色地藏起雀跃的心。
「不要一脸这么悲怆的表情,这也是工作啊!工作!」提振士气地拍打秦日顺的背。
悲?他可是兴奋到连脚都快飞离了地面,轻飘飘地踩在云端上头呢!就算必须与可怕的尸臭为伍,都阻挡不了他想见晓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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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解开包装着尸骨的垃圾袋,晓瑜的手停顿了一下。「这上头沾到的粉末,是什么东西?」
鉴识组的人员上前探看。「这应该是原本就沾在上头的,挖出来的时候就有了。」
「先送去化验一下吧!」
「好。」
将各有残缺的骨头,一根根地组合起来。目前还找不到被害者的头颅与左大腿,但他们还是决定先进行相验。可怜的被害者,由于他们掌握的线索有限,因此连死者的身分都无法得知。第一,要从被破坏的骨骸取得DNA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有了DNA资料,也需要与亲人比对成功,若没有人来认领的话,或许永远都找不到她的身分。再者,倘若有寻获头颅,还可由牙齿得到宝贵的资料,但现在却无法这么做。
「……判断死者身高约一五五到一六零公分之间,由骨质密度看来,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以上。她的右脚曾经受过撞击,膝盖处有补钢钉。」
戴着手套,晓瑜拿起一根断裂的骨头说:「由这断裂面来看,是锯子锯出来的没有错,死后遭到分解的。」
「不好意思,可以请问一下,锯子的大小能不能看得出来呢?是大齿的,木工用的那种电动铁锯子,或是小的?」
抬起头。「锯齿痕分布得很细密,应该不是大型电锯,是普通的铁锯……」专心在检视遗骨上头,所以先前没注意到秦日顺的出现。晓瑜的脸色苍白了一下,和他无言地对望了几秒钟。
「有没有办法知道是间隔多密的锯子?」另一名刑警继续发问。
晓瑜回过神,移开与秦日顺对望的眼,重返工作上头。「等一等,我量一下。这应该是间隔一公分大小的锯子。」
「好,谢谢。」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知道以他们两人的工作性质,不碰头是不可能的事,晓瑜仍不由得在乍见他的一刻心生动摇……
第一眼是纯粹的喜悦,乐见他平安地回归岗位;第二眼是心头蒙上一股挥之不去的愧疚阴影;第三眼则是克制不住地恐惧着。
秦日顺眼中的深情未变,这就是让晓瑜恐惧的主因。她不想他继续受自己所伤,因此借着这段不联络、不接他电话的期间,她想让秦日顺看透自己的本质,让他发现她是个多么恶劣又善变的臭女人,希望他能快些抛弃对自己的款款深情,不要再给自己更多伤害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