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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如何?横竖你是个人,不是件东西,岂容人让来让去?」

  「但你确实把我让出去了。」

  「你应该不会希望我在刀剑加身时,依然撑著一口气与安宁侯杠到底,死活也要保下你吧?」

  她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又如何?本来,人对於自己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出让的,而他三言两语就让出她,岂非证明她在他心底一点地位也没有?

  严公子也不在意她脸上的泄气,只问:「你瞧我像个笨蛋吗?」

  她摇头。他若傻,这世上就没聪明人喽!

  「我告诉你,」他一派认真。「我这辈子唯一奉行的一句话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安宁侯就算将你抢走又如何?只要你还是希望回到我身边,只要我仍有能力,过个三、五天,我照样会再将你抢回来。」

  「那你的让渡书……」签了合约是要遵守的吧!

  「那是什么玩意儿?我让大朝去毁了它。」他根本是个无赖。「嘿!说了这么久,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

  她能拒绝吗?

  「先跟你说一声,你是我严公子的玩具,除非我愿意放你走,否则不管你怎么想,你都是我的。」

  所以说,他干么问她呢?直接做不就是了。

  见她没回话,他倒爽快地抱起她,一记轻柔啄吻掠过她唇畔。「而且我决定,一辈子不放你走。」刚刚才发现的,在她离开他的十来天里,他好想她,想到……有一点点心痛。

  现在,他终於又找到她了,内心紧迫的感觉像是有人正揪著他的心脏。

  他窒著呼吸观察她晦暗的神情,迫不及待收藏她每一个表情和眼神,却怎么也瞧不够。

  他立刻决定留下她,反正她本来就是他的,白痴才会放过这样吸引人的好礼物。

  戴祸水圆睁著眼,一开始她以为是某片枯叶、或一只迷路的小虫轻刷过唇瓣。但那感觉却比什么都更迷人,清清爽爽的,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那是严公子的气味,带著无以名之的霸道席卷她的身心。

  那一刻,她清楚察觉体内某种东西被击破了,她的心不自觉变得柔软、脆弱。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襟,不敢放、也不愿放。在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心魂都掏出来摊平在他眼前了。

  他高高地抱著她,大笑。「走喽,咱们回家了。」

  她的心跳在他的话语中冻结。他……要带她回「家」?回他们的家吗?她也可以有家?

  她一辈子都在寻找回家的路,但始终没找到,几乎要绝望了。

  长久以来,她四处流浪,被需要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他们很快会厌倦她,於是地被迫继续漂泊。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日子,但没有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过得好,不去记住那些讨人厌的回忆,努力让自己向前看。

  她生活的方式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停地流浪。

  但如今,严公子愿意给予她另一个选择,她……她居然兴奋得全身发抖。

  她死也不愿放弃这一生可能只有一次的机会,所以她紧紧抓住,不论任何人来阻碍,她都不放,她……

  严公子只觉一股劲力从她身上涌向他,下一瞬间,他失去平衡。

  「哇——」

  一柄大刀千钧一发地扫过他头顶,那束发的紫金冠被一截两断,滚落地面。

  如果他没有跌倒,或者他倒得慢一点……那此刻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第十章

  「很可惜,我会一直好运。」严公子抱著戴祸水站起来。这一回,即便刀剑临身,他也没有抛下她。

  「是吗?」废话不多说,安宁侯手中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砍向严公子。

  「大朝。」严公子才没蠢到拿软脖子去挡硬刀子咧!「我再加你十坛凤菊吟。」他开口就利诱厉害的贴身护卫。

  「我立刻出现。」果然,另一头的大朝一听闻有美酒做奖赏,手中双剑舞得比什么都快,一剑一个,刺翻数名敌人,迅如闪电冲入安宁侯与严公子的战场间,挥剑救人。「公子,保持你大方的心性,我大朝这条命随时都供你驱使。」

  平常,这大朝一张嘴可是比蚌壳还紧,八棒子都不一定打得出一声哼,可一谈到酒跟钱,她的话瞬间变得比猫毛还多。

  严公子太了解她了。「没问题,除了十坛凤菊吟外,再加寒梅露十坛。」寒梅露的酒劲虽不如贡酒凤菊吟,却也是人人称赞的好酒。

  大朝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就这么说定了,安宁侯的脑袋换十坛凤菊吟、十坛寒梅露。」

  「我不要他的脑袋,那种臭玩意儿有什么好?我要他从我这里骗过去的让渡书,还要废了他一身武功,抄他全副家当,顺便……让他绝子绝孙好了。」严公子的确够狠。

  堂堂一位侯爷给人这样糟蹋,安宁侯还不气炸?右手大刀迎上大朝的双剑,左手却掏出了一支白骨钉射向严公子。

  那暗器去势如电,不过眨眼间,便欺近严公子面门。

  眼看著他就要血溅当场,间不容发之际,忽然——

  「哇!」他跌倒了。

  他惊愕的眼瞪向怀里的戴祸水,不是错觉,真的是她暗助他脱离险境的。

  但她不是早在与丐帮恩断义绝时,就将一身武艺尽数还回去了吗?

  他也是到最近才知道她的心结,她觉得过去那些喜欢她的人都是因为她的某项天分才对她好的,也许是文、也许是武,不一定。

  他们因捡到一名有本事的传人而喜不自胜,而她也尽己所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最後,她的技艺都会超过师傅所传,青出於蓝、更胜於蓝。

  只是那些师傅们有些会很开心、有些会很沮丧,徒弟这么快就超越师傅,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将取代他们的位置?

  最终,她与他们或他们身边人的关系都会变得很恶劣;她只好赶快逃跑,不愿心底美丽的情谊就这么在那些争夺中消散。

  不过在离开一个地方後,她会将在那里得到的所有东西都还回去。既然已恩断义绝,她不要再留著那些东西徒增心伤,也当是还了他们的恩情。

  所以离开药王门後,她绝不碰与药草有关的东西;而离开丐帮,她归还了武功;离开安宁侯府,她还回去的是那仙乐也似的声嗓……

  她尽量不要带走太多东西,也不去记住它们,以防回忆伤人。

  但刚才,她似乎……突破了某道界线。

  「姓严的,纳命来!」就在戴祸水怔忡发呆间,安宁侯府仅剩的数名护卫武师赶来截住大朝,让安宁侯又有余裕专心对付严公子。

  说实话,严公子的功夫本来就不怎么样,大约可以在三脚猫群中横行,可一旦面对四脚猫,最好自动投降,省却死得难看。

  而现在,他怀里又抱了个戴祸水,那更是连打都不必打,索性直接把脑袋伸过去给人砍。

  戴祸水不停推著他的肩,要他放她下去,她不想连累他。

  但他死也不肯松手。

  他真的想找死吗?戴祸水以眼神责备他。

  他只是气喘吁吁地喊:「放开你,我才真的叫死定了。」

  大朝在一旁瞧著,气急败坏。「公子,你快放开戴姑娘,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要完蛋啊!」她要解决这群护院武师不难,但需要时间,怕只怕,当她砍光这群护卫时,安宁侯也把严公子的脑袋斩下来了。

  「你不明白,我只有抱著她,我和她才有一线生机。」严公子可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大朝却怎么也无法了解,既然戴祸水不愿动武,她就跟个累赘没两样,严公子抱著她,又怎会有生机?

  「小心——」大朝眼睁睁看著安宁侯的大刀扫向戴祸水肩头,後者只是圆瞠著惊诧的水眸,毫无反击力地静待攻击落下。

  嗤地一声,刀锋划破戴祸水衣裳,虽未及体,但那锐利的刀气已划破肌肤,血丝冒了出来。

  只要再前进一分,戴祸水一条手臂约莫要保不住了。

  严公子不顾安危,以肉掌挡向刀刃。

  大朝掩脸,不敢看向那血肉横飞的场面。

  「你死定了。」连安宁侯都以为这回稳把严公子砍成残废了。

  但下一瞬,他那柄精钢所铸的大刀突然发出迸裂声响,锐利的刀刃在毫无阻挡下於半空中化成片片飞层,飘飘落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知道,场中所有人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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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府书房里,大朝正在向严公子报告这回剿灭安宁侯府的经过。

  尽管安宁侯也算皇亲国戚,但如何比得过严公子这个当今王上眼前红人的布衣侯?

  他只消略作打点,安宁侯的消失就像晨起的朝雾,在太阳升起後蒸发无踪般自然。

  「不过我们这次攻打安宁侯府,惊动了兵部,王上派了林公公来问原因。」大朝说。

  「你先把这段时间收集到安宁侯勾结江湖人士扰乱京城的报告,及那柄御赐上砍昏君、下斩谗臣的宝剑给他看。他接受便罢,否则,让他自个儿找王上要理由去。」他深信王上会为他摆平。因为,在斩掉安宁侯前,他曾利用在家养伤的时间和宰相大人取得联系,与她义结金兰,如果王上还想要他那位乾妹妹侍寝龙床,应该就不会太为难他这个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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