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我又不觉得你们像。」顾思晨突地俯近他,瞇起剔亮澄澈的大眼。「你比他好看一点、比他有气质一点、比他能干一点,就连头发也比他好看多了,我每次只要看到时少沨那头被狗啃过的头发,都想问他到底是哪一个设计师帮他剪的,要是那种手艺能当设计师,我一样办得到。」
时乃谦蓦地浅勾起笑。「我是不是要庆幸没把头发剪掉?」
唉!长发为「君」留,他可是为了她的一句话而将头发蓄留至今。
「不准剪,剪了我就不要你。」顾思晨起身,晃到他身后,很自然地拉开他束起长发的发带,以纤指代替梳子爬梳他黑亮的发丝。「厚,我发现了,你偷偷跑去修剪,对不对?」
她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瞇起大眼直瞪着他。
时乃谦侧眼看着她,两人的脸颊距离不到十公分,他贪婪地嗅闻着她身上淡而不浓艳的香气,小心将心跳声压抑住,状似慵懒散漫地轻扬起笑。
「眼睛这么利?」
「哼!有什么事逃得过我的眼?」顾思晨颇为骄傲地道,动作极为自然地在他头上轻敲了下。「你很浪费知道吗?发质这么好,完全不用染就可以黑到发亮;哪像我,不用染就呈现快要枯死的栗黄色,又粗又硬又扎人。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的头发,你却都背着我偷偷修剪。」
好漂亮的头发,又嫩又细、又黑又亮……他是男人耶,为什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头发?人家不是说,男人的头发应该是又粗又硬的吗?为什么他身上都没有这些特点,反倒是她全拥有了?
时乃谦淡道:「谁说妳的头发会扎人的?」还好吧,只是有点硬而已。
「湛耒说的。」顾思晨扁起嘴,没了玩他头发的兴致,乖乖地坐到他面前。「他就是喜欢取笑我。」
时乃谦不动声色地轻挑起眉,「不,是他不对,明知道妳头发硬,他就不该玩妳的头发,是他的错。」
「喂,你拐着弯取笑我!」顾思晨不禁发怒。
「有吗?」时乃谦唇角上的笑意依旧,却显得有些失温。「我是在恭喜妳,自从妳和展旭延的婚事告吹之后,妳总算又能光明正大地择其所爱了。」
「择什么爱啊?不就是那样子,他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跟他告白!」她耸了耸肩,好像不是很在意。「不过,和展旭延的婚事可以就这样喊停,我也满开心的,至少我是自由的。」
「妳开心就好。」时乃谦疲惫地敛下眼,准备话题结束就要赶紧离开。
「这么冷淡,那时候你都没帮我,眼看着我跟展旭延订婚了,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想办法帮我。」
「是妳自己说要顺其自然的,我要是蓄意破坏,到时候帐要算在谁头上?」时乃谦忍住打呵欠的动作。
她自己都不急,他有什么好急的?他不过是她的青梅竹马,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有什么权利介入?
「啧!没良心。」
「知道我没良心就好,我要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见他起身,顾思晨又抓住他的衣袖。
时乃谦不耐烦地敛眼睇向她。「妳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山脚下的夜景都快要消失了。」
「谁管它几点啊?谁又管夜景要不要消失?我又不困。」
「妳不困,我困,妳去找其他人陪妳,我累了,我要睡觉。」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时乃谦半强迫她把手放开。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顾思晨索性嘴一扁。
「妳能不能干脆录起来,等我睡醒再过来拿带子?」
「喂,你很没诚意耶。」她像只无尾熊般攀了过去。「你人都来了,表示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关心我,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要很有礼貌地听我把话给说完啊,对不对?」
时乃谦疲惫地再次敛下眼。「大小姐,我已经两天没睡了,再不让我睡,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脾气。我想,妳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发火的样子吧。」
听他这么一说,顾思晨随即聪明地松开手。
「你在忙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嘿嘿,听说很少生气的人,一旦发起火来是很恐怖的,她可以证明,真的是很恐怖,因为她在几年前看过一次,至今仍记忆犹新。
「不用了,托妳的福,我现在不用忙了。」
「呃……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不知不觉中砸了你的好事?」她知道他虽然是朔远集团的公关经理,但私底下仍从事各方面的资料搜集,他通常会说忙的事,都是指这一方面。
「不是妳不知不觉,而是我不对,不该听妳在电话里鬼叫几声便跑过来;认真说起来,我还需要改进。」他抿了抿嘴,唇角勾出阴冷的笑。
「哎哟,我们这么好的交情,你不会跟我生气吧?」她陪着笑。「我们是死党、是好朋友、是青梅竹马耶。」
她连忙拉了几项光环套在自己身上,希冀他可以因此法外开恩。
「谁跟妳是死党、是好朋友?」他要是真可以只把她当成死党、好朋友,现在就不会那么挣扎了。
「真的跟我生气了喔?」顾思晨扁起嘴。「不要生气啦,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这么浓厚的感情,你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生我的气?」
「不敢。」他没好气地道。「我想睡了,我要走了。」
他不想再听她抱怨任何人,更不想听她谈起对宋湛耒的那一份感情,他很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
「在这边睡不就好了?」见他开了门往外走,顾思晨很自然地跟着他往外走。「既然你那么累,就不要再开车,直接在这里睡不是更方便?我这里房间那么多,三楼你随便挑一间睡就好了。」
时乃谦无力地回头睐着她;夙苑向来只开放一楼到二楼,三楼以上是不对外开放,是她用来招待姐妹淘休息的地方,他能够进来已经算是破例,但要留他过夜倒是头一回,这就表示……
「干嘛,妳要跟我说妳跟宋湛耒有新的进展吗?」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理由。
毕竟大伙儿都很熟,因为长辈们的熟识,所以彼此之间都有一些情分,也造成她喜欢宋湛耒却开不了口告白,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姐妹淘;而他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便成了她的心情垃圾桶。
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任性,也不管他到底想不想听,她想讲便不准他不听;不过,他也有错,不该那么轻易地让她左右他。
「哪有!我只是看你好像真的很累,才要你在这边过夜的,说得好像我很卑鄙只会利用你一样,老是强迫你听我说些有的没的。」顾思晨没好气地细喃着,同时引领他走进长廊尽头的一间房间。
「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我只能让妳利用呢!」除此之外,他可不知道他这个青梅竹马对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啐!」她啐了他一口,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头砸他。「你以后最好不要遇到喜欢的女人,到时候要是想找我帮你……哼哼,等着求我吧!我绝对不会轻易地帮你,你放心好了。」
「放心吧!机会不大,毕竟我没办法像妳那么长舌。」时乃谦接下枕头,把西装往沙发一丢,拿着枕头往床上一躺。
「等等,先去洗澡。」见他要睡,顾思晨连忙推着他。
「我想睡了。」不是要他早点睡吗?
「我不管,这个房间是我偶尔变换心情时使用的,你要是没洗澡,不可以躺在我的床上。」
睡她的床呢!可悲的是,他的脑海里竟然无法升起任何暧昧的想象,他精神与肉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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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最后一口气冲完澡之后,时乃谦走到房里,却意外地没见着顾思晨,以为她心情大好要放过他,让他可以好好休息,却突地听见她的笑声。
他疑惑地挑起眉,打开房门睇往长廊。
「说啊,你有什么事要我帮的?」顾思晨有点羞赧却又故作自然的声音传来。
「妳以为我找妳就是有事要妳帮我?」宋湛耒轻佻地笑着。
「要不然咧?」顾思晨故作不以为然的说着。
「找妳吃早餐不行啊?」
「心情这么好?发生什么事了?」
「我告诉妳,昨天啊……」
靠在门边的时乃谦看着这一幕,向来不形于色的俊脸虽然没有半点变化,但心却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他轻轻地把门合上,连带地将酸涩的双眼闭上,疲惫地吐了口气。
还以为三楼只有他一个男人能破例进入,原来能破例的不只有他……
而且,认识她这么久,没见过她这种神情,虽然不觉得意外,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他不由得扬起一抹苦笑,气恼自己居然成了丑角。
他这是在干什么?
明知道顾思晨只把他当青梅竹马看待,他却还是执迷不悟。
怪就怪宋湛耒从未对她表态过,让他心里老是存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奢想,以为或许有一天,顾思晨会突然发觉他的好,但照眼前这情况看来,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发现他的好了,因为她的眼从未在他身上逗留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