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子是他的颜儿?那个刀驾在颈间,依然傲然无惧的女子是他的颜儿……颜儿,乔天宇心痛如绞,双手紧握住……
秦红颜目光坚定,突然大喊一声:「乔将军,好男儿当以死报国!」表明誓死心志。
此语一出,一些心中浮动的将士纷纷看向统帅。军营之中有谁不知秦红颜不仅是身分尊贵的永华郡主,更是统帅的心爱之人。
一时之间,几万人的战场竟然鸦雀无声。
乔天宇咬牙,突然看了身侧的秦涯之一眼,秦涯之也正望着他,眸光冰冷。
乔天宇抽弓搭箭,此时高台之上的秦红颜突然大喊一句:「将军勿忘十年之约!」
乔天宇身形陡然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后随即隐去,他拉弓双箭并发,直射高台上的秦红颜--
身侧秦涯之想伸手阻挡,终究忍住,将伸到半空的手放下。
利箭毫不留情的分别射向秦红颜的咽喉与心脏,秦红颜只觉颈间与胸口一阵刺痛,闷哼一声,立时倾倒在地。
此时秦红颜身旁胆小的妻妾见她染血倒地,皆惊惶失措的哭起来。
乔天宇冷然下令:「将哭喊的女子射死!」只听得飕飕声响,十余枝箭射了出去,哭叫的人纷纷中箭而死,登时没有人再敢乱喊。
乔天宇回顾手下士卒,眼中闪着可怕的光芒,然而一直在他身侧的秦涯之此时却失去了踪迹。
乔天宇大喊:「今日战死,为国;生还,亦为国!」语毕,命令士卒进攻。
梵风见对方不受威胁,慌忙之际,只得撇下俘虏,变换队形迎战。
尘沙漠漠战袍猎猎,不多时鲜血便染红了大地。
经过两个时辰的厮杀,梵风大败,被乔天宇一剑挑落马下,斩下首级,镜城重新被夺回。
其实若梵风留在镜城,以逸待劳,可以说胜券在握,只要他坚持到元烈的大军赶到,两面夹击,乔天宇必定没有胜算,偏他妄自尊大,出城迎战,两军对敌,他岂是乔天宇的对手;况且他手下兵卒也并非全都真心投降,双方又都是金朝的兵将,梵风会败是理由当然。
乔天宇一刻也不停歇的整顿阵形,立即去支援另一队人马,适才天空中已发出信号,证明此刻军队已与突厥交上手,于是他只留下一小队人马善后。
临行前,乔天宇突然问道:「赵将军,可寻到颜儿……永华郡主的尸身?」
「没有。」
「那是否看到秦涯之?」
赵将军仍摇头,「也没有。」
乔天宇蹙眉沉思。
赵将军连忙拱手道:「元帅放心,末将一定会寻到郡主的尸……身。」
乔天宇神色平静的点头,深邃清亮的目光闪了闪,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重新环顾尸横遍野的战地,仰望天空,竟然是万里无云,不禁苦笑了一下,苦涩的味道涌入心口,带着一抹苍凉与哀伤,突然间脸色一沉,目光冷凝如电,大喝一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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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天宇及时赶到,突厥大军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双方都有损失;然而,却失去了永华郡主,尸身也一直未曾寻到。
秦涯之带着妹妹生前的遗物回京。
秦红颜为国牺牲,小皇帝追封为明玉公主身分。既然她已死,和亲之事自然作罢。
三个月之后,乔天宇大胜。元烈战死,突厥国退兵,并赔偿珠宝、金银、布匹,价值百万余两。自此突厥国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不敢动兵侵犯。
皇帝大喜,招乔天宇回京受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回程途中,乔天宇旧伤复发,吐血身亡。
小皇帝得此噩耗,在朝堂众臣面前放声痛哭,并将他的尸身运回京城风光大葬,自此一代名将殡落,举国哀伤。
又过三年,宫廷之争越发激烈,最终小皇帝以十九岁之龄,终于剔除王爷的势力,完全掌握政权。王爷一家被贬至许州,途中发生意外,马车坠落悬崖,王爷与儿子及其母亲生死不明。
秦红颜的姑姑病死后宫,秦章程辞官,告老还乡,一家人回返江西老家。
据说秦涯之葬过妹妹后,一直浪迹江湖,无人知其下落。
第七章
敬阳县 迎春酒楼
「你要进入军中当名将?」
「对啊!我要当乔天宇将军那样的名将,名垂青史。」
「就你……」不屑的语气,声音却异常的清脆悦耳。「你知道什么是名将?名将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轻,就是能舍私情、断私心。哼!像你这般自私的人,只想着当将军怎样威风来着……你啊!这辈子是甭想了……呵呵……咳咳!」
「当将军本来就很威风啊……喂!你怎么又咳嗽了?是不足穿少了,受凉了……啊!你的手真凉,一定是穿少受风寒了!」
「咳咳!现在是夏天,你要我穿多少……哎呀!把衣服拿开,你要热死我啊!」
乔天宇独自坐在角落饮酒,坐在他斜对面的是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边吃边聊着,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因离得近,乔天宇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当听到他们提到名将乔天宇时,嘴角不由得微微牵动,只是瞬间神色又恢复平静,默默的自斟自饮着。
不久,两个年轻人结帐下楼,经过乔天宇身侧时,瘦小的那人不轻意的滑了一下,乔天宇手一抬,扶稳了他。「当心!」
「咳咳……谢谢!」年轻人拱手答谢。
乔天宇抬头,正与年轻人明亮的大眼睛对上,他怔住,心神一阵恍惚,好似看到了当年的秦红颜,眨着清亮的眼眸凝视着他。
「公子,你……」年轻人眼中闪着疑惑。
「哦!」乔天宇回过神,抱歉的拱手,为自己的失态陪礼。「失礼了,小兄弟与在下一位故人神似,是以才……」
「原来是这样啊!」旁边身形略壮的年轻人恍然大悟,「公子的目光很锐利,看得我们心毛毛的,还以为做了什么坏事……哈哈!」说完爽朗的大笑。
瘦削的年轻人突然蹙起眉,「小胖,要走了,不然赶不上了。」说完,拉着他头也不回的下楼。
乔天宇由二楼窗口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暗骂自己一句胡涂,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总不能把每个人都当成颜儿吧!
不久,乔天宇也结帐走出酒楼,却发觉街上的行人特别多,一打听方知,原来今日镇上举行每年一度的赛舟。
乔天宇嫌人多,也没什么凑热闹的心情,便沿着河岸往下走,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柳树下,望着面前被太阳映照,波光粼粼的河面。柳树的倒影映在清俊略显沧桑的脸上,随着轻风拂过,忽明忽暗的摇晃着。
他突然一笑,拿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那清澈的眼中却相反的流露出一股难以言语的苍茫与孤寂,使他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的苦涩与酸楚。
蓦地,他开口说道:「颜儿,河流很美吧……记得妳最想坐船,却因为会晕船,每每作罢,总是羡慕别人……」乔天宇亲昵的语气像与人聊天一样,「明天,我们一起坐船沿河而下怎么样?听人说两岸的景色很美,这次妳不会再晕船了。」
奇怪的是四周只有他一人,看起来明明是自言自语,但那神情语气倒像真有人在他旁边似的。
「小胖……快点走啊!」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气喘吁吁的喊着。
「等一等,别急……小舟慢点啊!」
听到声音,乔天宇慢慢的转头,微微一笑,原来是适才在酒楼遇见的那两位公子。
两人也恰在此时看到他,那位名唤小胖的公子,笑着打招呼:「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乔天宇站起身,淡淡一笑,打量二人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知二位公子是……」
「还不是因为小舟,非要去看赛舟比赛,结果县令看见我,想捉我去比赛,小舟又不同意,拉着我就跑,这不就见到你了。喂!小舟,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吧,他们追不上了。」
乔天宇将眸光转向名唤小舟的瘦削公子,小舟因适才奔跑的关系,双颊绯红;小胖气息早已恢复正常,他却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眼便可看出他的体质很虚。
三人全都随意的席地而坐,乔天宇对小舟道:「在下略通医术,可否为你把一下脉?」
小胖连忙接道:「公子会医术啊,太好了!小舟让公子看看,兴许能治好你的老毛病呢。」
小舟脸却突然一沉,孩子气的将手背于身后。「不用了。」
小胖尴尬的笑着解释:「那个……呵呵,你别介意,小舟脾气有些古怪,其实他人很好的。」
乔天宇轻轻的摇头,不以为意的笑笑,他只是看出对方气虚身弱,想帮一下忙,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的。
「对了,还没请教公子怎么称呼?」小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