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唐碧云神色萎靡的坐在尹琳的床沿上,手捧着那块八卦古玉在掉泪,她怎么也猜想不出尹琳失踪的原因,难道一个人真的会平白无故的消失?怎么可能?
突然感觉到臀部底下的弹簧床被人压了一下,她猛地扭头——噢!天啊!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制止自己尖叫出声,她……她是不是……见到鬼了?
身子一软,便往床上昏倒过去。
尹琳从七世纪回到她原来的世界,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因她出现而昏倒的母亲。她跪坐在床上,惶惶不安的拍着唐碧云的面颊。
“妈,妈,你醒醒呀,妈!”
唐碧云清楚地听见尹琳清脆的声音,感觉有双细嫩的手掌正拍着自己的面颊。
“不,这一定是在作梦,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像鬼似的自空气中出现?”她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妈,真的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真的是尹琳啊,妈!”
唐碧云在尹琳的呼喊下缓缓睁开眼睛,当目光触及跪坐在床上、穿着古装衣服的尹琳时,整个人不禁从床上弹了起来,瞠目结舌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你?我的……乖女儿?尹——琳——”唐碧云伸手抱住她,就算是鬼,她也不准她再离开了。
“妈妈——”
母女俩抱头痛哭,场面令人为之鼻酸!
片刻,唐碧云推开尹琳,含泪愤忿道:“告诉妈,是哪个王八蛋把你害死的,我去将他大卸八块。”
自古以来就有一种传说,一个在外地死于非命之人,魂魄在七日内会飘回亲人身边与亲人见面,适才,唐碧云见尹琳自空气中出现,便认定尹琳已惨遭他人毒手。
尹琳秀眉扭曲地道:“妈,你在说什么?我好好的怎么会被人害死呢?”眸光突然转为怨怼,咬着牙,“若有也是李世民那个狗皇帝!”
狗皇帝?“你在说什么呀?”唐碧云怔怔愣愣的。
“若不是他硬要把我许配给契丹王子,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回到二十世纪来。”尹琳愤恨的心情再度翻涌,想起忌焱,眼眶立刻红了起来。看见唐碧云面色惨白的惊怔着,握住她的手道:“妈,这件事说起来很荒谬,我会慢慢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相信我还活着,哪!你摸,我的手是热的不是吗?”
唐碧反握尹琳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尹琳,嗫嚅着:“是热的!”
“记不记得大师送我的那块玉?就是那块玉把我送去古代,也是那块玉让我又回到二十世纪……”
唐碧云惊诧不已的听着尹琳道出她这半年来的奇遇,包括她遇见了唐炜、喜小霜……还有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玉!都是那块玉在作怪!唐碧云用眼角搜寻着自己刚刚因受到惊吓而不知抛到哪儿的玉佩,好不容易,她瞄到了那块玉,就在尹琳的臀部下,且露出一截红丝线,她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绝不允许尹琳再离开她了,但此刻,她该如何把那块玉弄到手而不被尹琳发现?
“尹琳啊!早上妈熬了些汤,此刻还在电锅里保温着,走,跟妈到厨房去,妈盛给你喝。”
唐碧云中断了尹琳的叙述,眼角余光仍不断地瞟向尹琳的臀部。
尹琳皱了皱眉,奇怪唐碧云对她穿越时空的故事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真是古怪!可她也没多想,因为此刻她正在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忌焱而悲伤。她缓缓地滑下床,却明白地给了唐碧云好时机,只见唐碧云长臂一伸,立即将那块玉收入毛衣外套的口袋。
尹琳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猛然煞脚回身,刚好看见唐碧云鬼祟的动作,不觉一愣,两颗珠泪便怔怔地悬在眼角处。
“妈,你在干什么?”
“我……没……没什么,我……”唐碧云面青唇白,摆在外套口袋里的手因紧张而微颤着。
尹琳抹去泪水,关心的靠近,“你没事吧?”
“我……很好。”
“那你先去帮我盛汤,我换件衣服马上就下去。”
目送唐碧云出了房门,尹琳自衣柜里取出一套休闲服正准备要换,心里却突然想起那块牵系着她与七世纪的古玉。那是裴家的传家之宝,忌焱送给她的订情之物——啊!她怎么没想到呢?既然那块玉存在于两个时空,那她不就可以利用玉任意来去于两个世纪?也许她可以再回到古代与忌焱重聚,只要避开那个狗皇帝,她和忌焱便可长相厮守!一想起自己可以再回古代,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对,玉!可是玉呢?她掀了棉被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那块玉,下意识的拉开房门朝楼下大喊:
“妈,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玉?”
回答她的是瓷碗的破碎声。尹琳连忙奔下楼去,只见唐碧云面无血色、神色慌张地在收拾地上的残渣。
“妈?”
“我……汤……汤太烫了!”抬眸瞥了尹琳一眼,迷蒙泪眼闪着水光。
尹琳蹲下身子,“妈,你到底怎么?”
唐碧云的眼泪像溃堤了似的急涌而出,旋身奔向自己的房间,留下尹琳一个人傻傻的蹲在餐厅里。
第十章
忌焱快马骋驰入长安,长途跋涉使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疲惫不堪。
虽然对尹琳的思念已经浓烈到心痛的地步,但他仍然决定先去面圣。皇上谎称突厥造次侵犯,调他离开京师之谜一刻不解,他的心便一刻也安定不下来。
问题是,他踏遍各个殿门,侍卫皆吞吞吐吐,没有一个知道皇上身在何处?这促使他心生疑窦,开始怀疑皇上有避而不见之嫌,但这又为了什么?这一切不寻常得令人忐忑难安。
既然皇上避而不见,忌焱只好暂时搁下心中的疑惑,快步朝长心宫迈进。不知道他那可爱的未婚妻乍见他的那一刹那,会做出何等惊人的反应?是呆愣住呢?还是又以为自己在作梦?咦!说不定会抱着他又亲又吻呢!
脚步离长心宫不远,却没料到在回廊上遇见刚自宫外回来,手中还握着书本的唐炜。
“忌焱!你何时回京的?”
“刚到。我正要去找尹琳。”谈到尹琳,再疲惫也会露出笑容。
“尹琳!”唐炜的脸色僵了僵,“你不用去了。”
“为什么?”忌焱锁起眉心,一脸错愕。
“你随我赴香苑,我说给你听。”语毕,率先朝香苑走去。
忌焱心中疑云重重,大步跟了上去。
香苑大厅的气氛凝重得教人连呼吸都紧张,忌焱在婢女送上茶水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地问:
“你说我不用去找她了,是什么意思?”
唐炜沉吟片刻后,低低的道:“尹琳走了。”
“走了?”忌焱跳起来,激动得大叫:“什么叫做走了?”
唐炜将忌焱远赴边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娓娓道出:
“……那丫头抵死也不肯嫁给契丹王子,就在皇上准备强行将她送往契丹的前一日,她取下了身上这块玉佩让我交给你,还让我告诉你——她爱你,然后便消失了。”
唐炜一边说着,一边将玉佩交至忌焱手中。
“消失了!”忌焱握着玉佩喃喃低道,整个人虚脱的跌进椅子里,一层水气偷袭地摸上他的眼。
“都是李世民这混蛋害的。”唐炜一直到现在还不能谅解太宗的作为。
忌焱痛苦地摇了下头,声音低如蚊蚋的自言自语:“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突然疯了似的跳起来大吼:“该死的大丈夫应以国事为重!他居然将我骗离京师,好算计我的未婚妻?我裴忌焱一向忠心耿耿、忠君爱国,而他居然使出这种手段来害我、害尹琳,怪不得古人有言——伴君如伴虎!该死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我也很难做人啊!”
当太宗的声音突然响起,唐炜及忌焱同时愣住。
太宗原本真的打算避而不见的,奈何愧疚的心一直不肯安静下来,最后只好怀着内疚、赎罪的心情,拉下身份前来相见。
“天知道我也很心痛、也很舍不得,但为了两国的和平关系、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苍生,我不得不这么做,更无法做出其他选择。我以为皇妹会静下心来细想,会谅解我的不得已,也以为有一天你也会谅解我的苦衷,却没想到,她走上了绝裂的地步,而你却恨我。不过我不怪你,因为这一切的确是我的错,是我拆散了你们。裴卿,我郑重的向你道歉。”
“皇上!”忌焱没有办法不震惊。
那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皇上居然拉下身份向他道歉,这绝不是他一个将军所承受得起的。
也许是太震惊了,忌焱一时之间真是反应不过来。
太宗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些话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感谢老天爷给我这个勇气当着你的面说出来,我不敢奢求真的能取得你的谅解,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其实也很痛苦。”语毕,抬着有如千斤重的步伐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