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外的走廊上。
“你当真不到我家小住几天?”裴君右问。
“过些日子再去打扰你,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找你聚聚。”
其实她是需要一点空间好好沉淀刚刚那双眼睛所带给她的波涛震撼,她没料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
“一定?”
“当然。”她保证,“你都大方的把老公推上台为我献花,我怎么能不登门拜访?”
徐雪凝忍不住和好友掩嘴取笑着一旁面色泛红的樊孝昀。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电话联络。”
“谢谢你今天来捧场。”徐雪凝真诚说道。
“再见——”裴君右挽着老公离去。
和君右一家人寒暄后,她转而走向休息室。
经纪人巩华俊在里头摇头晃脑的,煞是可笑。
“华俊,你可以先回美国,我会在台湾停留一阵子。”徐雪凝坐在镜子前准备卸去脸上的妆,头也不回的对着经纪人说。
“好,你好好休息吧!表姨知道吧?”巩华俊在一旁踅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这次的赞助者居心叵测,要她多加小心。
“知道。”她将卸妆乳涂满脸,细细的推揉着。
巩华俊在思考着,以往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而他八面玲珑的滑溜程度总是无人能及,可是,这一次即便是他这经纪人守在一旁,都未必能招架那个强势的赞助者——智升集团总裁。
“雪凝。”巩华俊走向她。
“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轻敲了两声,随即便打了开来,一束玫瑰从天而降。
徐雪凝、巩华俊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门口的人。
“嗯……雪凝,这次的演奏会就是由智升集团出资邀约,这位是张总裁。”他转而对张让说:“张总裁,徐雪凝小姐要休息了,显然无法赴任何约会。”身为经纪人的他只得打头阵扮黑脸。
“我来接雪凝。”张让说。
赞助人……徐雪凝呆愣了半晌随即恍然大悟,他是故意的!
是他用演出的机会将她引回台湾——
张让径自走进休息室,倚在墙上等候,玫瑰花搁在桌上,“这是兰薰山庄前面的花园所栽种的玫瑰花,你还记得吗?”
“张总裁——”巩华俊发现,这家伙不只强势,而且很难摆平。
“我想亲自送你回家。”他平静的说着,视线却直落落的抛向徐雪凝,似是催促她卸妆的动作该继续了。
徐雪凝抽出面纸拭净脸上的卸妆乳,接着转过身,眼眸冷淡,“我的经纪人会送我回去。演奏会已经结束,张总裁有事吗?”
“我送你回去。”他依旧如此说道。
“张总裁,我会安排雪凝回到下榻的饭店,不需要您纡尊降贵。”虽然是赞助助人,基于保护旗下音乐家,巩华俊不得不明确拒绝。
况且徐雪凝现在的知名度可不容小觑!
“你没告诉他,你是我的妻子吗?”张让脸上温和的瞧不出一丝情绪,语气也很平淡。
“妻子?”巩华俊提高音量,不解的看着他们。
“你——”僵持了几秒钟,“OK!我搭你的车,但是别再这样捉弄我的经纪人。”徐雪凝不想再和人讨论她和张让的关系,只得如此说。
拭净手上沾染的卸妆乳,徐雪凝拿起衣服,转身离开梳妆台,她不想让人看见她微愠的模样。
“雪凝——”巩华俊追着她欲走入更衣室的脚步。
“停!我要换衣服。”徐雪凝阻止他的亦步亦趋。
一旁的张让原本还因为有人在众目睽睽下亲了她的手背而怏然,不过现在却因为看到她富有生气的模样而高兴。
更衣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张总裁,”巩华俊转而对张让说教,“我的音乐家只作演奏,不作任何荒谬的配合,既然雪凝允诺你,我暂时当你是真的很君子的送她回家。但是希望待会我打电话到她歇息的房间时,她会一个人安稳的在床上歇息。”
“如果当初你的态度更高傲些,今天又何来这些麻烦事?”张让打了一记回马枪。
“你……”巩华俊一时语塞。
早知道台湾的赞助者这样鸭霸,说什么他都不会帮雪凝接这个演出机会,因为太危险了!
徐雪凝换上宝蓝色裤装走来,对巩华俊说:“Keen in touch!”转而看着张让,“走吧——”
“请。”张让曲弓着手臂,让徐雪凝勾着他,并肩往外走去。
巩华俊被甩在后头,不知如何是好。
“雪凝,雪凝——”他还在试图阻止。
“华俊,没事的,别担心。”她挥摆着手要他宽心。
张让遣回司机,亲自驾车接送。
三年,台北的街道依旧繁华拥挤,街道两旁的灯光仍是闪烁耀人,只是现在的心境已有不同。
徐雪凝望着窗外,有种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的惆怅。
“怎么不说话?”张让问。
座位上的她闷不吭声,摆明了拒绝开口说话的态度。然而实际上,她是紧张的闹胃疼。
即便分隔许久,她对张让还是有种畏惧的心理存在,况且她还在担心着他不明的意图,胃当然会紧张得受不了。
“你停车好吗?”她忍不住胃疼的请求说。
张让减下车速,然后让车子继续往兰薰山庄方向奔驰,“再一下子,我们马上到家。”
但是,她已经无法承受了。
“拜托你停车——”她惨白着脸,很是不舒服。
张让见她神情有异,打出方向灯,紧急在路边停下车,“怎么了?”
车身一停,徐雪凝打开车门,快步的奔至路旁不断干呕着。
张让尾随而来,见她很不舒服,便探手揽在她腰际,让她整个身子完全腾空,双脚够不着他,张让的双手在她胃腹间施压,帮助她催吐。
几次后,他放低她的身子,“好点了吗?”
徐雪凝松软着身子,“怎么样你才肯放我走?”幽幽的说。
张让不吭声,拿出手帕,拭抿着她的唇,“你哪里不舒服?”
“你放我走——”她气恼着。
“不放,除非你回兰薰山庄,除非你为我生下一对儿女,你才有跟我谈判的筹码。”他平心静气却十分坚持说道。
张让固执的令人生气,“你——”她气得握紧双拳。
她始终不说她身体哪里不舒服,未免继续这种无谓的争执,张让抱起她安坐在位置上,为她系上安全带,“我送你去医院。”
徐雪凝赌气的别过脸。
他们的重逢在医院的大眼瞪小眼下,不欢而散。
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准备好要跟她好好耗上一耗。
隔天晚上去接她吃晚餐,她很不给面子的垮着一张脸,就是不给好脸色。
回程的车上,“在国外过得好吗?”他打破沉默问。
“很好。”脸面对着车窗外的景象。
“学业顺利吧?”他知道她进了国外的研究所继续她音乐的修习。
“嗯。”
“表姨身体好吗?”
“托你的福,很好。”她很生疏的回答。
他问,她就答,惜字如金的斟酌着。该说她配合度高,还是存心作对?
“这趟回台湾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
有啥好打算的?演出结束,她回家瞧瞧、看看父母亲的坟、拜访好友君右,就这样而已。
反倒是惟一没打算在内的人,却抢先跑了出来。
“你没有,可是我有。”张让朗声说道。
徐雪凝没搭理他,因为不想听他是否有其他打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连回忆都谈不上,她不想保留那样的过去。
梦魇依旧是梦魇,只要遗忘就好,毋颀赘言。
“不听听我的计划?”
徐雪凝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
“今天回兰薰山庄。”他将车子的方向驶离原先的车道。
“不行,我要回我住的地方,我不想跟你回去,那是你的家。”她突然激动的强调。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那个皇宫般的监狱,她的不幸都是始于兰薰山庄,她甚至不想再多看它一眼。
“我家就是你家。”张让平铺直述。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请你尊重我好吗?”徐雪凝拧着眉说。
忽尔,他将车子停靠路边,车内的气氛完全的凝滞,两人的呼吸在车厢内交错着。
张让状似优雅的将交握双手,手肘靠在方向盘上,前额轻抵着手,似是在思量……
徐雪凝抵在门边,因为这样的安静而惴惴不安。
许久,张让略微别过脸瞅着她,“谁告诉你我们不是夫妻的?”
“三年前,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你了……在临上飞机前。”徐雪凝反复的深呼吸,然后清楚的吐出这段话。
蓦地,张让笑了。
他惯来冰冷、萧索的脸上出现笑容,声音原是忍俊的,接着是朗声开怀的笑。
徐雪凝不明白他的笑所为何来,正纳闷着。
“雪凝。”他唤。
“嗯。”她大气不敢吐一下。
“我该说你天真无邪呢?还是说你纯真的可爱?”他戏谑问。
这有何差别?徐雪凝不懂。
“我们没有离婚。”
没有离婚?怎么可能——
她的表情钱愕、不可置信。
张让抽出皮夹,掏出他的身份证,两指一旋转过背面,“看清楚,我的配偶栏上写的依然是你徐、雪、凝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