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人就是你常常会放在心里头想的人,而且是你喜欢的人。」
唉!老伴去世得早,又没有人可以教水柔,也难怪她不明白。
「有呀!爹,你就是啊!我喜欢你,而且也常常在心里想着你,还有……」
瞧陈水柔扳着手指头,一副还可以滔滔不绝的数下去的样子,陈老爷忍不住抚额。
「不是、不是!」天!他的头又开始发晕了。「水柔,爹除外,还有你大哥也除外,其他的男人中有没有你中意的?」
「爹除外,大哥除外……」再度扳起手指头,陈水柔挺努力的想着。末了,她终于高兴的转身面对她爹,「我想到了,我的意中人就是隔街那个大牛!」
「大牛?」
努力的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大牛的长相后,陈老爷再一次觉得头晕目眩。那孩子?天!那孩子连自己家的那头牛都快喂不饱了,哪有余力养他的宝贝女儿?
「不行!水柔,我不准你嫁给大牛。」一想到家境清寒的大牛,还有他粗鲁的举止,根本没一样配得上他的水柔,陈老爷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量。
「嫁给大牛?爹,我没要嫁给他呀!」陈水柔无辜的眨眨眼,倒像无法理解她爹爹反常的行为似的。「是你问我谁是我现在心中所想的人,而我现在只想着要跟他去放牛,然后再一次坐在牛背上看看而已。」
坐上牛背?一个女孩子家?唉——
「好、好!我们不提大牛了,还有没有别的?」
「有!荷池边刘大夫的学徒吴楚,我还想着跟他上山采药呢!还有庙口那个小乞儿,他告诉我他是丐帮弟子,说要教我打狗棒法,我还没时间跟他学呢!还有柳街……」陈水柔滔滔不绝的说着,神情更是十足的向往。
但陈老爷却是愈听愈心惊,只差没抚心痛哭,或是干脆昏死过去。
汗颜呐!教出这样的女儿,他将来要是走了,有什么脸去见老伴?
「水柔,看看你大嫂,又能干又贤慧,这种家庭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差?」陈博再次苦口婆心的劝告,因为明天水柔就必须起程嫁到襄阳了,可到目前为止,她却还拗着脾气,成天野得不见人影,教他这个做爹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可一提到这婚事,她又气得坐得远远的,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唉!
「水柔,你听爹说——」
「不!爹,你听我说!」忍不住冲到爹亲面前,陈水柔气呼呼的道:「张千翔是个大坏蛋,是个花花公子,上次大嫂回娘家的时候,张婶有跟去,是她看到告诉我的,爹要是不信,可以找张婶来问话!」
要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她说什么也不会将张婶供出来的。
因为自从较懂事以来,她就感觉到大嫂对她的不友善,尤其父亲长年在外经商,兄长又经常出门拜师学艺未归,大嫂就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对府里的下人不但严苛,而且动辄得咎。
她这个大小姐虽然有心改变,想回复到她娘亲在世时府里那种一家亲的模样,无奈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她怕说出张婶后,尤其她又替自己证明张千翔真的不是个好人,大嫂肯定会对张婶采取报复的手段。
可这个把儿月来,爹一直不肯相信她的话,且硬是要将她嫁给那个花心大少,在苦无退路之下,她也只好用这种下下策,把张婶给供出来了!
第1章(2)
「水柔,乖,坐下来,爹跟你说。唉!女孩儿说话不可以这样叉着腰,不好看!听爹的话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好不容易将女儿的手从她的细腰上拉下来,再将她按坐在自己身侧,陈博这才好言道:「水柔,不瞒你说,你张婶已经在日前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不!爹,这怎么可能!」瞠瞪着眼,陈水柔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张婶当年服侍娘,后来又将我带大,她曾经对我说,我们陈家就是她一辈子的家,而且她根本无依无靠,她要回哪里去?」
「是真的,水柔,当时我看她离意颇坚,还要帐房多算一年的薪俸给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张婶会主动要求离开陈家,而且还一声不响的,连我都没说就走了,爹!我要亲自去找张婶问个明白。」
要不是陈博拉得快,陈水柔肯定早已冲了出去。
「水柔,爹不会骗你的。而且张婶会离开,就是因为她对你说了谎,觉得愧疚,所以……」
「对我说谎?觉得愧疚?」陈水柔的黛眉迅速蹙成一个死结。「她对我说了什么谎?」
「张婶说她很抱歉误导你,让你觉得张千翔是个坏蛋,她觉得自己破坏了你的姻缘,所以才偷偷离开的。」陈老爷慢条斯理的引述张婶的话。
「不!爹,张婶是不会骗我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陈水柔斩钉截铁地道。
她认识张婶多年,从小到大,她对她那份无私的付出和慈爱,令她根本不必细想就知道张婶是绝对不可能对她说谎的。
瞧陈水柔小脸蛋上那份坚决的神情,有一刹那,陈博忍不住要怀疑,张婶离开前那一番僵硬的言词,真的是因为愧疚说了张千翔的是非,而自觉破坏了陈水柔的姻缘,还是因为不得已?
不!张婶怎么可能是被逼的呢?他们陈家对下人一向和蔼宽容,从他老妻在世时便是如此,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逼迫的事情。就算后来才娶进门的媳妇,瞧她带张婶来见他时,也不见她脸上有厉色,反而还要他多给五十两银子让张婶当盘缠呢!
「爹,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亲自去找张婶问个清楚再说。」说完,陈水柔随即冲出大厅,急忙往仆人房而去,根本没空理会她爹到底还在对她嚷嚷些什么。
在仆人房转了一大圈,也问遍了所有人有关张婶的去向,所得到的答案不是三缄其口,就是无奈的摇头苦笑,陈水柔这才不得不暂时放弃。
夜风吹送阵阵的荷香,沁人心鼻也引人入睡,但独坐在花亭上的陈水柔却为找不着张婶的事而烦得睡不着。
「水柔。」
「张婶?呃,大嫂,是你。」在看清身后叫唤她的并不是她此刻所想念的张婶,反而是她巴不得避开的大嫂张丽红时,陈水柔原本才展开的笑靥顿时凝结,且说话的语气也由原本的娇柔变得生硬。「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她原本也很开心有个大嫂的,且她想像中的大嫂是像妈妈一样疼她,或像大姊姊一样会陪她玩的人。谁知道她大嫂不但不喜欢她,而且在面对她时总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再加上后来她总是趁爹和哥哥不在家时陷害她,这也就难怪陈水柔要避她如蛇蝎了。
「我是来告诉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好准时上路。」张丽红平铺直叙的口气,淡得让人听不出半丝感情。
「不!我已经跟爹说过了,我不要嫁——」
「跟爹说过有什么用?你还是非嫁不可!」不客气的截断陈水柔未说完的话,张丽红厉声道:「而且你一定要嫁给我弟弟。」
开玩笑,这死丫头不嫁怎成?那她计划中的另一半家产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弟弟?他跟你一样是坏人耶!」陈水柔不客气的指控。
现在爹爹在家,哥哥也在家,她就不相信嫂嫂敢对她怎样?
只是,过些日子,等他们又都出远门了,她大嫂肯定又会对她……
唉!再说吧!眼下能不嫁才是最要紧的。
「坏人?」双手叉腰,粗声踅上前一步,张丽红有股想马上掐死陈水柔的冲动。
这可恶的死丫头,还真会挑日子顶撞她。她今天因为一个丫头没有把她房里的铜镜擦干净,已经狠狠的抽了她数鞭,但是到现在还气着呢!
不过,看在陈家的家产在陈水柔嫁掉后,就会全数落入她等待已久的口袋中,她说什么也得忍下那股想掐死陈水柔的冲动。
「死丫头,我警告你,说话给我客气一点。」
「我说的是实话,你本来就是坏——」
「住口!」怒喝一声,张丽红那又高又壮的个头立刻气冲冲的俯瞪着她,令陈水柔就像被泰山压顶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我告诉你,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爹已经将你许配给我弟弟了,而且是明天即刻要起程,如果你明天不乖乖的跟我回襄阳,哼哼……」
陈水柔歪斜着脑袋,眨着一双灵眸,声调无辜的问:「大嫂,你感冒啦?」
「死丫头,你居然敢如此取笑我!」胸脯加速起伏,张丽红一副快心疾发作的样子。
「我没有哇!」陈水柔努力的忍住笑,才又续道:「是你哼了好几声却没接下话,我才会以为你感冒失声了。」
「好,很好!」
明明是个好字,但是从张丽红的口中逸出,却是恨意十足。果然,她接下来的话便是咬牙切齿。「你不要太得意,等明天出了陈家大门……」哼!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