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段耀凌,我恨你!」她心碎的哭嚷着,双腿猛踢,双拳也不住捶着他的背。
他悄悄抱稳了那个小包袱,眸底因她的话语闪过一抹痛苦。
「妳恨我?」他苦涩地笑了,暗自庆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对这个婚姻而言,这起码是个不错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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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受尽诅咒的婚礼!
背山面海的美国乡村小教堂里,正进行着一场不情愿的婚礼。
新郎是个高大威猛的华裔男子,他的眼神让人直觉联想到狮子,扬着即将出猎的尖牙利爪,可那一脸的腾腾杀气,却无损俊美的容颜。
黑底灰纹的西装裹住阳刚精瘦的体魄,他的目光紧攫住新娘不放,好似她就是狮子的晚餐。
新娘的部分就比较惨了些。
没有白纱、没有捧花、没有幸福的笑靥,也不知她打哪来的,只猜得到她原本应该是化着浓妆,但此刻眼线晕开了,假睫毛要掉不掉的,号称持久型的唇膏被她咬得斑驳,一头长发蓬乱得像个鸟窝。
很像从哪个奇幻舞台剧跑出来的演员,瘦小的神父心里想着。
看她那身皱巴巴,左一个裂口、右一个裂口的雪纺纱,他毫不怀疑这个新娘是经过一阵奋战,最后黯然落败,才被扛着来结婚的。
当神父这么久,什么怪事都见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头一遭遇上,真的。
「神父,请为我们证婚。」中国男人用英文命令。
「是……是。」他连忙看看桌上的小抄,逃避新娘杀过来的眼神。「段耀凌先生,请问你愿意娶唐贵霓小姐,一辈子爱她、疼她、保护她,不管任何状况,都对她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他想也不想的沉声回答。
「唐贵霓小姐,请问妳愿意接受段耀凌先生为夫,一辈子爱他、照顾他、体谅他,不管任何状况,都对他不离不弃吗?」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持续着。
新娘狠瞪着新郎,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不要忘了,妳母亲临终前对妳交代过什么。」新郎用华语冷冷地提醒她。
那双累得通红的双眼,突然盈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垂下眼睫,伸手将碍事的假睫毛忿忿一扯,狠狠一丢,像小猫咪似的喵呜──
「……我愿意。」
「现在,请你们交换信物。」
唐贵霓生气的拿出那枚男性婚戒,将它一指套到底,然而段耀凌为她戴上戒指的手劲,却出乎意料地温柔。
她低头看着她的婚戒,跟他的是一对的,没嵌上巨无霸的钻石,只有细碎小钻围满一圈白金戒环,材质很精良,样式很简单,却是她最喜欢的风格。
这戒指铁定造价不菲,但她不记得曾在哪本珠宝目录看过同型同款的戒指。
「在场有谁要提出反对意见的吗?」
虽然观礼座上只有两个宿醉未醒的年轻人,但神父仍尽责地问。
段耀凌找上那两团肉泥当见证人,就是料定了他们说不出话来,遂以眼神示意甚父宣布他礼成。
神父瑟瑟的发着抖,不敢不从。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只见一双铁臂毫不温柔地将新娘扯入怀中,激切地吻住她的樱桃小口,在她几乎要陶醉其间时,又毫不温柔地推开她。
……礼成了……
唐贵霓眨了眨茫然大眼,在看见他一脸恶劣的笑容后,开口就是一串低吼。
「段耀凌,我希望你下地狱!」
他扯开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我早就在里面了,霓霓。」他挑了挑眉,一脸讽意。「现在,就等妳下来陪我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看着那双燃着浓浓恨意的眼眸,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二章
出了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唐贵霓很讶异,段家并没有派出黑色加长礼车前来迎接「凯旋归来」的段耀凌。
俗话有云:要让哪个人的日子难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跟那个人结婚。
她相信,朱敏华,恨透了她与妈妈的段夫人,要是知道段耀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娶进家门,一定会乐歪了嘴。毕竟在妈妈去世前,她用了各种手段赶尽杀绝,甚至连妈妈死後她都不愿意放过……
一思及此,她不禁将双手捧著的小包袱抱得更紧。
「跟我去拿车。」他吩咐著,走在她前面。
几经波折,加上数夜不成眠,她的精神已有些恍惚,所以,当鞋跟一拐,她就知道跌这一跤是在所难免,索性抱紧了小包袱用身体护著,顺势跌下去。
没想到才跌到一半,她却发现自己硬生生地被捞住。
「站好。」段耀凌冷声命令。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抱著小包袱的手。
瞌睡虫顿时全部退散,她戒备地看著他。
「放开我,马上放开我。」
奇怪,他的後脑勺是有长眼睛吗?不然怎么知道她快要跌倒了?
还有,他怎么会帮她护住小包袱?莫非他早已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会不会伺机抢走,拿去给他母亲,完成终极复仇大业……
「你站好我就放手。」他的眸里没有温度,只是一迳的讥讽道:「连路都不会走,莫非你这几年名模生涯都是混假的?」
她讨厌他傲慢的口气、讨厌他睥睨的眼神,也讨厌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因为这样只会对照出她的憔悴与疲惫。
她唯一庆幸的是,在飞机上的化妆室内她已经把浓妆卸掉,还自己一张乾净的脸,换回一身正常的衣服,不然现在她会更难堪一万倍!
她打直腰板,他的嘲弄让她斗志旺盛。绝不可以输给他的敌意!她告诉自己。
「我站稳了,你可以放手了。」
接下来跟在他身後的每一步,她都特别小心,因而没注意到,其实他是竖直了耳朵在听她的动静,才能在她跌倒前及时攫住她。
段耀凌按开遥控锁,一辆实用级的————休旅车灯闪了闪,发出电子式声响。
她很诧异他开的竟然不是Benz、BMW、Jaguar、Ferrari或Porsche等名车,毕竟段氏的「胜太电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子集团,他又是众所瞩目的企业家第二代,已经晋身总裁之列,跺一跺脚就可以造成商场地震的一号大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他觉得载她根本不必用上什么名贵轿车也说不定。
他们各自上了车,都没有说话,段耀凌将车开出停车场,一路往外飞驰而去。
同样一个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当年她十二岁遭遇母丧,辗转从这里出国,一去十三载,从来没有回来过,之间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她静静的看著窗外,看著变得更热闹、更拥挤、更五光十色的城市,纤指有意无意地抚著小包袱,盈盈水眸闪动著,仿佛心里正悄悄的在对谁说话。
他车速不快,路程中没说半句话,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发现他把车开进一个地下停车场。
地上建筑物看起来像是一栋豪华公寓。
她忍不住开口问了。「我们不回你家?」
「不回去。」他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句话,僵硬地回答。
「我以为你会忙不迭的把『战利品』运回去向令堂交代。」而她早已进入战备状态。
其实她这么说只是赌气,她才不想这么快就见到段夫人,尤其当她还没把最重要的物品安置妥当……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要激一激段耀凌。
谁要他变得如此冷酷!他早已经把娶她的诺言变造成报复的工具,他以为她与妈妈夺走他父亲所有的爱,冷落了他和段夫人,所以恨她们入骨。
可恶!要不是妈妈临终前,再三交代什么都不准说,她绝不会让妈妈在九泉之下还被人白白冤枉。
段耀凌沉默了一下,回答得更狠毒。
「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踏入段家大宅。」
「资格?」她发抖。他跟她讲「资格」?
妈妈在天之灵请保佑她不要因为一时气愤,狠狠的拿高跟鞋从他的头上敲下去。
「你母亲用尽心机也登不上『段夫人』的宝座,你虽然占了这个缺,不过,我不打算让你过得太如意。下车!」
他催促著,替她拎下柏金包。
从飞回台湾的航程中,他已经清楚知道,她绝不会跟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包袱分离。
他带著她搭上金碧辉煌的电梯,按下密码,直达六十六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大理石砌成的华丽玄关,没有密码就上不了这层楼,电梯门宛如铜墙铁壁。住在这座豪华公寓的住户,非富即贵,都很满意此种滴水不漏的保全措施与大开大阖的格局。
她忍住气,看他打开另一扇大门,踏入未来的下榻处。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房』。」
他把柏金包往大厅的沙发轻轻一抛,转身朝电梯走去。
她错愕地看著他准备离开的动作,他真的打定主意把她丢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