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骨灰坛与牌位的个别小房间,一片灰白粉雾,骨灰坛被打得粉碎,供在一旁的鲜花被那个号称「半身不遂」的女人踩在脚底,一对白玉花瓶亦成碎片,牌位也被她踩在脚底下。
朱敏华挥棒恣意破坏情敌最终的栖身之所,她眼神狂乱,忘了她还活著,忘了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拥有一整个世界,她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但她却执意去找死去多年的唐双宜的麻烦。
她捶著大理石墙,捶著供奉的佛具法器,撕掉段重皓写给唐双宜的每一封信,破纸、白灰、碎片,场面惨不忍睹。
「母亲!」段耀凌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耀凌,你也来了,你也是跟我一样,跟踪你爸爸才发现这里的吗?快,帮我砸,砸烂每一块地砖,然後我们一起把这里烧了!」
「天哪,你做了什么?」唐贵霓好不容易跑上七楼,气喘吁吁地问。
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心碎了,又急又怒,还有好多不甘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妈妈?」她激烈的颤抖著,泪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簌簌地落下。「她生前,你不放过她,死後你还要糟蹋她?」
一串警鸣声由远而近飞奔过来。
朱敏华握著球棒,停止破坏的行动,轮流看著段耀凌与唐贵霓,最後狂乱的眼神停在他身上。
「噢!我懂了,你不是来当我的助手,你是个背叛者,你跟她是一路的。」
她说著,一棒朝唐贵霓头上落下来。
段耀凌揉身而上,在被打中之际,用双手抓住球棒。
朱敏华的精神正异常地亢奋著,力量奇大无比,他先是拿命去挡,然後从她手中抢走球棒,远远地丢出去。
「你这贱胚,你居然敢反抗我,你居然敢!」
「贵霓、耀凌?!」
两个员警在楼下处理伤患,呼叫更多的警力与救护车,段重皓先行上楼来了。
他跑到七一六室,一眼望去,也呆住了。
「双宜、双宜……」他几乎跪倒在地,多亏追上来的杜管家扶住了他。
他亲手捏陶拉胚,象徵他要用双手,一生一世保护心爱之人的骨灰坛碎了一地,爱人的骨灰四散,讽刺他根本无力守住最後的承诺。
「哈哈,我大功告成,你们全员到齐。」朱敏华看到丈夫痛苦的神色,得意地狂笑出声。「後悔了吧?这就是你们背叛我的下场。」
「你太过分了!双宜已经死了,你何必连她的骨灰都糟蹋?」段重皓怒问。
「问你啊!这个问题不是由你来回答最恰当吗?」朱敏华抑不住地狂笑。
「你已经如愿进了段家的门,成了我的妻子……」
「但她却卑鄙地占据你的心,让你是生是死都想跟她在一起!」朱敏华指著另一个空下来的骨灰坛位置,那是段重皓留给他自己的。「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她毫无预警地朝唐贵霓抓去,长长的指甲成了最尖利的武器。
段耀凌连忙转身用背部护住她,朱敏华抓烂了他的衬衫,在他的背上留下鲜红的指甲痕。
「不要!」唐贵霓大喊著,感觉到段耀凌因疼痛而紧缩。「不要再伤害他了!」她心疼极了,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所承受的都是这样的待遇,她痛苦不已。
「让开,贱胚!」朱敏华尖叫。「她妈妈夺我所爱,现在她连你都迷了去,我要修理修理她!」
「胡说八道!被夺人所爱的人是我妈妈,不是你!从头到尾,你都是个卑鄙的说谎者、掠夺者、加害者,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朱敏华伤害了所有她爱的人,她再也不要替妈妈保守任何秘密,再也不要!
「妈妈根本没有横刀夺爱,更不是你婚姻中的第三者,早在段叔叔跟你结婚以前,他们就是一对,是段叔叔的家人嫌妈妈家穷,才不允许他们在一起。」
段重皓接著说:「而你跟我的父母串谋,将我灌醉後,让我糊里糊涂的跟你发生关系,硬逼我负责,要我娶了你。」
「是啊!我是用了手段,那又怎么样?那是因为我爱你啊!我从小就爱著你,但你眼里却只有那个穷酸女人,她有什么好?她穷、她家世差、她连我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我不懂你到底爱她什么?」
「我爱她温柔,爱她有度量,爱她超凡脱俗,不像你处处工於心计。」
「哈,你以为她就像你所看到的那么单纯吗?她如果单纯,怎么会勾引到你这个钱多多的大少爷?」
「不许你再诋毁她!早在我娶你的时候,你就该放过她,我跟双宜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婚姻的事。」
「怎么没有?她故意不嫁,保持单身,让你想死了跟我离婚不是吗?」
「妈妈没嫁,是没有遇到中意的人,她不是想跟段叔叔藕断丝连。」唐贵霓红著眼,忍不住反驳。「在耀凌被送到妈妈身边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有联络。」
「不管我多爱双宜,我娶了你,我就彻底遵守婚姻的誓言。」
朱敏华不屑地嗤笑。「你没碰她,也没碰我,那你岂不是性无能?」
段重皓红著脸,极力按捺著怒气。
「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过分,我根本不会遵守婚姻的诺言。」
「少来了,如果你没碰过唐双宜,那这个小贱货是怎么来的?」她指著唐贵霓。
唐贵霓感觉到段耀凌全身一僵。
他原本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护著她,听著过往相信的一切一一被推翻,长年的受害者变成了狠毒的加害者,第三者原来是最无辜的女人。
他感觉自己的过去正在崩塌之中,母亲、父亲、霓霓的对话,让他的世界裂出了大缝,构筑世界的砖块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然後破裂。
可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异状,连唐贵霓也没有发现。每个人的感觉都太混乱,甚至无法去推想、体会别人的感觉。
「贵霓是唐双宜收养的孩子。」
「哼!我会相信才怪,我今天非撕烂她不可!」她推开段重皓,想要一把揪住唐贵霓的头发。
「我不准你伤害她一分一毫。」段耀凌霍然回神,铁了心要跟母亲反抗到底。
朱敏华疯了似的对他又捶又踹又踢又抓,就连杜管家与段重皓都抓她不住。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敢为了这个小贱货反抗我,也不想想是谁把你从贫民窟的育幼院里抱出来的,赋予你段家少爷的身分?就你一个小贱胚也敢反抗我?你不想活了!」
所有的人在那瞬间都僵住了。
「什么?」段重皓困难地开口。「你说什么?」
朱敏华的神情先是出现慌乱,想了想後,更狠毒地笑了。
「当时,你告诉我,你要到美国待产,之後就带了耀凌回来,你……」段重皓惊疑不定地看著她。
「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才是最棒的复仇啊!」朱敏华想了想,愉快地笑了。「你酒醉的那一晚,连碰都没碰过我,我怎么会受孕?到美国待产只是幌子,我是去找婴儿,不会让你起疑的婴儿啊!有了儿子,你怎会跟我离婚?有了儿子,我就像多了个帮手,儿子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啊!」
段耀凌全身变得僵硬,杜管家与段重皓都露出错愕的神情。
「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段耀凌毫无情绪地说道:「所以,你偶尔会脱口而出叫我『贱胚』,就是这个原因。」始终不明白的事,总算弄清楚了。
「所以你娘家的人,对你的『儿子』都不屑一顾?」段重皓也问。
「当然。我们朱家是血统何等高贵的名门望族,像这种被丢在贫民窟,送进育幼院的小杂种,谁要理他?要不是他有利用价值,连我都懒得看他一眼呢!」
朱敏华哈哈大笑。
「老公,谢谢你为了我们的婚姻守贞,不过我要告诉你,我就没你那么天真了,我前前後後包养了不下十个牛郎来伺候我,很舒服呢!」她转向段耀凌。「『儿子』,虽然你出身低贱,不过你总算也帮过我一点忙,虽然吃里扒外,但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让我打得心情很爽,为了这个,我实在该说一声谢谢你啊!」
「混蛋!」在一旁,一直都没有惊讶反应的唐贵霓突然冲出来。「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伤害他?你怎么可以?」
她想要狠狠地踹朱敏华几脚,却被段耀凌紧紧抱住,唯恐她反而受到伤害。
朱敏华看著不得动弹、一脸愤恨的唐贵霓,高声笑著,狂肆笑著,段重皓与段耀凌表情各异,谁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谁也无法开口说出第一句慰抚对方的话。
他们都是伤心人。
到这时,警方与「沧海观」的管理人员才赶上来,处理这一场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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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直以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复仇」,完全是一方出手、一方挨打的局面,而他是帮凶,他是打手,他一直在帮一个疯了的女人,伤害他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