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言谈之间,他们已抵达“月之瀑”下方。
一线飞泉垂直降落,饱满的水气在半空中形成如梦似雾的幻景,假象白色布幕后,仿佛有七彩缤纷的光影。
这是北国最神圣的一个角落。
“祭坛要放在水中?”早已熟练的家仆个个卷起裤管往水中央去,楚昱杰却仍一知半解地询问着。
虽然与向书仪有婚约已臻三载,可他还是首次真正参与花祭的准备工作。
“楚少爷,水很凉呀,你不下来吗?”有人朝岸上的他招手。
“我马上下去。”“月河”的水清澈无比,连水底每一颗石头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合手捧起溪水就口,满腔躁意随即被那沁人心脾的凉爽给浇熄了。“这水的味道真好!”
“是啊,每回领命到这儿办事,我们总不忘带个几壶回去,好让妻儿尝尝滋味。”“月之瀑”是皇家禁区,且这段上山的路又特别滞碍难行,寻常老百姓可没有机会亲身来到。
“这样的话,我也带一些回去好了。”解开腰间系挂的水瓶,楚昱杰有样学样地倒出原来剩余的冷茶,装进满满一壶天然甘泉。
“楚公子要把水送回家给爹娘饮用?”有人纳闷地问。
楚家距离向家不很远啦,可是楚昱杰来到向家后,他们似乎没见过他专程回去一趟。
“不,我——”他的话,终止在冷 探索的眼神下。
他把水带回去做什么?给莫水映吗?
太可笑了!
挥开这个不当的念头,他默默将水瓶系回腰间,加入他们水中勘察的工作。
他是怎么了?为何老惦着她?不行,他得想个法子,让自己不再被他影响才对!
向家 芙春阁
“莫姑娘,有你的信。”服侍莫水映的丫环——冬萍,恭敬地把一封信笺交到她手中。
“谁送来的?”放下齿梳,她百无聊赖的问。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楚昱杰一不在,她整个人便像朵无心盛开的花朵般慵懒。
“是你们家老爷差人送来的。”
“我爹?”一愣,莫水映才动手拆开了信。
简短的数行问候与关心,加上埋怨“莫水映”的留书出走,就是信中全部的内容了。
“爹真没脑筋,我像是他说的那样寡情吗?哼!”莫星映被选为祭娘,就要进向家待着,而她难道真的可以觉得不痛不痒,完全无动于衷吗?
他们姐妹俩的感情可没这么差劲!
“莫小姐,你在说什么啊?”瞧她气呼呼地咕哝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冬萍忍不住好奇的问。
“没啥重要的。”示意冬萍上前替她梳理散乱的长发,她说:“今儿个好热,替我把头发绾起吧!我待会儿想出去走一走。”
收到家中寄来的信,让她觉得心安。起码从莫老爹行文的笔触判断,她做的“好事”应该还没有露出破绽。
爹爹安好,星映平安,她就一点儿也不觉牺牲了。
“你的头发真漂亮,好像丝绸一样,细细滑滑的让人一摸就爱不释手了。”冬萍一面整理她的发丝,一面赞赏着她的丽质天生。
未曾亲眼目睹她的风采,冬萍还真不相信莫水映确实有外传的绝世容貌哩!
没办法,向家宅子里的美人就多得不可胜数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成日看的、听的、接触的,全都是纯然的美好,日子一久,感官自然会有些迟钝。
不过,自从莫水映来到向家后,一窝蜂的女眷却又开始兴起比评的热潮——
向家诸多姑娘中,向书仪最典雅、向葵最灵动,其余各个小姐皆称得上是美人胚子,可是若论及远甚他人之处,倒是乏善可陈。
而莫水映的美,是秀逸、是冶艳。纯真与风韵在她身上并存得近乎完美,常常只消看她一眼,每个人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是吗?可我最近却恼得想把它一刀给绞了。”天气热,心中又乱,三千烦恼丝便成了箭靶。
“千万别这么做!”冬萍急忙劝阻她,“莫小姐要是觉得闷,冬萍可以每天替你编织不同样式的高髻儿,求你别把它给绞了!”
“唉,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瞧你紧张的!”留与不留,又有多大的差别呢?从踏进向家的那一刻,她的生命,不已经开始倒数了吗?
“呵呵,人家是真的担心嘛!”才片刻的时间,冬萍就把她的长发梳理得妥妥当当。“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
揽过铜镜,莫水映不甚用心地看了看,便说:“你去忙别的吧!我到外头逛逛。”
“是。”冬萍退下后,莫水映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步出了“芙春阁”。
第四章
“姑娘,你是……本公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一道饱含惊艳的男声,在“芙春阁”外的小花圃里响起,莫水映才正要转身探看来人,就被那名登徒子热切的捉住了双手。
“放手!”没有意料到会遇到这等事,莫水映不免有一丝紧张。
须知,她在“如月楼”的种种放肆,都是建立在安全无虞的原则上,若说到真正去应付一个色迷心窍的男人,她还略嫌稚嫩。
“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丫环吧?”男人猥亵的眼光直盯着她,“是来寻亲的吗?别怕,你可以叫我王表哥,我也可以算是向家的主人。”
王表哥?“你是……王文衡?”就是向葵最讨厌的那名“食客”!
“你知道我?”他还喜出望外的以为,自己有多么出名!
“嗯哼。”莫水映根本不想理会他,狠狠抽回手,就打算趁早走人——
“姑娘!姑娘!”有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在眼前,说什么王文衡也不会放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闺名是?府上哪里?”
倚仗着向家的权势,他这些年在外头也鬼混得如鱼得水,有谁胆敢不听他、怕他、敬他?凡是他想要得到的,至今没有一项不手到擒来。
“你不需要知道。”难怪连善良天真的向葵都十分厌恶他,王文冲简直恶心透顶了。
一个大男人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却还自命风流地摇着羽扇,装出翩翩美公子的模样,她光看见他就倒足胃口,更不要说跟他有多一刻钟的相处。
“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跟了本公子,包准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王文卫的用意,昭然若揭。
说得好像她该痛哭流涕感激他似的?哈,跟他?叫她去跳海喂鱼,都比跟他这无耻之徒来得好上千万倍!
莫水映见王文衡跟得紧,一时可能摆脱不了,于是道:“王公子,虽然你有权有势,不过我想,你可能还有所不知,有些女人你是争不得的。”
不想被他这只讨厌的大苍蝇破坏一整日的闲适,莫水映干脆挑明了说:“我是今年的祭娘,怎么?你想跟花神争吗?”
王文衡果然神情一僵,有须臾的吃惊。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她可能是祭娘呢?但……莫水映的美丽,实在让他从第一眼望见她,就心痒难耐,他才舍不得就此放弃!
祭娘?是莫家女儿嘛!忽然记起这阵子大伙儿讨论不休的话题,正是关于今年祭娘身份的不妥,想到此,王文衡反而笑了开来——
莫家女儿何有节操之说?怕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既然莫星映本来就不是清白之身,他对她下手又何妨呢?一个歹毒的念头就这样迅速在他脑子里成形。“原来你是星映妹子呀!表哥我怠慢了。”
不要脸,谁是他的妹子?她才不屑有这种亲戚咧!“话我都说明白了,你少来烦我,否则我要叫人 。”
“唉呦,表哥我可没有恶意!只是怕你一个人怪无趣的,所以想毛遂自荐带你走走,如何?”凭他在花丛中打滚多年的经验,还怕莫星映不在花祭举行前,就乖乖爬上他的床吗?
女人嘛!多说些甜言蜜语、多献点殷勤,哪一个不死心踏地的?河况,莫家女儿放浪惯了,迟早受不住寂寞,
“不用劳烦你费心,我一向孤僻,不习惯有人跟着。”尤其是他!
“甭客气了,来,表哥带你去吃些好东西。”一把揪住她的手,他硬是强迫她移动脚步,跟着他的方向走。
“你快放手!”敌不他的力气,莫水映等于是被他半拖半拉着走,她一面挣扎,一面机伶地观察四周有无来人。
啊,有人的声音!
是冬萍吗?
隔着一道回廊,莫水映隐约耳闻到冬萍正与人说话的声音。她仿佛得救般大叫:“冬萍,你快过来!”
“嘶——”王文衡听见她喊人,手头一松,便让莫水映趁隙自他的魔掌之下脱离。
然而,他方才气力用得牢,使得莫水映逃开的时候,大片衣袖硬生生被撕裂而开,裸露出她的一截粉嫩藕臂。
哇,不愧是名传千里的大美人,原以为莫水映的容貌、身段,就已经够惊人的了,想不到她的肌肤更加引人遐思——从她吹弹可破,白皙透明得似乎找不到一丁点瑕疵的臂膀推测,她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肤,应该也是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