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
靳蝶儿再次被押到大牢,而这回,是被“扔”进去的。
“别再搞花样!”
他们将锁锁上,然后四个人分立牢房两侧。
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她就保持着被扔进来的姿势,静静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第一次被逮,可以说是一时的大意而失手;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偶尔的犯错是可以被原谅的。可是,如果被逮了两次,那就是傻瓜才会犯的错误,而且是不可原谅的笨蛋!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连续被逮了两次!
天啊!她两手抱头,懊恼得不得了,简直恨不得咬舌自尽算了!这件事情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老人家不笑死才怪!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你学艺未精,不成气候嘛。”师父那张好像写着“我早就告诉过你”七个大字的招牌表情在她脑中迅速浮起,又迅速消失。
虽然被师父知道很丢脸,但话又说回来了,那也得要在师父还能知道的情况之下才行。也许,师父根本没有机会笑她也说不定,毕竟她现在落入了人家手里,明天会有什么遭遇都还不晓得哩。
她慢慢地抬起头,用眼角瞄着立于外头的数名大汉。
截至目前为止,就她所见,这冷月山庄除了那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之外,其余的人看来全是穷凶极恶的模样,教人望而生畏。
明天会怎样?那真是只有天晓得!反正了不起是脑袋一颗、小命一条嘛,十八年后,还不是又一条好汉!
话是这么说,问题是,她一点也不想死啊。
所谓死有轻如鸿毛、重于泰山,像这么窝囊的死,一点价值也没有,更别说她壮志未酬,这么死了,就是作鬼也不甘愿。
可是又能如何呢?这轻功她拿手,打架可差劲了,凭她会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可还不足以以一敌四。
她开始后悔起当初师父教她武功时,自己总是偷懒,不认真点学。师父的武功比起轻功修为虽然差多了,但总也差强人意,对付几个小喽罗是绰绰有余了。如果她当初肯多用点心在上头,如今也不致坐困于此了。
念头转了一圈,终究还是无计可施。
她慢慢踱到墙角颓然倒下,只觉得万念俱灰。
师父!她在心中大喊:师父,您快来救我啊!呜……
翌日一早,白玉寒吩咐手下将靳蝶儿带上大厅。
本来以为她必定因为担心而一夜无眠,没想到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在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被派去的那人面有难色地回来报告。
“启禀庄主,犯人睡得太沉,叫不起来。”他王七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睡得跟死猪一样”,不管弟兄们怎么叫她,她都还是不动如山,真是怕了她啦!
“哦?”白玉寒单眉微挑,唇畔漾出了笑意。
到底他算是高估,还是低估了她呢?生死关头之际,她居然还睡得着,果真处变不惊啊。
“我亲自过去吧。”一行人到了大牢,只见靳蝶儿倒在草堆上呼呼大睡,那有半点担心受怕的模样?
他带着笑意看她睡得香甜,向左右下令道:“把她泼醒。”
“是!”牢役取了一桶冷水,朝着她当头浇下,她这才从好梦里醒来,跳高怪叫:
“好冰啊!师父,你在发什么神经?”看来她还没清醒。
“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提醒她,带着一贯的浅笑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好像觉得挺有趣的样子。
“是你!”在看见那张迷人笑容之后,靳蝶儿这才想起昨天的事。
哎,她现在是冷月山庄的阶下囚,可不是在望雪峰啊,真是令人欲哭无泪的事实。
“冷月山庄时兴这么虐待犯人吗?”她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湿透的一身,小小的手拧着衣摆,将水拧出。
“死到临头,你倒睡得香甜。”
她问言耸了耸肩。
“反正担心也是多余,有觉能睡终需睡。”颇满意自己改的词,她轻快地笑了起来。
这一开始啊,她的确是心急得不得了,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了,说有多不安就有多不安!但后来想想,反正是落入了他手里,逃也逃不出,急也没有用,既然如此,何不好好睡它一觉?就算要死,也死得好看一点,最起码将来师父收尸时不会被她吓到。
“你挺乐天的嘛。”他笑望着她,故意要吓她一吓。“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依冷月山庄的规矩,盗贼是要处什么刑罚吧?”
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说来听听。”
他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不算很严重,就砍下你一双手而已。”
砍手?!
她猛地睁圆了眼,将两手伸出,在脑中想象手臂和手掌分家的模样,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那倒不如干干脆脆一刀给我个痛快!”她往前伸长脖子,闭上眼睛,摆出赴死的姿态。
白玉寒笑着摇头。
“依规矩是要一双手便是一双手,不会多却也少不得。”语毕,示意左右,两名大汉立刻拔出大刀,举步上前。
“现在就来?不会吧?”她将两手放在背后,一步步往后退。“别开玩笑了!这双手可是神偷的生命,我下半辈子要靠它们过活的。”
他闻言,只是微笑,并不说话,像是好整以暇欣赏猎物挣扎的猫。此时两名大汉已经捉住了她,把她的双手押在墙上。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惊讶多过惶恐。
“怎么,你跟我玩真的?”也许是因为这人柔美的外表和脸上始终不退的笑容,她一直没把他的话当真。
他闻言,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挑了挑眉。
“我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而且向来说到做到。”
“能不能商量?”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想让它听起来像在哀求,不过显然失败了。这可怜兮兮的口气确是出自她口中。
“这就要看你要用什么条件来和我商量了。”
他笑得坏坏的,几乎是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反应。
“你想要什么条件?那天在破庙你也看到了,我全身上下没一样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是想要我拿银子来赎手,那是白费工夫。”
“谁说我要银子了?”他故意一副惊讶的样子,接着邪邪地笑了起来。“我要的是你。”
“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次:“你说你要什么?”
“你。”
她微微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又笨手笨脚的,只会坏事而已。”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他往前一步,伸手轻抚过她的脸。“我说我要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你的身体。”
他靠她靠得好近!
她皱起眉头。
“你干嘛靠我这么近?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做工抵债是吧?做就做嘛,你可不可以后退一点?”
此言一出,几乎教所有人当场跌倒!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听不懂庄主的意思是要她做他的女人吗?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真是笨得可以了!
白玉寒闻言,头抵住她的肩膀,无法自抑地闷笑起来。
天啊!这丫头真的不是普通的蠢!居然连这么明显的暗示也听不懂,她今年到底几岁?有没有十六?原本他是想借机捉弄捉弄她,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天真到这种地步!
“你笑什么?”
她不悦地瞪着面前不断抖动的身体,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说了什么话可以让他笑成这个样子。
“没事。”他直起身子。“这样吧,只要你说出为什么要盗宝,还有是谁指使你的,咱们或许还可以商量商量。”
指使?她偏了偏头,苦思了一会儿。
严格说起来,师父应该算是幕后主谋,毕竟是他开出这个条件,她才会来盗宝的;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指使,她是自愿的嘛!根据这个推论,她可以得到一个结论:“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盗宝的。”
“是吗?”他看起来像是还没笑完。“如果没有人指使,一个连三宝为何物都不晓得的丫头,怎么会想去盗宝呢?”他说变就变,脸上的笑容立即换上了一副冷淡的脸孔。“还是砍下你的手吧。”
她瞪大了眼。
“我已经回答了耶!”
“我想听的是实话,不是这种答案。”他淡淡地说,语气轻松:“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或不答,你自己斟酌。”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不晓得自己到底是该先生气还是害怕,这世上那有人这么无赖的?!
“我已经说了,没有嘛!是我自己想要的。”
他闻言耸耸肩,后退一步。
“砍下她的手。”
“是!”
没想到他们挥刀的速度和答话一样地利落,眼看大刀就要落下,她急忙大喊:“等一下!”这是吃饭的家伙,不能乱砍啊!
直劈而下的刀丝毫没有减缓的样子。
“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的啦!”天啊!这人真是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