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不能爱人,但柳姬不是人,她是精。」柳姬本是青汾河畔的柳树,因为修行了五千年,已从柳树幻化成精怪。
「你不能爱人,却能爱妖精吗?你不是动了凡心就得上诛仙台吗?」
「柳姬现在是妖精,不过,再过个五千年,我相信她就能修成正果列位仙班,变成柳仙。届时,我自然会禀明玉帝,请求成全。」
听到他的回答,杨桢的心好痛。
「你知道我爱你吗?」终于,她说出藏在她心中许久的话。
没料到她会表明她心中的爱意,河神微微一愣后,才开口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是不可能的。」
「是不可能还是不爱我?」她不死心地追问。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她还是想要听见那三个字。
「有差别吗?」不管爱或不爱,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有差别!」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于她的执着,河神只得残忍地回答:「不爱妳。」
他的回答令她心碎,她咬紧下唇,忍住悲伤的泪水。
「我明白了,原来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话一说完,杨桢一连喝了好几杯酒,黄汤一下肚,她感到视线开始变得蒙眬看不清,不多时立即醉倒在桌上。
柳姬见杨桢醉倒,她停下舞步,走回河神身边。
「她醉了。」柳姬好心地提醒。
「我知道。」他的眼中露出伤痛。
他痛恨自己的身分、痛恨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的残忍,伤害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将她的心刺成千疮百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此时,柳姬拉开和河神之间的距离,不若先前的亲密。
「妳毋需过问。」他找柳姬来只是想要做场戏给杨桢看,她无权过问原因及他如何处理杨桢。
柳姬睨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过河拆桥!」
她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很可怜而已,她才不是真的关心她,她在乎的反而是河神对那名痴情女子的态度。
「随妳怎么说!」他不在乎她怎么说他。
「无聊死了,我要回去了。」柳姬话一说完就立即起身,再度无视众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宫门。
他没有心情目送柳姬离去,河神现下眼中只看得见因喝醉酒而满脸通红的杨桢。
抱起了她,他一个旋身,消失在这场宴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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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轻放于床榻上,河神缓缓地拉起锦被替她盖上。
他坐在床沿,看着醉到不省人事的杨桢。
她变美了……
他轻柔地抚着她的柳眉、杏眼、红唇及泛着红晕的脸颊,他发现她比先前他们相遇时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令他越来越无法抗拒为她心动,一步步地走向毁灭自己的深渊。
她对他的依赖及爱意日渐加深,他不忍见她为情所苦,更加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因她的深情而把持不住,所以他故意在今日安排了柳姬出现,为的是让她死心,不再眷恋着他。
说他胆小也好,说他自私也罢,他一点也不在乎。
为了自己的万年道行,为了自己的神位,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只得狠下心来断情断爱。
如果他们的相遇是在他成仙之前,那他会选择她而不是选择成仙。
但现在,他已经是神了,他不可能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明知相爱不会有美好的结果,又何必愚蠢地追求爱情。
也许他的无情会造成她的不快,但为了不让她一辈子痛苦,他只得狠下心来伤害她。
如果硬要相爱,那他们只能做一对没有明天的同命鸳鸯,但若是能维持这样的情况下去,也许他还能看着她直到她白了头。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他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
「桢儿……」一直以来,他只敢在心里这么唤她,今日趁着她醉倒之际,他才敢叫出口。
「妳可知我用心良苦啊?」他不奢望她能明白他的苦心,他只求她能少难过一点。
明明相爱,却要一再地伤害对方,这是他的悲哀。
「桢儿……」见她眉头深锁,他心疼地轻抚她的眉心。「别再痛苦了……」
她痛,他比她更痛啊!
何时两人才能停止这样的痛苦折磨呢?河神既无奈又痛苦的闭上眼眸……
第九章
自除夕那天杨桢喝醉之后,她变得异常沉默,也渐渐不再依赖河神。
河神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很乐意见到她的转变,但是他的心却也因为她的沉默而感到沉闷。
她的沉默与冷漠,常令河神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所以他也开始避着她。
是心虚吧?因为她的转变全是由于他的计谋。
她不再迷恋他,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但是他现在不但没有欢欣的感觉,还反而感到失落。
原本以为过些时候她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们相处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在过了中秋之后,她沉思及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开始心慌了,也懊悔了……
早知杨桢会变成有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不该那样伤害她的。
后悔却为时已晚,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挽不回从前那个固执、活泼、娇俏可爱的杨桢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现下终于能够体会古人说出这句话的心情。
今天,她好不容易从屋里走出来,但却一直坐在大石头上,望着河面沉思。
见她出门,他以为她今天的心情不错,他跟在她的身后,但是她不但没有理会他,反而一动也不动地望着河面。
他期待她能转头看他一眼,但在一刻钟之后,她依然动也不动,维持同样的姿势。
于是他放弃等待,索性出声询问,为的是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妳在想什么?」河神按捺不住地问。
听见他的声音,杨桢为之一愣,她没有回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妳究竟在想什么?」河神不耐地加大了声音。
她仍是沉默……
可恶!她真的打算要漠视他的存在一辈子吗?
河神虽然气恼,却拿她没辙,只得乖乖地在她身边坐下,陪着她看河。
知道他坐在她的身旁,杨桢心中万分激动,但她脸上的神情仍旧没有任何波动,完全将她的情绪掩藏。
虽然她一直装作不在意,但她知道,她是骗不了自己的。
她想见他,于是她走出房门,期待能见他一面。
明明被他的绝情伤得体无完肤,但她还是爱着他、思念他……
河神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忍无可忍地咆哮。
「妳究竟想要怎样?」他原本是想问她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但他说不出口。
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令杨桢一惊,随后她压下心中的惊慌,怔了一会儿,逼自己淡然地开口。
「中秋过了……」她仍是望着河面,没有看他一眼。
期待她开口说话的河神没想到她一说就是废话,气得头顶生烟。
「我知道中秋过了。」他才吃过信徒祭拜的月饼而已,他不会这么快就遗忘了月饼的滋味。
「中秋过了,再来就是重阳了。」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提醒他。
河神真的被她惹火了。「我当然知道中秋过了之后就是重阳,不用妳提醒我。」
看来,他真的忘了青汾河一年一度的悲惨祭典了。
杨桢缓缓地转头看他,看着他烦躁不已又气怒万分的脸。
见她终于肯正视他,他的心中流过一股欢喜的暖流,他在等,等她开口把她心中的话全告诉他。
「重阳一到,我们就认识整整一年了。」
她的话令他忆起了一年前的九九重阳节及那场河神娶妻大典,他原本是要再度把新娘送走的,但她的出现却打乱了一切,他不但没有把她送走,反而还留了她一年。
「日子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
杨桢没有心情和他一起感叹时间飞逝,她现下的思绪全被祭神给占满。
她知道那些祭河神的新娘并没有死,但新娘的家人、朋友一定以为她们死了,并终其一生被这痛苦的分离所折磨,这样的生离和死别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同。
「村子里今年依然选了祭神的新娘吧。」她肯定地说。
「应该是。」他早就知道村子里今年又开始准备祭神的事宜。
「你真的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吗?」她期待他这次会有不同的答案。
河神敛下眸子,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已经替他回答了,杨桢不笨,她猜得出来。
「抹去我的记忆,送我走吧!」她语出惊人地道。
她不想每年在青汾河畔看着一幕幕的生离死别,所以,她决定选择逃避。
「不可能!」河神想也不想便拒绝。
若是能将她送走了事,他何苦将他们的关系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为什么?」杨桢情绪失控,她激动地追问。「你宁愿我每年心碎地看着祭神仪式一再重演,也不愿让我得到解脱,你就这么残忍地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