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很确定你并不认识彼得陆。」她说出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低头看表,「有事快说吧,我不喜欢迟到。」
「雪伦。」身子往后一靠,黎胜的双手交握在胸前,「妳变了。」
她眉梢挑高,「有吗?」
「以前妳把鼎亿的事情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现在……」
「下班时间到了就走人,这样难道不对?何况我的事情都完成了。」
「可是妳以前愿意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
「是我太笨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做些修正。」
「雪伦,如果我做错事,妳可以直接告诉我,千万别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我猜不出的。」黎胜走向她,诚恳地握住她的手,「无论在公事或私事上,妳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家人,我不希望失去的伙伴。」
「笑话,你根本从来没有试着了解过我的内心。」他像是发自真心的言辞引起她所有的气愤。
「怎么会?」
「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家烂公司的原因是什么?」她气愤地嚷着。
「雪伦。」没遇过她撒泼,黎胜有些愣住。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对不起……」
「何必说抱歉,我只要你响应我的感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些手足无措,「妳的意思是……」
「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我对你的情意,为什么只有你不明了?」
「妳……爱我?」
「是,我爱你。」她很勇敢地承认。
黎胜一脸歉疚狼狈的表情,「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说这种话?」黄雪伦失望地皱起眉头,「你明明那么信任我,只要是我提出的建议,你全都无条件通过。如果这不算爱,那到底算什么呢?」
「那是工作,妳提出的方案完整,对公司的经营有贡献,我没有理由不用。」他耐心地解释。
「黎胜,难道你没有喜欢过我吗?」
「我确实很喜欢妳。」在她希冀的目光下,他加上后面的话,「纯粹是朋友的喜欢,我希望咱们是好朋友。」
「安慰奖啊!你以为说这种话,我就会高兴吗?」她嗤笑一声,「谁希罕当朋友,朋友能独占吗?」
「就算是恋人或夫妻也不该独占吧!」黎胜反感地说。
他始终当她是妹妹,也待她像妹妹般疼爱与照顾,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错的是自己。
她怨怼的目光,让他察觉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卑鄙,竟利用一个女人的爱情,让她死心塌地为他工作。
「当然,妳的长才是我所需要借重的。」他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将来我会在鼎亿中为妳安排个好位置,让妳能够继续发挥。」
「你的意思是……」她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窜出。
「很抱歉。」
「你要把我摆在什么位置?」黄雪伦一脸淡漠的表情,「你以为我还会继续待在鼎亿吗?」
「雪伦,妳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兼亲人。」
「我爱你呀!」
「但是我无法回报相同的情感。」
「你会后悔的。」
说完,黄雪伦断然地站起身来,直接往外头走去。留下黎胜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无法移动。
第四章
没想到,第一次知道妻子的地址,居然是从别人的口中得来。
拿着齐景熙给的资料,鼓足勇气前住,石磊感慨万千的摇苦头,无奈地按了门铃。
「谁?」
「石磊。」
舒冬海刷地打开门,一脸诧异的表情,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曝光。
「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该不会是问……」
「齐景熙告诉我的。」
「你认识他?」她更惊讶了。
「是呀,误交损友的后果。」石磊现在真是后悔极了,当初怎么会沾染上那号麻烦人物。
「他要你来?」
「没错,他拜托我来的。」
「拜托你来接他老婆回家?」舒冬海语调中隐隐带苦火气,脸上的表情更清楚地写着不屑。
「算是吧!」
「哈哈,没搞错吧,你是哪棵葱?齐景熙的妻子离家出走,他居然不敢自己上门,还要找帮手。」
「他害怕。」
「天啊,齐景熙算是男人吗?或者该说他心虚。」双手环在胸前,她脸上表情冷漠,脱口而出的话更冰冷,「出去,我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把秋池交给别人。」
「海儿,妳的坏脾气还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他叹口气,「将近十年的光景,妳还是冲动得紧。」
「你有意见吗?」舒冬海瞇起眼睛。
「没有。」石磊摇摇头,「其实齐景熙要我来的目的,是想了解他老婆到底哪里不满,并非纯粹来接人。」
好吧,算齐景熙还有点良心,试图找出真正原因,没当老婆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
这么一想,她挡在门口的身躯稍稍退开,「你要进来吗?」
「不方便吧。」石磊往门内瞧了眼,脸上浮现讥诮的笑容,「我怕遇上不该遇到的人。」
「除了秋池之外,屋子里根本……」本来还想解释的,她倏地住了口。
猛然抬起头,望进那双似乎经历过许多沧桑的棕色眼眸中,她瞧见自己竟像十七、八岁的少女般脸红。
当年,她就是因为这双诱人的眼瞳而与他坠入情网,懵懂地献出自己最珍贵的婚姻。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它的魔力仍在,依旧能轻易诱惑女人。
其实没必要解释的,说那么多干么,他们之间跟陌生人根本没两样。虽说他是她名义及法律上的丈夫,但实际上他们连一丁点的往来都没有,所以她没有任何义务做解释。
「不进来就算了,说那么多干什么。」舒冬海拍拍自己的额头,「好吧,那就站在这里谈。」
「我是为妳好。」
话是很冠冕堂皇,但真的讲起来,石磊还是感到吃味的。那天他听见如同亲手足般的黎胜宣布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心中百感交集。
没错,他特地回台湾,为的就是了结两人之间的问题,从此妳婚我娶,各不相干。
可事到临头,他竟然有种恼怒的感觉,认为他被妻子背叛。
好吧,要说他沙文主义也好,舒冬海不是王宝钏,毋需苦守寒窑十八年,他也不是薛仁贵,回家之后还得检试妻子的贞洁。但偏偏就是心中有股气,很难平复下来。
脑袋瓜中千百次告诉自己,快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可是又会找许多理由拚命拖延,才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谢谢教训喔,我是不该邀请你进门的,万一让阿胜知道,徒增彼此困扰。」
舒冬海耸耸肩,「只是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较容易忽略小细节。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的提醒,我下次会多加注意的。」
「妳担心吗?」
「担心你告诉黎胜实情?」她倨傲地昂起头,「我是无所谓,再说都已经发生了,隐瞒也没有太大意义。不如大方点,直接将咱们的关系摊在阳光下,反正总有一天会见光的。」
「海儿,十年来,妳几乎都没变。那天的见面,我也着实吓了一跳。」她直率到近乎无所谓的态度,让石磊笑了,「那晚没有机会当面称赞妳,经过这些年,妳的女人味更浓了。」
见他如此和善,舒冬海也不好继续再当?婿下去,「谢谢夸奖。都十年过去了,我当然也会变。」
「当初咱们怎么会昏了头呢?」
「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她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总之,错了就是错了,都过去那么久,何必今天再来反省。」
「抱歉。」石磊顿了顿,「没想到会在那么难堪的场合重逢,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不用多说,我们今天最重要的问题是齐景熙和秋池吧。」舒冬海索性把话拉回正题上。
「没错,是他们。」
「说,齐景熙想怎么样?」
见舒冬海盛气凌人的模样,熟悉的感觉更加浓烈,仿佛当年相遇的情境再度重演,叫人失笑。
那时候的她冷若冰霜,唯有碰上他,才会化冷为热,如锅子里沸腾的热水。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地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她气呼呼地问。
「不,没事。」敛起笑容,石磊正色地说:「那个可怜的齐景熙想知道,他温柔可人的妻子现在做何打算?」
「开玩笑,出问题的人是他耶!可怜,可怜个头啦。男人就是这样,没有肩膀承担重责大任。」听到不爽处,才刚平息的舒冬海又嚷了起来,「干么每回遇到事就推给女人。」
「妳也一样啊,别动不动就在男人头上扣帽子,为了那个沈秋池,齐景熙可吃了不少苦。」
「泪流满面的人又不是他。」
「哭不代表比较弱,OK?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很多事情男人都埋在心底,无处发泄。」
「女人爱哭也有错吗?」
「打从沈秋池离家出走后,齐景熙没有一天过得象样,成天像个游魂似地到处游荡,最惨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石磊替好友抱不平,「公平点,男女平等的定义,不等于男人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