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他,伸出双手来,贴上他的背。
禹钧尧的浑身一震,心里有股情潮在酦酵着、在酝酿着、在澎湃着、在激荡着,想由被层层冰封、暗不见光的角落,破冰而出。
然而,他不许,只要还有一点点理智存在,他知道这样的冲动和情绪,是不该被允许的!
「我相信这些事会告一个段落,你会找出幕后的凶手,就这样,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事。」舒晴将脸轻轻贴上他的背。
这样就够了,不管他能不能接受,她都已经没有遗憾。
收回手,她绕到他的身前,抬起脸来看着他。
禹钧尧仍旧打直着腰杆,眸光深敛,抿紧着唇线。
「我走了,也许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但请别因此讨厌我。」舒晴勉强地挤出笑容,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就算在几年后想起,仍然会教她脸红心跳的大胆举动。
纤细的双手攀上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颈项,在圈紧他脖子的剎那,她踮起脚来,送上轻如风吹的一吻。
禹钧尧整个人僵住,因她的这一吻,他的脑中有几秒的空白,等他反应过来,舒晴已松开了双手,转过身去,一手搭在门把上。
「再见!」她没勇气再转过脸来看他,怕在他的脸上见到丝毫鄙夷的表情。
她旋开门欲往外走,他却早一步上前,一手箝住了她的手臂,一手压在门板上,将门板用力的给压了回去。
「为……」舒晴倏地转过身来,想问他,他的吻却已不由分说地烙了下来。
他吻着她,一手撑着她的后脑,迫使她张嘴迎接他更深、更急切的索吻。
已经过许多年了吧?这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的心首度有了再活过来的感觉。
原来他不是全然的麻木,他的心仍然会为情爱而跃动,更不可能忘怀爱恋的滋味,就因为那分滋味过于甜美,才令他害怕,怕重蹈覆辙、怕深陷在甜蜜之中,永无解脱挣开的一日。
这个吻来得既狂且猛,紧紧相拥的两人彼此互属、彼此相濡,彷若两个即将溺毙的人,将彼此当成赖以求生的浮木,紧紧攀附着对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过于深切的吻很快地掏空彼此胸腔的空气,禹钧尧的唇终于离开了她,缓缓下移,细细碎碎的烙在她柔嫩的颈肤上。
「嗯……」舒晴浑身一颤,第一声娇喘溢口而出。
她昂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息,娇嫩的颊靥上染着两朵酡红。
是她的那一声轻吟唤醒了他残存的理智,禹钧尧刷地抬起脸来,对上了她酡红的脸、水璨的眸、嫣红诱人的唇。
他整个人怔愣住,下一秒,他用力地推开她,心慌意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被突然一推,舒晴毫无心理准备,颠踬了下,一手猛力地撞上门板,疼得眼泪差点飙出眸眶。
「我……」他的喉结滚动,看着她半撑着门板站起,想上前去搀扶,却又甩不开心头的阴影。
舒晴脸上没有怨怼的表情,她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所闪过的复杂,有不舍、有爱恋、有挣扎、有矛盾,更有痛苦……直到楼下赫然传来了惊骇的尖叫声,声音划破静瑟的空气,回荡在禹家大宅的深深庭院中,两人才骤然醒觉,无暇顾及彼此的表情和心思,一转身,同时冲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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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禹钧尧和舒晴一同赶到大厅时,紫萝和阿飞也恰巧由屋外冲进来。
四人的眸光一致地看向通往厨房的走道,玉燕则蹲在弯角处,瑟缩着颤抖。
「阿、阿、阿梅婶……阿梅婶……」她的面色惊慌、话不成句,指向厨房的手,抖得如狂风中的枯枝。
「阿梅婶?」舒晴的心蓦地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她的脸色愀变,提足直奔厨房。
前后差不到一、两秒,当舒晴站到厨房门口时,禹钧尧、阿飞和紫萝随即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跑得极快,大气都还没喘过来,即让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
「啊──」
她失控地尖叫出声,见到了坐在流理台下的阿梅婶,张着双眼,嘴角有血渍淌落,两手的腕上有明显的刀痕,血液流了一地,带着腥咸的恶心气味。
见状,禹钧尧赶紧由身后抱住她,翻转过她的身子,将她的脸压在胸口。
「别看,不要看。」他在她的耳边低喃了数句,转向紫萝。「紫萝,快打电话报警,通知救护车。」
「喔,是。」紫萝和阿飞同时惊醒了过来,两人连忙又朝外跑。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方才我还和她说过话,为什么会这样?」舒晴喃念着,仍旧无法相信亲眼所见。
「嘘──没事!没事!」禹钧尧只能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搂着她,赶紧将她给带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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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家大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一堆的警察和刑案鉴定人员进进出出,因为命案的关系,现场被封锁,所有关系人一概不准离开。
等到所有人做过笔录,一一盘问过重点后,时间已过了中午。
舒晴面色惨白地让禹钧尧先行将她给搀扶回房。
「为什么连无关的人都杀?到底是为什么?」一进到房间,舒晴深深叹息,浑身还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禹钧尧抿唇不语,见她仍抖得厉害,干脆弯腰将她抱起,直接将人给送回床上。
「妳休息一下。」帮她盖好被子,他转身就要离开。
舒晴挣扎着坐起,伸来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拜托,钧尧哥,我怕,你别走。」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一个数十分钟之前才与她交谈过的人,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小晴。」禹钧尧转过身来,站在床沿。
「拜托。」她楚楚可怜地说,眼看泪水就要滚下来。
他看着她,大掌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触了几下,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好吧!我暂时不走。」
或许是因为她吓坏了吧?他才会不介意地表现出关怀。
伸来一手,他将她给揽近,让她倚在他的肩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依偎着,过了许久,久到舒晴重新整理过惊惶的情绪,较为安静了下来。
「我能不能暂时别走?」她抬起脸来,离开了他的胸口,眸光中闪着坚定地看着他。
阿梅婶的事让她放不下心来,只要想起他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她就无法放心地离开。
禹钧尧的颚线抽紧,表情严肃地思考着她的话。
「别要我走。」舒晴紧张地拉起他的手,眸光乞求。
他抿紧唇线,颤了颤,看似好不容易才将话挤出口:「妳休息一下吧!晚一点我让阿飞送妳回台北。」
这时候讲也许很残忍,但留下她才是不智之举。
在一个危机四伏,见不到敌人,更不知何时谁会再出意外的地方,留下她,反而是害她。
禹钧尧非常清楚,要她不发生意外,唯一的法子是让她远离危机,他多么希望陪她离开的是他自己,见她平平安安,他才能心安。
然而,不行!他得留下来缉凶,随着凶手动作越来越大,犯行越来越密集,表示他已失去耐心,随时有可能现形。
「为什么?」舒晴很伤心。结果,他还是不愿她留下。
「不为什么。」他说得冷然,推开了她的手,毅然转身。
「钧尧哥。」舒晴开口唤他。
「妳有没有想过,如果妳留下,我还得分心来照顾妳,这样会使我困扰。」他干脆随便扯个理由,只要能将她逐出危险之外。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舒晴不肯死心地抗驳着,门外却恰巧传来敲门声,打断她的话。
「禹先生,是我。」是阿飞的声音。
「进来。」禹钧尧说,这次没踌躇,直接踱到离床有几步距离的一张椅子旁,坐下。
门被推开,阿飞走进来,身后跟着紫萝。
紫萝在转身推上门时,阿飞先开口说话:「这是你要的资料,还有这封书信,是在阿梅婶的卧房里找到的,所以来请示你,需不需要把它交给警方。」
禹钧尧伸手接过阿飞手上的东西,一看完,他的脸色骤变,本就深锁的眉宇中,又多了一个浓得化不开的结。
「怎么了?」看见他的表情,舒晴走了过来,想接过资料,然而禹钧尧却将所有东西递到紫萝的怀中。
「紫萝,把这些资料全数交给张警官。」
「好。」紫萝接手,很自然地将内文全看了遍,不自觉地,她细细的眉在瞬间拢紧,蹙成了两道弯月。
「有什么消息?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舒晴抗议,他们三人全都看过那些文件,为何独漏她?难道她不能看吗?
紫萝看着她,再看看禹钧尧,由他的眼中觑出不赞同的眸光。
明眼人一看便知暗示,禹钧尧摆明了不想让舒晴知晓资料里的内容,何况是聪明的紫萝,越在乎的人就越不想她去涉险,这道理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