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海伯又听不清楚了。
「我要回去了!」明明长话短说。明天她轮早班,不能太晚回去。
「喔!」海伯听懂了,然后拿了件雨衣外套,要她披上。
她接过,然后出了别墅,走到马路上,独自等车。
马路上的车不多。美国就是这样,晚上九点过后,感觉总是十分安静,除了市中心几个点比较热闹之外,临近郊区根本没什么人车。
这时有一辆车竟然在她面前缓缓停了下来,然后「碰」一声,车子显然抛锚了。
「狗屎!」车里面的人咒骂了一声,然后只好下车来检查车子。
下车的是一个东方男子,宽宽的肩,身材满魁梧,他用手遮着头,打开车盖。
太黑了,男子需要一点光线,他看看四周,有个东方女子正站在站牌下等车。他走上前,用标准的英文问道:「请问……」
明明看着他,他不会要跟她讲英文吧?老实说,她的英文还只是半桶水。
「你会说中文吗?」她先发制人。
东方男子看着她,连忙点头。「这么巧!我也是中国人。」她的中文没有口音,应该也是台湾来的吧?
她把伞递给了半湿透了的他。「我看你比我更需要这把伞。」她身上可还有件短雨衣呢。
东方男子笑了。明明发现眼前的男人有张很大的脸,大大的眼、宽阔的唇,连头也比别人大。
「唉!每次下雨我就想起我的绰号,大家都叫我大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男子自嘲着。「其实才怪!我现在还不是一样愁得不得了。」
明明听着他自嘲的话,不禁莞尔一笑。这男子挺幽默的呢。
「你车子坏啦?」她问,看样子,有点麻烦呢。
「我现在只想看看它究竟坏到什么程度,可惜没有手电筒……」东方男子说着。
「手电筒?打火机行不行啊?不过你要小心点喔。」不然车子爆炸她也会遭池鱼之殃的。
「真的吗?妳有打火机?」他还以为女人身上很难找得到打火机呢。
明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咖啡色的、十分漂亮的流线型打火机,背面还刻着「Y」的英文字母。
她递给他,男子握在手上,觉得有点惊讶,脸色闪过一些什么。
明明没注意,只当他可能感激她吧。
男子用打火机看了看车子,果然局势大不可为,不过他还是笑着。「唉!我还是坐计程车回饭店吧。」然后,将打火机还给她。
明明接过,擦了擦打火机上的水渍,又放回口袋里。然后,她想起了打火机的主人,总是叨念着她,总是凶她,总是一副看见她就皱眉的模样……
他现在好吗?跟嘉慧幸福吗?她有些失神地想着。
「妳这支打火机很漂亮,买的?」东方男子像没话找话聊似的。
她摇摇头。「是朋友的。」
「男朋友的?」东方男子小心翼翼,怕被她识破他正在套她话。
她一愣,她跟他……不算男女朋友吧。「嗯……只是普通朋友。」
男子看着她。依据他的经验,通常会考虑这么久才回答是普通朋友,一定就不是。
「对了,我拿了妳的伞,要怎么还给妳啊?」虽然她有雨衣,但他还是觉得要把伞还给她,不过其实这不是重点啦!
「不用了,只是一把伞……」这男人会不会太客气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有借有还的。」男子笑了笑。「这样吧,妳把住址给我,我把伞托人还给妳。」
她有点拗他不过。他在车上拿出纸笔,让明明写上地址。
公车来了,明明一笑。「我要走了!」在这里竟然会遇上中国人,可见世界并不太大嘛。「再见。」可能就见这么一次了。
男子站在原地,向她挥挥手。
「展小姐,我觉得我们会再见面的。」男子在她上车后,这样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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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宇琛坐在楚生的办公室内,脸色很差。
嘉慧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兰姐带了几个员工进来。
「殷先生,我们愿意跟你们同进退!」他们手上都握着辞职信,脸上都有一种决心和义气。
义海被收购了。不是抵不过大财团,而是有人卷了义海的资金逃了,造成周转不灵,杨氏趁这个时候联合几间制造商一举把他们给吞了。
所有的员工都很气愤,一些做了许多年,比如像兰姐这样的员工,更是激动地要辞职。
几个人把辞职信交给殷楚生,如果殷楚生真的要离开,他们愿意跟他同进退。
殷楚生接过他们的辞职信,反应却没有他们预期的一般激烈。他只是锁着眉,望着窗外。
「楚生,我也跟你一块。」甘宇琛也表态。
殷楚生捏熄了手上的烟,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辞职信;忽然,他轻笑了出来,接着把手上的几封辞职信给撕了。
「你们别那么傻。杨氏不是白痴,你们都是人才,他们没必要把你们给辞退。」
「楚生……」宇琛看着他。
「杨氏的目标不是你们,他只想我走。」然后,他歉然地、表情凝重地说:「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老板。」
「殷先生,你别这么说……」兰姐听了好难过。殷楚生虽然严格了点,但却是个好老板,对于她们这些结了婚的员工,总是相当地体贴;他虽然固执,可是却知人善任,对员工的意见也十分尊重。
「你们各自都有儿有女,现在杨氏都还没说要辞掉你们,你们就离职,这不是很傻?」他眉一挑。其实,公司倒了,就钱财方面来说,他没损失。
杨兆明大概也没料到自己会多花了两倍的冤枉钱来收购义海吧?
敲门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推着轮椅上一个六十岁的老者进了办公室。
魁梧男子向楚生点点头,楚生脸上没有表情。
「呃……」魁梧男子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我姓杜,是杨氏企业的执行经理,这位就是杨兆明杨先生。」哎呀!真尴尬,大家大概都恨不得他们死吧?杜善文想。
「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杨兆明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我也就不客气了。杨氏收购义海后,不会插手你们内部的人事……」
殷楚生像是早料到了般。他拿出一点上司的威严,命令他们:「听到没有?还不赶快出去做事。」
等员工们都出去了,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
殷楚生始终没正眼看过杨兆明,拎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我收购义海并没有说不让你做下去。」杨兆明看着他,痛心地说。
「有分别吗?」殷楚生回问,「我不会在杨氏企业底下工作!」他脸上写满了绝决。
「如果我希望你留下来呢?」杨兆明问。
楚生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这句话说得太迟了,迟了二十年。」这句话应该在他流落街头的时候告诉他,那么,他大概会把他当神那般崇拜着、感恩着。
「难道我一点要求你的权利都没有?」杨兆明又气又痛心。「我……我是你爸爸……」
殷楚生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他,不理他脸上的苍白,他残忍地,一字一句地说:「杨先生,你认错了人,我是个孤儿。」
说完,殷楚生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生……」杜善文想叫住他。唉!他这个表哥真不是普通的顽固。
杨兆明愣在那。楚生的固执像他,倔强也像他……只是不知道,这么相像的个性,会不会有言归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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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锁咖啡厅里,杜善文安安静静地等着。
俊朗的男子难得一身轻便,不再是笔挺的西装,而是一身随意的打扮--白色夹克、深色牛仔裤,衬出他的心情似是十分轻松。
其实,殷楚生有张好看的脸,浓眉大眼,挺直的鼻,要不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凶了点,他想,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
他坐了下来,没什么好气地,但脸上表情却是十分写意。「找我什么事?」没了义海,殷楚生反而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坦白说,他也不是第一次跌倒了,以前在美国用辛苦存下来的钱去投资时,他的处境比现在更惨。只是,他到底还是爬起来了。
最近的他觉得好累好累,也更想她了。他决定再去找展阿姨,无论如何都要问到一个结果来。决定之后,心情就轻松不少。
杜善文笑了笑。「没事不能找你吗?」究竟,楚生跟他那天在L.A.遇到的女孩是什么关系啊?她怎么会有楚生的打火机?可惜他跟钟家那个小姐不熟,不然真该好好捉她来问一问。怎么两人本来要结婚又不结了?
他不置可否。「我先声明,如果你是想当杨兆明的说客,我会马上走人。」他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