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靖虽很不愿娶邱珊珊为妻,但于情于理,发生这么重大的事,不来探望,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他来了,带着一束花。
“邱珊珊”一见到杜文靖,马上就把脸别过去。
她发过誓,和这个畜牲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她根本看也不要看到他。
“喏——祝你早日康复。”
杜文靖颇绅士风度地把花递送上去。
“我不要,你拿走。”
“邱珊珊”瞧也不瞧,口气甚且不太好。
杜文靖先是有点愕然,邱珊珊几时敢如此娇蛮?她对他总是百依百顺!“我可告诉你,如果是平时,你休想叫我送花给你喔——”
这倒是实情,这辈子杜文靖还是第一次送花给邱珊珊。他以为这么做,即使没有达成“花到病除”的效果,起码邱珊珊也会高兴得跳起来才对呀!
“你真的不要?”杜文靖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遍。
“邱珊珊”连答也不答,只是很倔地摇头。
哎,女人家真是麻烦,大概是假装不好意思一下下啦,于是,杜文靖恨勉强降尊纡贵地,弯下腰,把花直接塞进她怀里。心想,这下,你可高兴了吧。女人!
未料她竟挥手,把硬塞进她怀里的花,向杜文靖摔回去。
好险!杜文靖身手敏捷,一把接住花束。他脸色更惊了。这哪像是邱珊珊?这东西飞摔过来的场景倒似曾相识——像——像——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或许人在病中,特别容易——歇斯底里吧?哎,杜文靖叹口气,在心里唱着要忍耐,继而也就很伟大地自动原谅了她,甚至还稍稍低声下气地说:
“你是不是怪我没有亲你,嗯?”
杜文靖说着,果真很尽责地俯下身,在“邱珊珊”的脸上轻轻一啄。
哇!这下可不得了了
“邱珊珊”翻——脸——了!
“我不想理你不行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一直来招惹我?我是和你有仇啊?你这个——这个——这个——畜牲,对,就是畜牲!”
“邱珊珊”气呼呼地,一直用力擦抹着脸上方才杜文靖亲吻过的地方,仿佛那点口水有毒似地,嘴里咒骂不绝。
哇嘴,她病得不轻呐!杜文靖被骂得心头七上八下地。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随便被一个弱女子骂是畜牲呢?不行,即使她是病人,也绝对不行,开玩笑,还没嫁过门,就想爬到丈夫头上?
“你这婆娘,是嫌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杜文靖很威武不屈地把袖子卷了起来。
“杜——文——靖,你最好赶快从我面前消失,我——警——告——你。”
“邱珊珊”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脸色黑黑的。
邱老赶紧出面打圆场,他把杜文靖拉到一旁悄声地说:
“好女婿啊,珊珊她病得什么都忘了,才会这么不可理喻,看在我的老脸上,你就别和她计较了,好不好?”
瞧他老人家都快声泪俱下了,杜文靖也不好太发火,但觉得还是该表示一下做丈夫的尊严才是,于是说:
“好吧好吧,这次我原谅你,但下次绝对不可以再这样没大没小。”
杜文靖话没说完,迎面已经飞来无数杯盘,点滴瓶、药品,食物、饮料一应俱全,打得他抱头鼠窜,连邱老也惨遭鱼池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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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你一定把她医好。”
邱老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呀!
眼见就要把她嫁出去了,怎么还发生这么惨的事呢?
他要医生用最好的药物,来治好宝贝女儿,否则小心医院被他派人给拆了。
唉,遇到这种黑道大家长,院方真是伤透脑筋。
“她其他的情况都很正常,很稳定,只有一点点撞击的皮肉伤,我想是不需要住院,回家静养,定时服药,定期回来复检,可能还比较好一点。”
医生小心建议着,当然是被邱老给吼了回去。
但听到能回家,“邱珊珊”高兴极了,马上拆掉点滴,跳下床就要走,阿法小子那大猫熊见主人这么久没回去,一定急疯了。
“你要去哪里?”
邱老连忙拦住她。
“我要回家。”
“可是你的病还没好呀!”
“医生说我回家休养比较好,我听到了。”
“可是,可是——”
“如果你不让我回家——哼,我就——学于枫,上吊自杀。”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邱珊珊”威胁地说,马上拿起连在点滴瓶上的那根塑胶管子绕在脖子上。
这可又触及邱老的心头大痛。不过,这点总算多少又有点像女儿,大概是听到可以回家,病情就稍稍恢复了,也罢,回家就回家,他哎歇一声,终于勉强同意。
“歇歇——不是要回家吗?你去哪里?”
“回家呀!”
“邱珊珊”一副你怎么问这种蠢问题的表情。
邱老摇头叹息,又是一脸老泪,女儿口口声声要回家,却抵死不肯跟他走,最后,僵待不下,为了女儿的安全,邱老只好来硬的,命令随身保镖,把“邱珊珊”给架回家。
“你放开我,你有病啊?神经啊?你干么抓我?我要告你绑票!放开我啦!”
平时说话优雅的小姐竟这么口不择言地骂人,又张牙舞爪地,令那保镖好生害怕,吓慌了手脚,放开她。
“邱珊珊”马上拔腿就跑。
为免太剌激病人因而等在外头的杜文靖,这下可真的恼了。
不给这婆娘一顿教训,显然是不行了。他快步追过去。
可怜那“邱珊珊”怎跑得过长腿高人杜文靖?若在以前,以林枫儿之躯,虽是小陀螺一个,却是风轮似的短跑健将,但养尊处优的邱珊珊之躯,空拥有修长细致的双腿,美则美矣,不堪驱使呵!
只见杜文靖轻而易举地就一把捞起了“邱珊珊”,拦腰扛在肩上,她双拳猛捶,双腿猛踢,却如花拳绣腿,给杜文靖搔痒都还嫌不够力。
从未有哪一个男人敢这样对她,“邱珊珊”又惊又气又恼又羞,被杜文靖强壮的臂膀紧紧箝着,挣脱不开,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那肌肤相近之亲,那逼迫而来的男性气息,那完全不理会她抗拒的霸道……他凭什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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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有啥不可以?老天爷若高兴拨弄命运,还管人们同不同意吗?
“邱珊珊”问天无语,只觉悲从中来。
究竟是着了什么邪魔歪道?“自己”竟落得如此晦气?
天底下,就有这么离奇诡谲的怪事!
“邱珊珊”既懊丧,又惊惶。
被黑道大佬挟持为押寨女儿,已经够悲惨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要参加“自己”的丧礼。
怪事荒谬滑稽,莫此为甚。
但她可笑不出来。
躺在棺木里的“自己”,经殡仪馆化妆师的妙手处理后,神容相当安详,就像足睡着了一般,并没有如报上所形容的那样死相恐怖。
“神秘才女初现身,当日魂归离恨天!
盛大丧礼,择期举办”
报端大标题所指的要礼就在今天举行。
想她林枫儿也是有够歹命,真该去算一算,是否八字真不那么背?才揭开神秘面纱,现身见人,竟就倒霉地挂了,岂非比布袋戏里跑龙套的还不值。
可那活着的“邱珊珊”一出现,则万人空巷,除争睹影后风采外,更对她竟能死里逃生,毫发无损,视为奇谈,原已淡出影坛的过气影后,突然又声名大噪,成为焦点。
不过她林枫儿虽死犹荣啦,丧礼可谓盛况空前。
治丧委员会由邱老主持,所有的钱,也都是他拿出来的。
由于林枫儿一直是那么神秘,遗世独立,无人知道她有无父母亲友,搞不好“林枫儿”这三个字也只是笔名。唯一能证明她身分的,是那本刚出炉的剧本,和当日见过她的几个人。
对于拿出这笔钱来,邱老丝毫不心疼。
女儿能大难幸存,完美如初;林枫儿却当场死于非命,不得不令邱老慨叹世事之无常,生命之坚韧与脆弱了。
虽说林枫儿不算是被“邱珊珊”撞死的,没有刑事责任,不必坐牢,但她总也脱不了关系。
所以,尽己之力,把丧礼办得比王储还风光,邱老认为自己是责无旁贷。
杜文靖很难弄清自己的心情。
对于林枫儿,他算是才刚认识,却又明明相处过一小段鸡飞狗跳般的日子,两人见面就斗,互相争吵,只差没动手!不,林枫儿槌过他,他是没齿难忘,于今那缺了一小角的牙,还来不及去补呢,幸亏不太明显,否则他这个萤幕大帅哥还混啥混。
他必须承认自己有点怀念她,即使她长相抱歉,身材五短,又泼辣凶悍,但吵归吵,想起来,也挺好玩的,起码使那段避难假期颇有聊,而且,她还会打俄罗斯轮盘呢,唉,没想到这样的珍世奇才,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