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太阳大,当心把皮肤晒黑了。」忽然,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
她诧异地回眸,看到一个穿着水红衫子的丽人,正盈盈地对她微笑。这个女子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姊姊妳是在对我说话吗?」曲纱纱小心翼翼地问。
「这儿除了妳,还有别人吗?」红衫丽人走近,目光停留在她的俏颜上,久久地打量她,忽然叹息道:「呵呵,妳跟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我?」曲纱纱更加惊奇,「姊姊妳认识我吗?」
「我家公子跟我提起过妳。」
「妳家公子?」
「就是慕容公子。」
「原来……」原来眼前的丽人是柳笑哥的爱妾,是她嫉妒的人。难怪看她如此面熟,当日闯到柳笑哥家中还他鼻烟壶的时候,她们好像见过。
「他跟我提起妳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哪个妩媚雍容的大美人,没想到却是曲姑娘妳。」
「我这副丑陋的样子让妳失望了吧?」曲纱纱涩笑。这副丑陋的样子,也一定让柳笑哥讨厌吧?
「不,」红衫丽人却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相反?」她一愣。
「看惯了牡丹的艳丽,忽然见识到雏菊的清新,真让人惊喜!」语气之中不经意透出一丝幽黯的意味,喃喃自语道,「他当初见到妳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
「姊姊妳在说什么?」曲纱纱仍旧怔怔的。
「呵,没什么,」目光移到她的腿上,「妹妹妳似乎有些先天不足之症?」
「对呀,」她提起裙子,毫不掩饰,「我的腿一长一短。」
「妳总这样坦白地谈起妳的腿吗?」红衫丽人似有一抹愕然,「当初见到我家公子的时候,妳也毫不避讳?」
「有什么可避讳的?我本来就是残废,他总会知道的。」
「可一般女子不会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的缺陷展示在男子面前,至少要先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残废的人就不能给他留下好印象吗?」曲纱纱摇头,「小时候他就没有嫌弃过我,长大了,虽然他失去了记忆,但也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真是一个意志坚决的女孩,」红衫女子赞道,「我可越来越喜欢妳了。」
「对了,姊姊,说了半天,我还没有请教妳的姓名呢。」
「我叫银芙。」对方回答、
「银芙?」她心中不禁一酸,「原来妳就是……就是他最宠爱的银芙姊姊。」
「最宠爱的?」银芙大笑起来,「不,我只是他最信任的;距离最宠爱的,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那么柳笑哥最宠爱谁?」明知答案或许会令她伤心,但仍忍不住睁大眼睛追问。
「他最宠爱的……」银芙莞尔地盯着她,「就是妳啊!」
「银芙姊,妳不要开玩笑啦!」曲纱纱顿时羞红了脸。
「妳不相信?我可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有什么话都会对我说,难道他告诉我的妳都不信?」
「柳笑哥真的对妳这样说?」仍旧难以置信!他既然最宠爱她,为何刚才对她视而不见,还要当着她的面跟别人那样亲热?
「他要我瞒着妳,可我偏偏要对妳说,」银芙一副得意的样子,坏坏的笑,「哼,谁叫我一见之下就喜欢上妳了呢?妳那天偷鼻烟壶的事真把我笑死了。」
「他要妳瞒着我什么?」
「瞒着他喜欢妳的事啊!」
「呃?」他也喜欢她吗?万种相思并非她的一相情愿?这句话她听得真切吗?怎么彷佛在梦中一般?可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不过妳也不要太过高兴,公子虽然喜欢妳,却并不打算向妳表白,妳若想跟他在一起,可能要吃些苦头。」
「我……」曲纱纱难以启齿,「我也没有硬要跟他在一起呀!」
「不想跟他在一起?那妹妹妳想方设法缠着他做什么?」银芙眨眨眼睛。
「我只是想经常看到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想起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快乐的事,」她难过地咬咬唇,「但是,他现在身边有了妳们,我知道不可能了。」
他曾经说过要娶她的誓言,就算他恢复记忆,也不可能了吧?因为,他要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傻丫头,」银芙戳戳她的脑门,「妳当我们真是他的小妾呀?」
「怎么?」又是一剎那的惊愕,「妳们难道不是吗?」
「我们只是他收留的可怜孤女,是他从妓院里、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暂且居住在他家中,将来,我们觅得了好归宿,都会离开他的。」
「可京城里都传言,他家有美妾无数,个个爱他如命,柳笑哥他自己也这样说过。」
「那是因为不想惹麻烦!妳要知道,我们其中有些人从前在窑子里,都是鼎鼎大名的花魁,京城里王孙公子倘若听说我们恢复自由身后无依无靠的,说不定会起邪念,所以他才这样放出话来,况且,这样也可以让他躲避那些相中他万贯家财的媒婆。」
「真的?」如同听到了最最荒唐的故事,曲纱纱呆若木鸡,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妳不信就等着瞧好了,下个月我就要嫁给城东的柳书生了,而素素要自立门户,到山东开一间绣坊,妍妍则打算成立一个『胭脂门』,专门训练调理胭脂花粉的高手。」
「可柳笑哥他还特意买下了这座茶楼专供姊姊妳赏花呢,可见他并非心中没有妳。」她怯怯地提出疑问。
「傻丫头,妳以为这茶楼是专门为了我买下的?这茶楼地段这么好,难道不赚钱吗?我们不过一年之中偶尔来几次罢了!妳那柳笑哥可精明了,哪里会做亏本生意?」银芙叹一口气,「素素和妍妍她们,将来赚了钱是要还他利息的。像我,有朝一日,我未来的相公在官场上飞黄腾达了,也是要报答他的。」
「这样啊!」曲纱纱终于镇定下来,平复了心跳。
「他跟我们做生意,现在我也要跟妳来做生意。」
「嗯?」
「如果我帮妹妹妳得到了他,将来妳可不可以在他面前替我美言,不要让我还债了?如今这官商勾结的年代,我只想跟着柳相公过太平的日子,不愿让他牵扯上是是非非,所以,最好叫公子以后有事不要来找我们。」
「啊?」曲纱纱不由得笑起来。
「我们很没良心,对不对?难得公子如此待我们,我们却这样未雨绸缪。」银芙也自嘲地笑。
「银芙姊……」曲纱纱犹豫着开口,「柳笑哥就那么令妳们讨厌吗?为什么跟他相处了那么久,妳们中间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留下来?」
「妳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我们没有一个人爱上他,对不对?」艳丽的容颜在这一刻微凝,对着阳光微瞇双眸,无限深思地道:「不是不爱,而是我们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能让他爱上我们,得不到的东西,我们从不奢望。」
四周一片沉默,曲纱纱听了这话,心里猛地卜通了一下。
「好了,听姊姊话,」银芙恢复调皮,拍拍她的肩,「依我的计策行事,保妳能逼他说出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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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芙,把我的衣服拿来!」
盆内的热水如温泉般舒畅,浸浴在其中的男子不由得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儿,但当他苏醒过来,却发现伺候他的人不见了。
「外面有人吗?」
慕容迟扬高声音嚷嚷,四周却一片寂静,没有回答。
「这些疯丫头,又到哪儿去了?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苦笑地摇了摇头,只好自己爬出浴盆,寻找衣衫。
可说来奇怪,除了一块围腰的浴巾,他什么也找不到。打开衣柜,却发现衣柜空空如也。
难道衣服都拿去清洗了?可他有那么多的衣服,都脏了?至少也应该给他留下一套吧?
「这些疯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他一边无奈地叹气,一边朝相连的卧室走去。
他打算先好好睡上一觉,有了精神再找那些失职的人兴师问罪。
可当他来到床榻之前,脚步顿时煞住,满脸惊愕。
一件从未遇过的怪事发生了--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女子!
他的床上怎么会平空冒出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似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娇小的身子藏在薄薄的被褥之下,藕一般的臂膀赤裸地露出,珑玲的曲线随着她的呼吸而隐隐起伏。
再看那女子的脸,他几乎要跌倒!
曲纱纱那双他努力下去想念的晶莹眼眸,此刻却在烛光下与他默默对视。
「妳……妳怎么在这儿?」慕容迟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银芙姊姊带我来的,」小小的身子拚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我上当了,柳笑哥,银芙姊姊不知施了什么法术,我动不了。」
「那该死的女人到底在哪里?!」他满脸愠色,打算冲出去教训手下一顿,然而,他再次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