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白蔷薇的房间在哪里?”几个旅客交相问着。
“在二楼的转角处——”沈若蔷想也没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原来你熟悉这里呀?!那洗手间在往哪里走?!”
“楼下的在做手边,楼上都是套房,每个房间都有——”这话一说,沈若蔷才惊觉不对劲。于是毫不犹豫,她奔了上楼,想确定她所说的正不正确。
“真的一模一样?!”她走进了主卧房内,一颗心就快要跳了出来。
她抚着房间内的各项陈设,脑中是一片空白。
“怎么这么离谱?!巧得这么离谱!”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房间的景象,曾经在她的梦中出现过几次,连那扇窗户的帘子,都是同样的暗红色绒布,而置于窗前的英国贵族椅,就是她梦中坐着的位置……
像是催眠一样,沈若蔷不自觉地走到了椅子旁,缓缓地坐了下来,而面对着窗口的眼睛,看见了窗外的院子,院子里的梧桐树,还有……还有……还有许多衣着光鲜的人群以及一对新人的幸福笑语……
亲爱的依欧里斯:
自别后,已经三年有余了,此刻的你,又是驻足何地?是中南美洲?还是神秘的中国之境?
我很想你。不过,我不再孤寂,因为,我总会在你送我的怀表里,看见了你那不可一世的骄傲神情。
告诉你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佩丝要结婚了,这个小丫头终于感动了赛白那死脑筋的家伙,让他知道他早已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佩丝温柔的笑容里。
我们多么希望你能赶回来参加婚礼,也顺便看看上了牛津大学的汉特,已经长成了什么俊俏样子。
永远,是很长的,别忘了你的蔷薇在这儿等你!
爱你不渝的蔷薇笔
“蔷薇姐,你好了没?大家都在等你罗!”茱儿敲着门,打断了蔷薇的沉思。
“就来了!”蔷薇应了声,收起了手上的怀表,然后再将刚写好的信折了起来,拉开了一旁红木的小柜子抽屉,再轻轻放进这封信。
抽屉里装的全是她对依欧里斯的思念之情,只可惜,寄不出去,她只能用这样子的假装来安慰自己。
不过,这样子的安慰很有用,至少,让她扔掉了酒瓶,也让她开始走出梅园,到邻近修道院的儿童之家做做义工,填补她心灵的空虚。
“啊——新郎吻新娘,新郎吻新娘——”窗外院落里传来鼓噪的欢笑。
蔷薇想,这或许是她酗酒三年的唯一成就吧!要不是这三年来,赛白与佩丝为了要对抗她手上的酒瓶,也不会从相互对立的状态中,结成盟友,再进而演变成了今日的永浴爱河。
“蔷薇姐,下来照相了!”汉特高喊着。
“好啦!别再催我了嘛!”白蔷薇笑容满面地走下了楼,心里想着,这世界还是美好多于悲苦的,像佩丝与赛白,像汉特与他的理想,像——像她与依欧里斯,也终究会相逢的……二十五岁的她,还一直坚持着这个梦想。
婚礼过后,佩丝随着赛白去了伦敦,共同为他那刚扩充的制鞋厂奋斗,因此,原本热闹的梅园,又回复了往日的安静祥和。
而白蔷薇却在这片沉静中,更加积极地投入了儿童慈善的工作,或许是自小的艰难环境所致,白蔷薇很能体会儿童在那样的生活中,必须遭受的忽略与辛苦,因此,在修道院修女的感召下,终于在她二十六岁的那一年,创办了德贝郡的第一所孤儿院,并在三年后的那个夏天,在牛津高材生汉特的协助下,将克林那所荒废的诊所重改建成大楼,正式成立克林儿童纪念医院。
“蔷薇姐,茱儿写信了!”汉特兴奋地拿着那一封蓝色的信封,匆匆地奔上楼去。
“我看看——”蔷薇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仔细阅读着那位两年前,她含着泪,送她去法国学服装设计的茱儿捎来的音迅。
“她信上怎么说?”汉特相当怜爱这个小他八岁的妹妹。
“她谈恋爱了?!”蔷薇不觉惊呼起来。
“哇!我都还没找到对象,她倒是手脚挺快的嘛……”汉特笑着说。
“唉!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茱儿都十八了。”蔷薇还记得她刚来的怯生生模样呢!
“所以呀!你也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这几年追你的绅士也不少,难道都没你中意的吗?”汉特实在不懂蔷薇的固执想法。
“那些都是为了要募款,才不得不认识的人,否则,我只想上德贝郡修道院去清静清静。”
“你还忘不了爵爷吧?”汉特一语就道破她的心思。
“汉特,你还小,不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忘就忘的。”
“我不小了!我已经二十二岁,可以真正为你分忧解劳了。”汉特指的是儿童医院成立的事。
“我知道,可是办医院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说罢,她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怀表,坐到了窗口旁的椅子上,不由自主地又将自己拉进了有依欧里斯的过往……想念他,成了白蔷薇最美的享受。
不过,看在汉特的眼里,他觉得真的受够了!他不想再看到白蔷薇这么跟着蹉跎自己,所以,他暗自下了决定,就算要把整座地球翻过来,他也要将依欧里斯这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一年两年……四年过去了。汉特仍然没有依欧里斯的下落。
这要换成是一般人,老早就放了,不过,汉特例外,因为,他有着比牛还执拗的坚持……
“汉特,有消息没有?”二十二岁的茱儿,已经是法国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嘘!小声点!我没让她知道这事。”汉特只让茱儿知道。
“为什么不干脆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茱儿很好奇。
“就算登了,爵爷如果存心避不见面,又有什么用呢?”汉特的话有道理。
“既然这样,那就算找到他,他也不见得会见她呀!”
“唉!这也是我的忧虑,不过,总会有法子吧!”这难题,还真难倒了这位牛津的高材生。
“除非,有个让他不得不回来的理由。”茱儿转着眼珠子,神秘地说。
“会有什么理由?除非是女皇要他回来——女皇?!”汉特突然明白茱儿的想法。
“前些日子。汉弥敦公爵不是说要向女皇推荐蔷薇姐的善举吗?届时,蔷薇姐一定可以获得参见女皇的机会——”
“可是,这跟爵爷有何关联?!”汉特疑惑不解。
“当然有啊!别忘了克林儿童纪念医院的地权,是克林赠给爵爷的心意,虽然爵爷不接受,并且将这权利留给蔷薇姐,可是,他还是地主,所以,这成立医院的功劳也有他的份!”茱儿总算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你是要我去‘提醒’汉弥敦公爵,不要漏掉了爵爷的名字?!”汉特恍然大悟。
“我想,女皇要找他,应该比我们要容易吧!”茱儿露着自信的微笑说着。
事情的发展,还真如茱儿的预期!
本来远在中国旅行的依欧里斯,竟然从他在伦敦银行的朋友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
“爵爷!你恐怕得回来一趟啊。”这位朋友其实是这几年来,替依欧里斯留意梅园动静的联系管道。
“又是她搞的鬼!怎么她还不死心!”依欧里斯口中虽然是咒骂着蔷薇的固执,可是,经年漂泊在外的他,又何尝不是?!
“爵爷,听说你的继母这几年成了德贝郡的圣人,他们都叫她是儿童守护天使呢!非但如此,据说,她长得绝美出尘,虽然她是寡妇,又已经三十好几了,可是,还是有许多王公贵族都想将她娶进门。”
“她不是我的继母!”依欧里斯愤怒地吼着,只要一听到人家这么界定他与蔷薇的关系,他就几乎要崩溃。
“不是继母?!那是什么?”
是啊,那是什么,就为了这句话,才让依欧里斯陷入了无边的煎熬,因为,他再怎么浪荡,再怎么惊世骇俗,也绝对说服不了自己,去爱一位曾经当过他继母的女子,而这女子,偏偏又是他怎么样都无法将她遗忘的女子。
“爵爷,那你打算怎样?”这人讷讷地又问着。
“女皇要见我,我能说不吗?”依欧里斯无奈地说道:“我会先去巴黎住一阵子,等日子近了,我再回英国去——”
“为什么这么麻烦?难道你还有事要办?”
“要事?”依欧里斯想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如果,你认为结婚是要事的话。”他的脑海闪过这样子的想法。
“结婚?!”这人在过度惊吓中,挂断了电话。
是的,结婚,依欧里斯知道,唯有他真的结婚了,才能让蔷薇死心,才能让她挑个男人嫁人,也才能让他自己,从此不再为了躲避她而远离他乡。
可是,这一时间,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人选呢?太艳丽,太平凡都说服不了蔷薇的,一定得找个真正美丽又贤淑的居家女子,才能让她相信,彻底断念。依欧里斯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几年前他在法国时,认识的那位学服装设计的女……她叫什么来着?伊娃?莎拉?好象都不是,管他的呢!反正,一到法国,他总是可以找到她,然后会在到英国之前,将结婚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依欧里斯想着,想着,而心,却不自觉地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