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娘的叮咛怎么说……」话虽如此,今夜的琉璃突然想要释放自我。
于是,向来的坚持敌不过内心的渴求,琉璃换下了她早已烦透的虚伪,穿上她最喜爱的一件白色衣裳,一个人孤孤单翠地在满是月光的湖畔旁沉思。
努尔哈赤还没想到该如何对琉璃解释今日的事。
缓步踱向静谧的湖畔,双手握在背后的他,更显得心事重重。不知怎地,他老想到琉璃在离去那一刻映在脸上的挫折。那似乎不仅是受伤的自尊,还有另一种更深,却是他下瞳的痛隐藏其中。
穿过稀疏的竹林,努尔哈赤还未从这疑惑里跳脱,便又让眼前的景物给分了心——
他与她,在相距几步外的距离,凝望不语。
这一回,琉璃没有逃避的心,因为,她真的想看见努尔哈赤那深情的眸子,是为她而闪闪晶莹。
就这一刻,她于愿足矣。她彻底放开自己,完全接收着努尔哈赤投注而来的热力。
那是她白天时刻永远也见不着的惊喜。
「姑娘……」努尔哈赤小心翼翼,就怕哧了她,又顿时消失踪影。
「你……喜欢我吧?!」琉璃的嗓音格外轻柔。
「这……是的,自从上次偶遇,姑娘的的身影就挥之不去。」努尔哈赤这话说的是诚恳又多情。
「为什么喜欢我?你甚至还不知道我是谁。」
「凭感觉吧!在看见姑娘第一眼时,我就有一种难以言喻为的感动。」努尔哈赤不是懂情趣的人,而这一席话算是很露骨的表达了。
「如果我不是生成这副面容,你还会有这么多的感动吗?」琉璃看着他,竟有种疏离的恍惚。
「可是姑娘就是如此出尘绝色,何必再自以为此自寻烦忧?」努尔哈赤向她走近几步,一双眼仍搁在琉璃的脸上,久久不移半下。
「花容月貌终会老,郎心总爱新嫁娘。」这话,是琉璃的大姐自缢时,用血写在纸上的一句词。
而这词,却刻上了琉璃的心房。
「姑娘请放心,在下绝不是负心汉。」努尔哈赤想,明日一早他就命塔世克代他去向这姑娘的家人提亲。凭他是统领建州女真的建州王,这亲事应该是没问题。
「你想娶我?那……琉璃呢?」最后一句,她几乎说得喃喃自语。
「敢问姑娘贵姓?府上哪里?」
琉璃再注视着努尔哈赤热切又温柔的神情,心中的凄凄更加阴郁。原来男人就是这么肤浅可欺,一张脸就胜过多少次的患难相依。而几年后,再坚定的承诺下也随着容颜的老去而褪色,让另一个年轻的女子理所当然地给分了去?!
琉璃看着努尔哈赤,越看心越紧,而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流下了脸颊、滴入湖里。水与泪,同时湮灭。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努尔哈赤觉得她连哭泣都是倾城之美。
「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脸。」琉璃说毕,便身手一挥,迳自飘着一身轻盈离去。
努尔哈赤来不及追,因为,他正思惟她口中所谓的「爱」,是下是同琉璃说的那般。
而到底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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査茵的婚礼是赫图阿拉的一件盛事。
谁都知道完颜家最美的女儿将要嫁入将门之家,还是来自费阿拉城的将门之家。
「査茵,往后你可得凡事小心,对上头的姐姐可要知礼。」査茵算是扬古的第二位妻子,所以,身为家长的塔世克自然得叮咛一番。
只是这话听在琉璃的耳朵里,像针刺。
「査茵,我始终不明了,你怎么能如此轻松地看待这种事情,」琉璃红着眼眶,执起査茵的手说:「可是,我还是祝福你,祝你一辈子顺心。」
「琉璃,我会想你,我也希望你早日找到你要的归宿。」今日的査茵是一身红,美得叫人惊喜。
「可惜我要的,这世上恐怕没有。」琉璃说这话时,用眼睛轻瞥了努尔哈赤一眼。
而努尔哈赤仿佛有所觉,不禁双目低垂,咀嚼着琉璃话中的悲与怨。
自从那日他与她吵架后,琉璃便有意无意地躲他躲到今天。好几次,努尔哈赤想找她把事情讲清楚,但,硬是有股大男人的自尊从中阻拦,试想他堂堂的一州之王,何必为个女子来解释他的作为,岂不是笑话一桩!
所以,他还是没讲,而琉璃也没再问。两人就这么在大宅里,你躲我藏。
拜堂还没进行,査茵依例回房等着良辰吉时的迎娶。
琉璃退出房里,想上前厅去帮忙些事情。不过,才走到花园的回廊,突然间脑子里又出现了片段的物景——有混乱、有刀剑相接,还有……还有被戳得支离破碎的喜幛…
「糟了!有人会破坏婚礼。」琉璃没个犹豫,立即拔了腿奔向前厅向塔世克禀明。
「琉璃啊!爹知道你舍不得査茵,才会烦恼过度,放心!这宅子里的周围我都让额图浑布满了军队,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呢!」
「是吗?难道真是我太担心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琉璃心里老觉得不对劲。
「老爷、老爷!糟了、糟了!査茵小姐不见了!」就在这时,奶娘察觉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一进到査茵的房里,除了空荡荡的床外,就只看见査茵的盖头巾扔在地上。
「小姐不是由你看着的吗?」塔世克质问着奶娘。
「是啊!可是小姐突然说头疼,要我去取药来呀,谁知……」奶娘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这么大的一个人,不会说不见就不见的,搜!叫人立刻给我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大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启禀大人!宅子内外都搜遍了,就是没有査茵小姐的行踪。」侍卫们的报告全是如此。
「怎么会这样?」安费扬古懊恼地槌着桌子,不知如何是好。
「会不会査茵是让人给绑走的。」琉璃想起方才一闪而逝的第六感。
「谁会有这本事,敢在我完颜府中绑人,而且还绑得神不知鬼不觉。」塔世克不相信。
「除非……那人本身就是府中的人。」努尔哈赤说话了。
「额图浑?!」琉璃的直觉强而有力地攀上心间。
「胡说!他绝不可能。」塔世克斥为荒谬。
「怎么不可能!额图浑喜欢査茵的事,大家都知道。」富瑛插着嘴。
「真是如此?」扬古颇为惊愕,以一双利眼向塔世克求证。
「就算额图浑喜欢査茵,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更何况,他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一直很信任他。」
「报告大人!军械库被人闯入,里头的兵器火药全让人给搬空了。」又是一桩紧急要事。
「可恶!这分明是预谋在先。额图浑呢?立刻叫他过来。」塔世克震怒不已。
「额副统领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事实俱在!额图浑绝对同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
「密道!」琉璃突然想起上一回她掉进去的密道,遂立即拔脚往那处跑。
「扬古,调集兵马去郊外三里处拦截。」那是密道的出口。而努尔哈赤交代完毕以后,便头也不回地随着琉璃的方向飞奔而去,只留下啥都不知情的塔世克还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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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等我。」努尔哈赤提着脚步,在烛火通明的密道中喊着。
「你来做什么?」琉璃一看见这早已被点燃的火把,就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而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努尔哈赤会尾随她前来。
「来帮你呀!我想一定会有一场短兵相接。」
「那你更不能跟来了!你又不懂武功,到时我可是顾不了你呵。」
「你还在生我的气。」努尔哈赤突出此言。
「我吃饱撑着呀!」琉璃这话,摆明就是欲盖弥彰。
「其实那晚,我……」努尔哈赤话才说到一半,就让密道口外的厮杀给转移了注意。
「铿铿铿——」树林里尽是刀光剑影。
「还好我早就调集兵马等着,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努尔哈赤在发现黑冢堡另有图谋之时,他便令安费扬古暗中从费阿拉城调了几支军队来此,暂时安顿在苏子河畔的山寨里,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你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一下子调齐这些部队?!」
琉璃虽然没有听见努尔哈赤的回答,但,她心里有数,眼前这位高大威严的男子,职位铁定大过她爹一级以上。
「轰——」一声巨响,顿时天地震动。
「扬古!」努尔哈赤在一团火光之中,发现安费扬古应声倒下。
「喂,不要去,危险哪!」琉璃让火药震起的沙给蒙了眼睛,只能毫无办法地任努尔哈赤奔向那烽烟里。
「阿璃,躲进密道。」努尔哈赤大吼着,抱起受伤的扬古闪到一旁的掩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