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爱情不灭定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4 页

 

  想必他对画是不甚了解,而我也不太好再追问著他的感觉,毕竟这年头,男人还是挺爱面子的,光从他听完我那番评论之后的脸色,我就心里有数了。

  “你家很有味道。”我转移话题说著。

  “只可惜再住也不久了——”他的口吻有些依依。

  真是的!老是挑到人家的痛处。我暗白数落自己。

  我不敢再多开口,只是歉疚地看著他。

  没想到他却笑了起来,神情轻松地说:“我要搬到素有十里洋场之称的上海。”

  “真的?!”不知怎么地,我心头竟起了隐隐约约的失落。

  “你很有绘画的天分,有没有想过要进美术系?”他递给我一杯茶,亲切和蔼却有一丝腼腆。

  “我正准备报考南开呢!”我反倒轻松地回著。

  “南开?!为什么不去北平中央大学呢?北京一向是文化艺术汇集之处,而中央大学又有徐悲鸿这当代大师的教导,应该是学美术最好的选择。”他一副老学究的神情。

  “这我也知道,只不过我挂心我爹,不想离家太远。”我有些意外他竟对美术教育也有认识。

  “还是挂念著门外的那位男孩?”他顺口地说著。

  这一提,倒教我想起了俞善谦,不知他现在是否死心离开了。想来也好笑,一转眼间,我竟把他完全丢到脑后,由此可见,我对他的感情似乎没有想像中的浓烈,至少,比不上一幅穆颖的画和一位略显木讷的陌生男子。

  他的话,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毕竟对俞善谦,我是没资格去说挂不挂念。

  一直到我告辞离去,他始终没告诉我他的姓名,当然我也不敢贸然问起,这点矜持我还是有的,想是萍水相逢又何必互留姓名,再相见或许是遥遥无期,既然他无心再结友谊,我也只有笑笑离去。

  第二章

  这是场别开生面的毕业晚会。

  舞台上是一曲接一曲的浪漫,舞台下是笑闹喧哗的年轻。这么别具意义的夜晚,竟然嗅不出任何依依之情,只有我,是说不出的孤寂,仿佛今晚起,这无忧灿烂的日子已被隔离在九点的钟声里,跨不出界线地看著我的脚步离去。

  “雪凝——”晓茵清脆悦耳地叫唤著我。

  “嘿,你们来啦!”我仍一副无其事的自然,向前几天又和好的俞善谦及晓茵打招呼。

  我虽不明白俞善谦的用意,但我以称许的眼光支持他的回心转意,或许那天,他只是一时情迷。

  “雪凝,告诉你一件事,善谦答应我不去北平了,他要留在天津考南开大学——”晓茵的眼中闪著光芒,“真是太好了,往后咱们超级四人组又可在一块儿,醒仁也说要留在天津才好充当我的服装顾问呢!”她的神情不知是天真还是得意,前阵子我觉得赵醒仁愈来愈有志在必得的行径。

  “是吗?”我心不在焉地说著,对于往后,我著实不敢期望会如同往日一般。

  “当然——”晓茵俏皮地眨眨眼,附在我的耳朵说:“是我要善谦去南开的,这样你才能替我看住他,嘻嘻——他一听说你也要去南开,两只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虽然是怕了你季女侠,但为了我,他真的点头答应了。”

  “他知道我要报考南开?!”我急忙地问著。

  “嗯——我告诉他的。”晓茵天真的笑,使我不由得心头一紧。

  善谦哪!善谦,你何苦穷追至此?!我暗自苦恼著。

  走在沁凉的街道上,我依然谈笑风生,无视于善谦的温柔殷勤,回避著他脉脉含情的眼光,只有赵醒仁那时而浮现的怒怼,我没有忽略半毫,想必他是为晓茵抱不平,俞善谦再优秀,也不能手挽著晓茵再向其他人表露心迹。

  醒仁的观察力一向敏锐,像狼,似乎所有的举动皆在他的盘算之内,只待何时扑身护取猎物,对他,我总认为只能共事,不能交心,但晓茵和善谦却以此嘲笑过我,说是我有“瑜亮情结”。真是冤枉!

  “我家到了,再见。”赵醒仁向我们告了辞。

  赵醒仁这一走,俞善谦的暗示就更没忌讳了,为此我只得想个借口先行离去,“你们先走吧!我好像把东西遗落在晚会里了,得回去找找。”

  “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回去找?”晓茵和善谦同时说著。

  “不要——”我有些支吾,“我与朋友还有些事要讨论——”

  这时候,安静的街道上出现一辆黄包车,而车上坐的人正是穆颖,令我不禁欣喜万分,竟忘形得挥著手,喊著:“喂——”

  他看见我了,吩咐车夫停了车,他面带笑容地援步走了下来。

  “这是我朋友,这是我同学——”我相互介绍著,“我和他还有事,所以你们就先回去吧!”我灵机一动,顺口就说著。

  “可是晚上不安全,一会儿你回家怎么办?”晓茵对我的关心是没话说的。

  “我会安全地把她送回家去的。”一旁的他竟体贴地帮我圆谎。

  只见俞善谦怒火燃烧地看我一眼,便讪讪地同晓茵一块儿离开了。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不禁又心事重重地恍惚起来,忘了他还安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他们走远了——”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连忙转过身,以满是感激的眼光说:“谢谢!你真是我的及时雨——”

  他先是一愣,继而笑开了颜,说:“当及时雨可不容易,要能察颜观色,随机应变,不过倒是挺刺激新鲜的。”

  “你这样笑好看多了——”我竟有些忘形了。

  “我原来样子难看啊?!”他侧著头紧张地问著。

  “不难看——”我转著眼珠子,故作研究状地朝他脸上望去,“就艺术角度而言?你有成熟内敛的气质,但就画面取材而论,就略嫌木讷呆板。”

  他又笑了,说:“这样形容你的及时雨,是不是太不知感恩了,小妹妹。”

  “真的?!”我故作惊讶,说:“那可要请您宽宏大量,切莫计较才好,老先生——”我回他一记。

  “老先生?!”他又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是老了、是老了——”

  “我说笑的,你怎么会老?!看来不过大我几岁吧!”

  “不只几岁啰!过了年就三十了,你大概才十六、七岁吧!”他的口气像是同小孩子说话般的老成。

  “那我该喊你一声叔叔啰!‘木叔叔’——”我发现逗他笑的成就感颇令人愉悦的,便没个分际地胡闹下去。

  “什么?!”他的惊讶似乎太过了。

  “木头叔叔的简称啦!”我解释著。

  ”喔——”他眯起的眼、咧开的嘴把笑意释放得更为彻底,“既然这样,就让我这木头叔叔送你回家吧!”

  月光下的他,有份静谧的飘逸。

  “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自个儿回去。”我压根儿都没意思要他真送我回去,便挥挥手,潇洒地转个身,迳自沿著马路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才愕然警觉到背后竟有著轻轻的脚步声,就在我压著心口、屏著呼吸,猛然地一回头——

  “是你?!”他竟然在我身后约五十公尺处,“你就这样一直跟著我?!”我无法置信地瞪著大眼。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我不放心,但你又不让我送,所以——”

  这块“木头”还是破天荒的,我是不好麻烦他才说要自行回家,既然他挂心,当可同我说一句,犯不著像个匪徒般不吭气地跟在后头,还好,是我季雪凝胆子大,才没被他吓成白痴。

  不过,他“木头式”的关心倒挺有趣的,有“别树一格”的反应、有若隐若现的神秘及解题猜谜似的刺激。

  突然间,脑海中俞善谦的影像似乎不再那般地鲜明,但这种感觉我却无暇想得太细,因为在“木叔叔”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又再次感受到第一次见到他时所引发的莫名心悸。

  只是,他还是没告诉我,他的姓名。当然,我也没敢问,因为我总觉得这是身为男士的他该尽的“义务与权利”,想想,原来自己也有别扭温吞的一面。

  隔天,已经日上三竽,而我却赖在床上不起。

  “钤——”电话声不停。

  “喂,季公馆——”我懒懒地说著。

  “雪凝,出事了——”晓茵没头没脑地迸出这句,接著就是啜泣。

  “别哭啦!说清楚,谁出事了?!”我太习惯晓茵这种三天两头的哭诉,早就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

  “是善谦,她婶婶早上来找我,说善谦被人密告参加谋反行动,今天凌晨就被三名便衣人员带走了。”

  “什么?!”我顿时吓醒了。

  “求你替我打探打探,设法救他出来。”晓茵急切地恳求著。

  “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爹不是认识许多官场大人物吗?请他帮忙不是更好。”

  我有些疑惑。

  “我——我已经被我爹软禁起来了,他知道我同善谦的事,哼!不知道是哪个饶舌的人说的,现在善谦又出了这种倒楣事,我爹更不会答应我和他的交往了。”哽咽的声音,是晓茵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书页 返回目录 下载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