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去吗?!”我不免为自己担心,“拿个啥身分进去啊?”
“废话,当然是拿我季震的名号去啊!你爹也是座上宾呢!”老爹得意地说著。
“好哇好哇!这下子我可有恃无恐了!”
“不过——”老爹又皱起眉头,面有难色,“不过人家像你这样的闺女,去那种场合身边大都有个护花使者,才不失了面子。”
老爹又在耍计谋了!
“这次又是哪家的倒楣鬼啊?”我干脆挑明了。
“嘿嘿——”老爹奸笑两声,“这附近已找不到人家愿意的了,所以爹只好找你大哥的同学,刚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吔,长得是——”
“爹说行就行——”我这次没有二话,因为,见到晓菌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
“还有啊?!”我有点不耐烦了。
“上次救你的那位穆先生也会去,他和他的未婚妻是这次与会的特别座上宾,届时,你可要当面谢谢人家——”
穆颖?!怎会巧得如此难堪?!
也罢!这到底给了我看透彻的一个机会,只是这次,我的脆弱不会带到会场让他瞧见!
这一晚,我醒醒睡睡,睁眼闭眼间似乎看见了穆颖一筹莫展的站在我面前,就在我伸手向他靠近时,他却转身离去,还挽著“她”的手亲密地离去。
“穆颖——”我痛醒了起来,泪就不争气地滑下脸庞。
此时,天刚破晓,而我,却没有勇气再寐。
“爹——晚上我该穿什么衣服才合适啊?”捱到七点,我才下楼吃早餐。
“哟!天下奇闻!我这闺女什么时候注意打扮啦?!要你去趟上海真是对的。”
“当然,住我隔壁房的是柳家那倾国倾城的上海美女,被她挑剔久了,自然得学个三分样,不是吗?”
“原来如此!那你就照柳家那女孩的打扮不就成了吗?”
“那就惨啦——人家穿旗袍是秀气得不得了,我穿上旗袍可就笑掉人家大牙了。”
我也是有些呕,凭我季雪凝姿色竟然与古典风味的旗袍相克!
“这倒也是——”老爹也有同感,“要不——你上百货公司买件洋装好了,反正老爹付钱,这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哟!可别后悔。”我赶紧扒完了饭,趁著老爹尚未改变主意前,往天津最富盛名的百货行杀去。
晚会是订于六点一刻开始的!
但五点不到,我就在梳妆镜前“手忙脚乱”了,还好那洋行的小姐挺有两下子的,还教了我西洋最流行的化妆技巧,不过,这也难不倒我,反正是画画嘛!只不过是用的颜料不同。
“丫头你好了没?人家梁先生已经到了——”老爹就爱嚷嚷。
“来了、来了——”我再转了一圈,确定无所瑕疵才拎起皮包准备下楼。
“哎——我那闺女就是这样,成天活蹦乱跳地不懂规矩,一会儿还请你多包涵——”
在楼梯口,就听见了爹的“数落”了,想必是说给那位留英的呆子梁先生听的吧!
“爹——我这不就来了嘛!”我没好气地说。
怪了!是不是我打扮出问题了?怎么楼下的人全以见到怪异般的眼睛盯著我。
“喂——我是哪里不对了?!”我有些焦急了。
“女儿啊——你比仙女还漂亮呀!”老爹如梦初醒地说著。
当然漂亮了,那可是花了你老太爷不少银子,以及本小姐逛酸了腿的成果呀!
第一眼从架子前瞧见了这件黑白相衬的礼服,我就决定买下了,因为在那黑色的高贵下,绣著一朵朵灿烂美丽的蔷薇花,而且是纯白如雪的蔷薇花。
“可以走了吗?”我用配合服装的典雅笑容说著,以梳著欧风公主头的高贵姿态走下楼,万般得意地接受他们赞美不已的眼光。
穆颖啊!穆颖!你可会大吃一惊?!
一进了设于饭店的会场,我就看见晓茵了。
她穿著一袭粉色的旗袍,脸色红润地站在阳台上。
“晓茵——”我显得有些激动。
“你是?!”她的表情少了往日少女的单沌,反倒是呈现出少妇成熟的内敛。
“你不认得我了?”
“你——你是雪凝?!季雪凝——?!她的讶异似乎多过欢喜。
“晓茵——你不太一样了。”我仔细地打量她一番。
“呕——呕——”她捂著口,作呕吐状。
“怎么了?要不要紧?”我拍著她的背。
“我是不一样了,我——快做妈妈了。”她的神色有种母性的光辉。
她怀孕了?!她有了赵醒仁的小孩了?!
突然间,俞善谦被赵醒仁出卖的事就像根刺,卡在我的喉头间吐不出来了。
“晓茵——原来你在这儿!”赵醒仁拿著一件披肩走过来说:“来披上吧,免得着凉了,要是一会儿人不舒服可得告诉我,不要自己隐忍知道吗?真是抱歉!要不是今天晚会是我们赵家作东,也不会如此劳累你——”
“不累,只是有点害喜的感觉,才到这儿吹吹风、透个气——对了!醒仁,你瞧这是谁?”晓茵转向了我。
“季雪凝?!”醒仁的脸色顿时泛成雪白,“你——你们刚才聊了什么?!”他的恐惧,我了如指掌。
“能聊什么?”不知怎地,晓茵的口气中似乎有异于往常的不满与冷淡,或者——是我多心了。
“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我看著赵醒仁。
“谢谢——”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不要辜负晓茵,我真心诚意地祝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我将诚恳放在眼中,传给了醒仁。
我想,我这样做还是对的!
醒仁眼中的爱意、万般体贴的柔情都是不假的,而晓茵的含羞回应也是充满感情的,凭良心说,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而赵醒仁不论是哪一点,都比俞善谦更适合仇晓茵,更何况,他们已有了爱的结晶啊!
往事已矣!我把这件是说了又有何助益?不但换不回善谦的生命,也毁了晓茵和她腹中孩儿的一生幸福,这一斟酌,我决走把这秘密吞下去,永远不再提起。
当然,聪明的赵醒仁从我方才的话中已得到了默契,他这才露出舒坦的笑容挽著晓茵走进去。
“各位!咱们欢迎今天远从东北来的阮董事长及其千金,还有即将成为阮氏企业的乘龙快婿——大名鼎鼎的画家穆颖先生的莅临——”
穆颖?!我的心跳刹那间停了。
“季小姐 你爹要你过去一下。”来传话的就是那位留学英国的梁奇峰,其实他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只不过那股洋味太重了,我不喜欢。
“我爹在哪儿?”
“正在同赵家和阮家寒暄呢!”瞧他一副大惊小怪的。
刹那间——我犹疑不前。
“别紧张,这场面我在国外见多了,放心吧!我会照应你的。”梁奇峰不知道我紧绷表情的真正原因,不过也好,抓个人依靠总比自己单枪匹马更稳当些。
“那——就拜托你了。”我对他露出淡淡的微笑。
“来吧!”梁奇案把背脊一挺,右手叉在腰间,示意我挽著他走进场内。
一步、两步!我的勇气正在逐步削减。
“季雪凝——”老爹唤著我到他身边。
“哇!季老,这是您女儿呀!真是标致啊!”
“雪凝,还不叫阮伯伯——还有这位阮姊姊——这就是你认识的那位——”
“木叔叔——”我客套地颔著首,却回避了他的眼神。
“穆教授现在在哪儿高就?”赵醒仁问著。
“上海艺术学院——”穆颖回答著。
“什么?!那不是你就读的那一所大学吗?”梁奇峰插着嘴,“你们都没见过面吗?”
几双眼睛全盯在我和老爹的身上,仿佛要发掘秘密般地久久不放。
“当然有啊!”我不指望那块木头的机智反映,只好靠自己了:“一天看三回,看的都没味儿了。梁奇峰你不是要教我跳舞吗?”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值得匆匆地拉着梁奇峰逃开。
“这孩子真是的——”老爹无奈地摇著头。
“小女孩嘛!总是爱玩——”
音乐是一曲接着一曲,我也在梁奇峰的伪装下暂时有个歇息,但这不是办法,因为接下来就是正经八百的募款活动,而我,又该逃到哪里去?!
找晓茵叙叙吧!我脑筋转到这儿,便独自一人往阳台外的阶梯走下去,试试看在花园中是否能找到“水仙花”的人影。
“在找人吗?”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
“是你?!”我愣住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不进去?你未来老婆跟丈人在里头呢!”
“我知道你生气了——”穆颖的神情透著忧郁。
“我气我自己——”话才说一半,我就哽咽地不敢再多言了,怕是一落了泪就成笑话了。
“那个姓梁的浮浮躁躁,没柳书岩的成熟稳重——”
“于你何事?”我不禁怒火中烧,“你结你的婚,我交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不会同你纠缠不清——”
“穆先生 阮小姐有事找你啊!”不远处有人正呼喊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