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姿势、那动作……如果沉甸甸的大刀细小化个五十倍,简直就像是拿藤条在抽打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所有的人全看呆了。
「你找死!」刀八郎回神,一把想夺回自己的兵刀,可怕的脸上满布著杀人的狂暴之色。
他反击,一出手就是痛下杀手的致命狠招,所有人因为这一变化而为她揑一把冷汗,特别是程致虚,当下唯一的反应就要救她,但……
很显然的,那头的苏大大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救援。
她拖著刀八郎的大刀,轻松写意的闪避著每一挥舞过来的重击,时不时的还会用那柄对她来说绝对是过重的大刀,用刀背打击盛怒中的刀八郎。
边闪边躲,还要边偷空打人,在观察过後,并不是错觉,跟其他人一样错愕的程致虚只有一个结论——她玩得很高兴!
看她耍得刀八郎团团转,那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只怕她早忘了最初的本意,完全把这追赶跑跳碰当成了游戏。
「神踪无影!」
所有人傻眼中,尾随在押持人犯的「侍卫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高大挺拔的身影很突然的往苏大大的方向飙去、
搞、搞什么呀?
看见突然飙过去,没出声就开打,而且打的还是自己人的侍卫甲,所有人的心中部浮现同样的疑问。
「大师兄!」程致虚跟上,不属於王公贵族该有的好身手同样让人傻眼,但仍是快不过他口中的大师兄,只能边撂倒看傻的、来不及逃跑的匪众,一边求情,「请手下留情!」
在程致虚喊话的同时,那个带著小师妹进京来复诊,适逢其会伪装成侍卫来帮忙的星风大师兄嫌刀八郎碍事,一掌将之打挂抛飞出去後,对著苏大大,噼哩啪叭的一出手就是十多招。
不似方才的戏耍,因为对手是星风,苏大大闪躲的速度较之方才更是快上几倍,那样的神速已然不能用灵巧或是敏捷来解释。
因为那份的快,若非有一定的武术修为跟眼力,一般人很难跟上她移形换位的速度,顶多只能看见断断续续的身影片段。
「哇!哇!哇!」苏大大惊叫连连,东逃又西窜,还要分神求饶,「飘飘师兄,你为什么打我啊?不!你不要打我啊!」
记不住星风的名字,只知是柳飘飘的夫婿,她一向叫他飘飘师兄,虽然之前都没说上什么话,但她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没头没脑的打了过来。
她边逃边喊,真个是狼狈无比,但打得兴起的星风压根不与理会。
由於年幼时遭魔头劫持,经由长时间洗脑式的教育养成後,即便现有爱妻慢慢引导回正确的价值观,但成为天下第一的观念仍深深的影响著星风。
这种根深柢固的观念,导致他平常练武成痴,也使得他很容易行为失常,就像现在这样,一见到传闻中已失传三十余年的绝学再现,他的血液便沸腾喧嚣,理智已然不复存在,哪管她在说什么,当然是先打再说。
「大师兄,请冷静一些。」撂掉所有看傻的、要逃也来不及逃的山贼余孽後,程致虚扬声高喊,但没有丝毫的作用。
苏大大神出鬼没一般的身手已然让星风打红了眼,他听不见所有人的声音,狂暴的想抓住那滑不溜丢的身影。
程致虚心急如焚,想干预阻止,却碍於两人的神速里,深怕出手不当会弄巧砹拙,只能对著他们两个神来神去的大乱斗束手无策。
即使是程致虚都没辙了,那剩下的几个……
「谦人?」五皇子被松绑後的第一件事是揉眼睛,「我、我的睛晴好像出问题了。」
「你霉运当头,站远点,省得等下打到你。」缪谦人没心情看那法术一般飘怱不定,像是瞬间会不见的好身手,拖著心爱的小孩,有多远就站多远。
然後再剩下的两个……
「杨元,这……这跟计画完全不符吧?」依计行事,因为一脸的大胡子,而假扮成山寨头子的黄传有种神经错乱的感觉。
「何止不符。」假扮押解人犯的侍卫乙一角的杨元已然要无语;
要按照计画的话,应该是用假山寨大王来交换人质,趁双方人质互换的那一刻,由黄传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把两个受挟持的人质给劫回来才对,
哪晓得,整个交换人质的场面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的乱,乱列还没出现交换人质的行为,就整个的大走调,一个劫匪也走不掉的被撂倒了。
「其实……」装扮得很像那么一回事的黄传,看著那一头还在高来高去的绝世高手,正视了白忙一场的问题,「从头到尾,就用不上我们,根本不用把我装成这样子的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杨元很能体会那种没帮卜忙的挫折感,安慰道:「如果没有装装样子,骗得那些逆贼松弛戒备,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迟疑好一下,装上匪头子的黄传问:「是吗?」
「嗯,是这样没错。」杨元只能如此肯定。
远远的那一头,大乱斗仍持续著。
尾声
事实的真相,厘清了许多许多事让人难解的疑点。
好比,苏大大所生长的绝世深渊中,谜一般的崖壁上,何以被植下高手足以通行的植物?
又好比,为何她的走失率跟失踪率会高得那样离奇?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走在街上,可往往一个转身就看不见她的人。
再不然就是,府邸内的巡逻护卫啥异象也没发觉,可是理论上应该在府中的她却平白失去了踪迹……
诸如此类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到最後,总算有了答案,
如果星风大师兄所提供的资料没错,三十多年前,以轻功独步武林,最後发展出魔幻一般绝招——神踪无影——而名扬整个江湖武林,最後却在一夕之间离奇消声匿迹的玄玉宫女掌门,当年应该就是退隐在苏大大所生长的那处绝世深渊当中。
至於後来的苏大大是怎么出现在那里,已经是没人知道的事,但合理推论,她应是那位老前辈的唯一传人,一个没学到怎么打,只知道闲神踪无影闪躲逃跑的传人……
「大大?」
一早,等了大半天还没听她吵闹著要吃饭,程致虚担忧的寻了过来,在她的睡床上找到了她。
「怎么了?」看著她睡意浓浓,他直接的摸上她的脉门。
自从让星风追著打了一天,体力严重透支的她,连著好几天的四肢酸痛无力兼腰酸背痛,直到昨晚才勉强有一点活动力,可以下床找东西吃。
「昨天不是好多了吗?」毫无异状的脉象让程致虚摸摸她粉润的面颊。
「下知道。」她咕哝,抱著被子滚到他身边,枕著他的腿继续睡,「想睡觉,好想睡觉。」
程致虚看看天色,今儿个一早起来就是个阴湿有雨,看起来,感觉起来,就是个非常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那你再睡会儿吧!」想把她移回去床铺中央,却让她紧巴著下放。
她张著睏睏的大眼睛看著他,说道:「师兄陪。」
「不可以这样,」程致虚说著,像是谨守礼法的人,但语气却不是那么认真。
「为什么?」她才不管他是不是认真,想不通,直接爬了起来,整个人巴在他身上,紧抱不放,「大大想师兄,很想很想!」
前两日她累过头,让酸痛跟疲累击败才没计较的,现在她只是想睡而已,还不足以忘记好多天没亲近到他的事。
「昨天跟前天,睡睡睡,没看见师兄:再之前几天,陪著小弟待在坏人那边吃香喝辣,也没看见师兄,大大很想师兄耶!」她数著,一脸认真。
程致虚应该先教她,吃香喝辣的用法不应当这样使用,但……
「谢谢。」他说,很精准的猜中她行事的思路,「你是为了我五弟,才留在那里,没一个人跑回来的,对吧?」
「嗯。」她坦承,揉揉眼睛後还是想睡,所幸眼前就有靠枕,二话不说的枕了上去,怀抱著他?对著他的颈项嘟囔著,「他又挑食、又笨,一下就被打昏,我只好留下来顾著他,谁让他是师兄的弟弟呢?不然我好想师兄,真想丢下他不管算了。」
肩上枕著她大大的脑袋,程致虚抱著她,琢磨著,「弟弟」这两个字。
以前,这些「兄弟」之於他,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存在感,一方面是因为名义上仅是义兄弟,再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抗拒与排斥。
但是因为她,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存在,对於太子长久以来,持续不断想表现的兄弟之情,他也能慢慢的接受与面对,甚至是那个一直以来,为了太子的友好而狂喝不知名的乾醋,老爱找他麻烦的五皇子,在得知所有真相後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行为开始……开始像一个任性的弟弟。
对於这些突然出现的「兄弟」,那种环绕在他身边的「亲人」的感觉,他正在适应,适应一个有家人、有兄弟、而不是独自一个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