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说的。」摆摆手送客,「不打扰你们一家兄弟联络感情,恕微臣还有公务在身,不送了。」
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竟然对著自己打起了官腔,五皇子该要震惊、该要愤怒、该要暴走抓狂,但他没有。
「谦人……」他狐疑的看著儿时玩伴,比对起这些日子的阴阳怪气,只有一个结论,「你在生气?」
「岂敢。」
「少来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你一定是在生气,气我这阵子往太子哥哥或皇大哥那边跑的事。」福至心灵,五皇子很开窍的得此结论,很顺口的指责,「那还不都要怪你,你不帮我想办法,我只好找太子哥哥想啊!」
「……」咬牙,缪谦人恼怒自己竟然宠出一个死白目出来,切齿恨问:「敢情是我还要跟你说对不起啰?」
「不用了,这么熟了,何必见外?」五皇子摆了摆手,表现出不计较的大气,还说道:「还有啊!你知道我的,我并不是特别想亲近皇大哥啦,只是想想,觉得他其实满可怜的,加上我以前对他态度很坏……」
後面含糊带过,但就算他不说,缪谦人也能猜出,大抵是上回听了太子的话,做了一次心灵上的角色扮演後,死小孩难得的良心发现: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之类的。
「总之,你知道的啦!」很死小孩的一个结论。
缪谦人懒得理会他,连哼一声都不肯。
「而且我发现,皇大哥人真是不错。」五皇子道出他相处之後的发现,「之前他不是落崖吗?虽然他什么都下说,可是太子哥哥说过,应该是他那个名义上殉职的护卫做的,结果他竟然没追究,还让人用殉职的名义为那个护卫安葬耶!」
对五皇子而言,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太子哥哥说,是因为皇大哥惦著情分,看在是个孝子的份上,所以不追究他的背叛,只是私下追查背後的指使者……真的很奇怪对吧?要我,管他是什么原因还动机,是不是家里的谁被抓去,受了胁迫还是怎样的,背叛就是背叛,幕後主使者查是要查,但动手的也罪无可恕,但皇大哥竟然还在惦什么情分跟孝不孝子耶!真怪。」
喃喃的说著自己的发现,好半天,回头过就看到缪谦人一脸的忍耐,俊美无涛的面容除了不高兴,还有著些微的,让人难以察觉的阴郁表情。
「喂,你没那么小气的吧?」五皇子第一次看见玩伴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意外,「虽然我跟你讲皇大哥的事,但只是讲讲,你还是比较重要啦!我也只是几天没过来找你而已……」
「别把我看得跟你一样幼稚,专计较这种谁跟谁要好的小事。」被画成同一类,让缪谦人更加不悦。
死小孩好像没听见,自顾自的说著,「虽然是去皇大哥那边玩,但其实也是不想增加你的麻烦,我知道你待的刑部,这阵子为了你抓回来的那个山寨王在忙著,听说那山寨的余孽放话要劫刑场,对吧?」
缪谦人还没想原谅这搞不清状况的死小孩,但近期的公事确实被掌握的事,让死板住的一张死人脸稍稍和缓一些。
「我知道你正在设法抓住那些混进京来的余孽,不想让你分心,所以这些天就没敢过来吵你。」五皇子坦诚。
「既然知道,你今天还来。」没好气,但俊美面容已经恢复人性化的表情。
「可是,我很多天没看见你了耶!」死小孩如是回答,理直气壮,彷佛是什么不得了的神圣理由。
「……」缪谦人无言。
能幼稚的把依赖心发挥到这种程度,基本上也是一种无敌,缪谦人真是怕了他了。;
「没事你快回府里去,我最近在忙,没空顾到你。」草草下逐客令,但语气已经比刚刚好上很多。
「我知道啦!等下就回去,不过你自己要小心一点,要劫法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也许会记恨是你抓了他们的头头,把矛头对准你……」
「所以我叫你赶快回去,不是吗?」缪谦人真要让他给气死。
死小孩直盯著他再次变臭的坏脸色,白净漂亮的睑上漾著开心的笑。
「又怎么了。」
「谦人,你对我真好。」
「……」
「虽然你嘴巴满坏的,但我知道,世上就你对我最好了。」一直蒙受庇荫而无忧长大的死小孩也是懂得感恩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以你的能力,早可以请调到外地去一展长才,做个天高皇帝远的一方土霸主,而不是留守在京城里,偶尔才能接个任务,出城一趟……」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年轻俊朗的面容突然一沉,狐疑的看著更甚於血缘兄弟的玩伴。
「又怎么了?」缪谦人只想早早打发这个麻烦。
「谦人,你一直是跟我站同一阵线的,从小就是。」五皇子说。
「你到底要不要回去?」缪谦人没心情跟他扯童年往事。
事关重大,五皇子自动略过他的坏脸色跟坏语气,迳自回忆道:「谁对我好,你就给谁好脸色;相反的,谁要想对我不利,挡在第一关的一定是你,通常只要让我看不顺眼的,就得要提防你……」
「你是说够了没?」缪谦人回避著他打量的目光。
「之前你为了剿平那个什么山寨的,出公差,离京了好一阵子。」狐疑的表情更甚,「我记得那山寨……我皇大哥出事的乐高县城是路线范围……」
这一回,缪谦人不闪不躲,正面迎视他的怀疑,「你想说什么?」
「谦人!」因为无忧,所以犹带少年稚气的面容,首次流露出严肃之色,「那个幕後主使者……是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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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大大?」
在预期之外,寻人的事件再次发生。
程致虚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未来的人生里,会花费多少时间在寻人的工作上?
「王爷,真对不住。」大胡子黄传垂头丧气,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今天负责站岗担负护卫的他,他很确定目标物并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压根没想到,未来的当家主母有门不用,竟然会爬窗户出去。
「不能全然怪黄传,我也有失职的地方。」负责府内站哨调度的杨元也认罪,「府里的卫兵调度应该出了问题,才会没人发现苏姑娘的离开。」
「算了。」程致虚连叹气的心情也没有,「大大的好奇心比一般人旺盛许多,该是有什么事情引起她兴趣,引得她翻窗而出,与其在这边追究责任,还不如赶紧把她找出来。」
「没错,先把人找出来比较重要。」大胡子黄传用力的睁大双眼,让他那张比强盗还像强盗的外表,瞬间更像是寻人晦气的江洋大盗,很努力的用他的火眼金睛搜街。
杨元向来走智慧路线,禀报道:「请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将府里的人力编派成数小队,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苏姑娘。」
一行三人,没人再开口,极有默契的要转向城里吃食最多的那条街,却在街口巧遇另一阵仗的人马。
轿子的形式彰显来者身分,程致虚直觉想闪避,正想假装没看见……
「安南王爷,请留步。」清悦的嗓音由轿内传出,唤住一行三人。
华丽却下失雅致的软轿内步出一名容貌俊美的青年,一身华服与那出众的面貌相得益彰,正是京城人气鼎盛的四大贵公子之一的智远侯爷——缪谦人。
程致虚知道这个人,即使没有任何的深交,也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上他。
若有所思,但温雅的面容上并不显任何情绪,只是制止对方行礼……
「有事?」程致虚没时间也没精神跟他打官腔,
「王爷贵人事忙,本爵也不好多耽搁。」顶著谦和有礼的表相,但缪谦人的心里确实也不想浪费时间。
实际上,要有选择,他一点也不想跟程致虚正面对上,偏生他太了解那死小孩的个性!
虽然早上的时候,他始终没有正面承认,也顺利的将人给打发回去,可是直到过午时刻了,太子命人通知,要死小孩晚上登太子府邸餐叙时,他就知道要糟。
周遭熟知他们两人的人都知道,要找他们两个,若不在自己的府邸,那百分之八十会是在对方的家中,通报的佣仆们会很自动的转向通知。
太子门下的人会转往他那边通报,就表示死小孩不在自己的府邸中,一个从他府里离开一个多时辰却没有回家的人,还能去哪里?
如同他对死小孩的知之甚深,死小孩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只怕死小孩已认定了他就是幕後主使者,为免东窗事发之後他吃罪受罚,所以抢先一步登门去认罪……一旦摸清这思路,他怎可能不出门?
即便这会儿在路上遇上程致虚并下在他的预想当中,但也就因为程致虚的出现,因为那自若的神色,只显得事态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