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是嫌自己的情况还不够严重吗?是不是非要等到晕死在家里,让救护车把他给送到病房去才甘心?
“我忘了……”
“忘了?”她翻白眼。“你该不会是自进门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睡到现在吧?不会吧?”
从他脸上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又答对了。
天啊!这男人真是她所见过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最践踏自己生命的人了!都病成这样了,回家居然也不先吃药,就在地板上睡了起来,那是怎样?敢情好,他老兄不想要命了吗?
“到床上去!”她发出命令,拉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扶他到床上躺下。“药放在哪里?我去拿来给你吃。”
他的手指向玄关,药还静静地躺在她原先放的地方,动也没动。
她见状摇摇头,认命地去拿药过来。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候,别人睡得又沉又甜,她却苦命地死守床畔。
打了一个呵欠,她摇摇头,看向床上沉睡的男人。
吃了药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不过睡梦中的他就像个孩子,不停地踢被子。光是替他拉被,就累得她满头大汗。偏偏顾虑他的病情,她又不敢开冷气,只好任汗水横流。
折腾了一阵,好不容易他才安安稳稳地睡了,身上的热度也开始退去,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家睡觉。
反正他的烧也退了,应该没有关系了。她可是有工作的人呢,哪有可能在这里陪他一夜?
她帮他拉好被子,确定他没有动静之后,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翌日,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不是因为担心他,这家伙的死活与她无关。她只是善良得不忍见死不救,又对他昨天良心发现地又是谢谢她、又是对不起的感到有一点点……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感动而已。
怨就怨她心肠太软,总是见不得别人受苦难过的。
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凌伟还没醒来。
她环顾四周,只见多到数不清的书堆满书架,有的放不下的,就一叠一叠地堆在地上,简直就像旧书店一样。
墙壁上挂着一幅放大的相片,里头的女子她并不陌生,和他皮夹里的人是同一个,只是,现在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女子生得真是美啊……
她呆立原地,看得有些痴了。
如果真像蓝翎说的,他就是书中男主角的化身,痴痴等待爱人回来的话,这名女子看来的确有这个魅力让人念念不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吃味的感觉。
她知道这种情绪叫做吃醋、是嫉妒,一种自惭形秽而后恼羞成怒的卑劣情绪。可是,她跟人家吃哪门子的醋?
“唉,唉,女人的心眼儿可真小。”她一边拨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一看见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就觉得不舒服了。”
不愿去深究自己的情绪到底所为何来,她直接迈步进到卧室,叫醒床上沉睡的男人。
“喂!天亮了,起床了!”
他翻个身,继续睡。
“起来!”她一把扯开他身上的被子,一脚把他踢下床。就连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这无名火是从哪里窜烧起来的。
他从地上翻身而起,总算跟周公说拜拜。
“是你?”他强睁着沉重的眼皮,皱着眉头看她。“你常常这样未经主人同意就直闯人家屋里吗?”
她心里一把火烧得正烈,正好找到借口发泄发泄。
“你以为我很喜欢自找麻烦?”她冷笑,将手中的被子扔回床上。“若不是因为找不到别人来看看你是死是活,我也不想劳动我尊贵的双腿。”
尖锐的言语让他的睡意顿失,脑筋清楚了起来。
“一早起来火气就这么大?”他静静地看着她,意外地没有反唇相稽。“昨天睡得不好吗?”
他的反应大出她的预期,也让她察觉自己的失控。
对喔,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又还没惹到她……
“这是奉还你之前对我的无礼,”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马上转身出去。“我去煮早点!”
等到她煮好了粥,他也梳洗完毕,从浴室走了出来。
“吃粥!”她替他盛了一碗,连碗带筷递给他:“吃饱就吃药,药吃完了再回去睡。”
他接过那碗粥,扬了扬眉。
“你大清早跑过来,就为了煮粥给我吃?”以他们两人之前水火不容的相处过程来看,她没有道理这么热心的啊……莫非她爱上他了?
“喂!喂,”她看出他在胡思乱想,连忙出声。“你别想太多了,我是为了让你按时吃药,还有不负你的编辑之托,顺便照顾你而已。”她拿出稿子,交给他。“何先生下南部去了,几天后才会回来,所以稿子还给你。”
他点头,随手把稿子放在旁边的柜子里。
“你煮的粥满好吃的。”
“那就多吃一点吧。”她拿起皮夹,起身道:“吃不完的就放冰箱,中午可以热来吃。我要去上班了,你记得要吃药。”
他点头,看着她快步走到门口,考虑了一会儿才扬声问道:“你晚上会再过来吗?”
她讶异地回头,愣愣地看着他。
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要再来了,还是希望她再来?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也许……”她耸耸肩。“看情形。”
“那记得带消夜给我,我要吃馄饨面加小菜。”
“……”
就知道这男人开口准没好事,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可是好心才不忍放他自己一个人,他倒是指使她指使得非常心安理得嘛!
可恶!
提着他的消夜,她自动自发地从脚踏垫下拿钥匙开门,但一打开,她马上愣住了。因为,凌伟这个死家伙,居然只在腰间系着一条浴巾,几乎是赤裸裸地站在客厅!
她双唇微张,傻傻地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景象,还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不幸的是,她的视力两眼正常,没有近视,因此他身体的每一个线条,每一寸肌肤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阻碍。
他也愣住了,一手捉住腰侧的毛巾,呆呆地站在原地与她对望。两人对望了数秒。最后,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碰”的一声关上大门。
天啊……
她愣愣地瞪着眼前的木门。
在这扇门的背后,她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必定走进房间,套上衣服,将那结实且几乎完美的躯干遮掩起来……
她以一手掩面,靠在墙壁上反省自己的想象力如此泛滥,居然像个怀春女子一般的假想门后的情况。
“你回来了?”
大门被拉开,凌伟穿着衬衫出现,果然如她所想象的那般,轻薄的衣料贴着他身体的曲线,胸前没扣的扣子显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她无法抑下红潮染上脸和微快的心跳,只能强迫自己装得若无其事。
“你的消夜!”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
他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你在脸红。”他的表情看来觉得很有趣。“第一次看见男人的身体吗?”
“才不是。”
他低低地笑了。
“要不要进来坐?”
“我明天还要上班,没空。”
“好吧。”他耸耸肩,也没有多做挽留。“晚安……元小姐。”
接下来的几天,她偶尔会去敲他的门,看看他的病况如何,但是也只限于此,再不肯越雷池一步。
因为,她总是有一种危机感。虽然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因何而生,她还是遵守本能,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偶尔他会开口邀她进去坐,但她总是拒绝,而他也不太坚持,因此更是相敬如宾。
何昭然回来之后,她连这道手续也省了下来。反正他的编辑自然会照顾他的身体健健康康的,不需要她操心。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把那本被她挤到杂物箱最底层的书翻了出来,一口气把那本书读完。
虽然感动于书中男主角的深情,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把他和现实生活中的凌伟给连接起来。他们的差距仿如天地之遥,怎么看也不像同一个人啊!
相安无事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
他们有时会在电梯或是门口巧遇,相较于之前一碰面就吵嘴的情况,虽然他仍旧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炮火显然不较之前那么猛烈,措词也较不恶毒——然而即使如此,依然常常把她气得半死。
只是,也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怎的,总觉得他的毒言毒语到后来已经不再像以前纯为打击她而出口,反而带着一种玩耍般的逗弄。他总是在她气得半死的时候,突然扬起一抹奇怪的笑,然后愉快地撒手而去。
不对劲,真的不太对劲……在她又一次目睹他带着愉快的笑容离去之后,她开始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莫非是被他的恶行虐待习惯了,竟不能习惯这种太平的日子吗?不会吧……她不是被虐待狂啊。
“下班了?”
电梯门一打开,她意外地看见凌伟竟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