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妳!」与夜剎同时出现的是夜宿。她在那一阵风后,无声地站立在夜剎的前方。「难怪这老太婆有办法叫来几个蠢蛋到我手里来送死!」忘了这家伙的催魂术在鬼族里无人能比。不过她也差点错过这家伙一闪即逝的气息。
夜剎既然让她识破了她的计谋与行踪,干脆也不闪不避了。
「夜宿,我就是怕妳在这里过得太无聊,所以才送几个玩意儿给妳解解闷,怎么?这还不够妳塞牙缝吗?」夜剎已敏感地发现她的细微转变了──她的气息,竟有种与她熟悉的某种力量相似的感觉,还有她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一离开黑暗界和那守护师接触得愈久,就什么都改变了?而且更令她心惊胆跳的是,以往夜宿理所当然拥有夜让人感受到压迫的狂暴摧毁能量,却在这时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也就因为这种忽然令人连探究也无从探究的深沉,才更教人感到害怕。
可即使如此,这时的夜剎一思及此时黑暗界出现的剧烈变化,和自己反因祸得福的际遇,得意立刻占去她的心,也轻易降低对夜宿的警觉。
至于夜宿,也早已在和夜剎接近的一剎间,体内力量彷佛在遇上了何种气氛地一下震荡,便明白了不对劲。而且这种不对劲,就如同最近她感到一直由地底下喧嚣上来的不对劲一样。
在夜剎身上,她嗅出了比往昔黑暗界更深更深、也更邪的气。
眸子光芒微闪乍逝,由她周身迸出的一道白黑交错气焰猛地卷向她。
而对她的防备力没警惕心来得高的夜剎,虽然也反应不慢地在发现她袭出的力量时,便已化做一缕轻烟闪避,可她仍是没躲过那当头罩下的天罗地网──
夜宿轻而易举地将夜剎困在她的掌心里。
她危险地微瞇了瞇眼盯住那仍兀自挣扎的夜剎,轻魅地低吟:「看来就算我要问妳话,妳也不会乖乖回答是吧?」
被她以一圈又一圈的火烫气焰紧紧捆吊在半空上的夜剎,即使痛苦难当仍倔强十足地瞪她。「没错!妳这……叛徒!妳……快放开我,否则……否则……啊!」断断续续的声音终结在身上传来一束陌生尖锐的火烫。
「否则妳能如何?」懒洋洋地收回停在夜剎胸口的一指,夜宿改缓缓上移到她的眉心。她看着她惨白却又不想服输的脸邪冷一笑。「姥姥他们早已不是我的对手,至于妳,更不用说了。不过现在我倒想知道,能让妳有恃无恐的原因是什么?」低寒的话落,由她指尖迸射出的黑气已经穿入夜剎的眉心。
夜剎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这时,她只能再尽力用自身的力量与她按入她脑际的气息对抗,可没想到她愈施力,她的思绪就愈昏沉。
不过,夜宿以力量探她的眉心深处,时间也是短短的一瞬。转眼,她已收回指。而就在这时,一直深陷在无边无际梦魅中的华太后,终于也挣扎着醒来。
没想到当她满身大汗地醒来,眼前的全然黑暗使她还以为自己还在作梦地怔了怔,可四周阵阵莫名刺寒的风,立刻让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不过即使四周一片黑暗,在这一剎间,她仍敏感地感觉到就在这黑暗里有着某种她说不出所以然,却直觉令她一阵毛骨悚然的「东西」存在……
「谁?谁……胆敢在本宫房里?来人哪!」而就当她壮着胆对着黑暗出声,却又一刻也无法再忍受四周令人背脊泛寒的氛围而突地高声喊人的同时,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彷佛衬在一圈朦胧的光雾里若隐若现在她床前。
「或许等我杀了妳这老太婆,妳就会永远记得我是谁了……」低幽如丝如魅的似人似鬼声回荡在她身边。
华苾终于受不了惊骇地摀住耳朵,放声尖叫。
可就在她闭眼骇叫的这时,一抹极淡的白影适时出现在屋里,接着再一闪,连同黑影一起带了走。
寝宫外,一群宫女、侍从正连滚带爬地冲来。不过也在这个同时,由地层深处传上来、隐约闷夹着鬼哭神号的强烈震动,再次撼摇了戒慎恐惧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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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剎趁着天变地动的乱象惊起时逃脱。
封澈阻止夜宿追上去。
「别去!」他只是轻轻勾住她的纤腰,便拦下了她的去势。
而瞪着夜剎已转瞬无踪的方向,夜宿深灿的眼波妖异流转。终于,决定暂时放过她,她转过身与封澈面对了面。
「我以为你睡得很熟。」蓦地朝他现出娇冶诱人的一笑,她若无其事般的顺势偎进他的怀。
封澈却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没刻意将她带离开离太后更远的地方,他们还只是在太后寝宫外的一处回廊下。
翻天覆地似的剧震刚才停歇,而廊外,风雨依旧。
「我只比妳稍晚察觉到『她』的气息……」他蹙结的眉峰尚未松开。事实上,近来他的心情一直处在矛盾复杂的状态。而引发他这些心绪的,可没有别人。「若是我没来,妳是不是就追她回黑暗界去,顺便一探此时黑暗界的现况?」
他就怕她一去不回,预感成真!
近半月来的雨灾与地动,他早有感应祸源便是来自地面下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是比以往的鬼族、以往的黑暗界,更邪恶、更强大的力量。就连他也不知道这突然活跃于地面下的力量是如何出现?为何出现?不过他却在察知它存在的同时,脑际也隐约浮现了灵石的影子。
黑邪力量与灵石?
虽然他是旁人眼中的异人,可以知道很多事,但他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事。例如,他知道当他察觉到那诡异力量时,灵石会跟着出现,必定有其道理,可他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神秘的关联。
不过,当他早在发现到那原来只扩展在地面下的黑邪力量竟比先前鬼族人的活动更形嚣张、不加掩饰地延伸到地面上来时,他就该事不宜迟下到黑暗界探查,可他至今为止仍未展开行动的原因,就是为了夜宿──
虽然他还不清楚黑邪力量与灵石的关联,不过现在,灵石就是夜宿、夜宿就是灵石,他无法预防一旦夜宿碰上地面下那力量会发生何事,所以他一直尽可能暂时地阻止夜宿与那力量接触;而相对于他的顾虑,出身于黑暗界、也比他更敏锐感知到地面下变化的夜宿,却早就在蠢蠢欲动着……
夜宿丝毫不隐瞒她的意图。「我是迫不及待想去会会那东西!」她的紫眸烧起了火焰。「更何况那东西现在就在那命大没被我打死的蠢帝身上,这么有趣的事,我的兴致更是愈来愈高了……」
刚才从夜剎那里,她轻易便探到了此刻整个黑暗界天翻地覆的变化,包括──意外获得隐藏在比黑暗界更深处、接近幽冥的魔界力量的蚩枭,不但死而复生,更因此较之前只能靠圣石利用鬼族、本身实则能力劣等相比,已是天壤之别。现在他已足够令所有鬼族人真正俯首称臣,而且还不以统冶黑暗界为满足,他更要使人间界也落在他的手中,成为他的王国。
魔界幽冥的力量已经控制住他,也控制住了整个黑暗界。
其实当这力量一出现在黑暗界,夜宿就感应到了,而且随着它的力量愈来愈明显、强大,她的心就愈来愈躁动,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牵引力似乎非要带着她去到那力量所在之处,她恼怒这种被控制的感觉,不过偏偏她又知道控制她的,正是存在她体内的圣石力量,而且她还清楚圣石要她做什么──同时这也就是人间界的灵石会成为黑暗界的圣石、成为她的目的。
因为它等待的,就是魔界力量出现的这一刻。
照它所愿,她会去消灭那该死的、可恶的魔界力量──在她的心整个被圣石掌控住之前、在她还是「夜宿」之前!
封澈已约略由她的话中,明白黑暗界此时的概况。他深深地看着她,当然知道她没说出来的事,比她说出来的多。
他轻缓地将她的手执进掌中,温柔包覆。
「我明白,我们早就该去完成我们必须完成的事,只是为了我的私心,我却反倒给了那力量充裕壮大的时间……」他对着她燃焰般的金晶紫眸微微一笑,清朗而迷人。「宿,妳还记得妳曾答应过我什么事吗?」他突然这么问起。
看着他的笑,夜宿的眉眼神情乍地柔软下八分,至于剩下的两分则因他的问话而一转为锐利。
「『无论如何,保住我自己的命是最要紧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我自然不会忘。可是你呢?」她毫无预兆地倾上前,邪韵轻佻十足地以吻刷过他的双唇。「我也要你一个承诺,你先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