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杨仲堪开始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烙印。
还是说了吧!如果他仍是爱她,那么她会以自己的心作为回报;如果他不能释怀,那趁现在她还有能力独自舔伤时,不如做个了断。
「阿堪,我问你一件事。」她缩回手。
「什么事?」杨仲堪贴近她的颈项,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
「哎呀!你别闹,坐正来。」
偷不到腥,杨仲堪失望地叹了口气。「是,老大,快问,我一定有话必答。」
朱雨黎的笑容因紧张而有些僵硬。「我问你,这辈子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是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记起,最好是从没发生过,可它却偏偏印在你脑子里,固执地不肯离去?」
「妳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你不是要听我经历了什么意外,才开始认真学命理的吗?那我也要听你说件自己的事。」
「这样啊……」杨仲堪手抚下颚。「可我好像没碰过这种不堪回首的意外耶。」
「女人呢?你『足迹』满天下,总有这类的事吧?」她想他若是提女人,那她提男人,是不是冲击比较不会那么大?
「我不要。」杨仲堪警觉地拒绝。「到时妳又拿这为借口,判我有罪。」
「我保证不会,而且绝口不提,不然罚我下辈子做小狗。」
「我干么要妳做小狗?这不就害我也不得不变成狗?」
他这句不经意地流露出下辈子还要跟她在一起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令她感动。「好啦、好啦!你快说。」
「女人啊……」杨仲堪皱眉沈思。「老实说,我记不太起来了,女人对我而言就像RAM,一关机就消失了,根本不会浪费内存。」
那你对我也是这样吗?朱雨黎知道杨仲堪对她的情意跟对待别的女人不同,但仍忍不住这么想。
「若真要记忆的话,倒是有一个。」
「哦,对方是个超级大美女,你甩了她,她当众赏你一巴掌,让你下不了台?」
「妳就这么希望我出丑?我不说了!」
「好啦!别气,别气……」朱雨黎急忙拍拍他安抚着。「快说嘛!」
杨仲堪不满地瞪她一眼后,才勉为其难地说:「说她是个鬼女,大概也不为过吧?」经过了这么多年,那鬼女还是会不经意地就溜出来困扰他。
「鬼女?不会吧?你跟个长得像鬼的女人上床?」
杨仲堪狼狈地脸色一红。「妳怎知我跟她上床?」
「若没有,又怎会让你印象深刻?一定是上了床后才发现,后来一回想,就觉得很不堪,巴不得没发生过……」
「……」妈的,还真让这女人猜得一点也没错,她没事干么这么聪明?
「我说的是不是?」
「不知道。」
「干么不承认?」朱雨黎恶劣地戳戳他。
「我不说了。」
「好好,你别小心眼,快说啦!」
「不要,换妳说。」
朱雨黎拗不过。「好吧,我先说就我先说。我刚刚不是说曾祖父帮我排命盘,说我十八岁前跟父母缘薄,若住一起,就会多灾多难,所以一直都住在乡下。」
「嗯。」
「六年前,在我满十八岁的前一天,因为年轻气盛,不信邪,所以不顾曾祖父的叮咛,自己偷溜北上,回到家里。」
「才一天而已,有差吗?」
「当年我也是这样想的。」
「结果呢?」
「因为肚子饿,所以到外面吃晚餐,却让一个坏蛋盯上了,后来……」
「怎么样?」
朱雨黎说到这,勇气没了。「不行,换你说了。」
「啧,妳还真懂得怎么刁人。其实我的故事只是一连串的阴错阳差,大概也是六年前,那晚我跟雨桐庆祝毕业,我们喝得烂醉,我先送雨桐回家,然后让出租车在我住处的前几条街下车,慢慢走回去,想顺便清醒一下脑袋。结果在巷子里发现一个男人正想非礼一个已昏厥的女子,我『英勇地』救了那女子,为此还被那采花贼狠狠地赏了一拳,后来见她躺在巷子里没人理,也没多想,就把她带回家了。」
「然后呢?」
杨仲堪努努嘴。
「好吧,换我。后来,那个男的缠着我不放,我为了早点摆脱他,假装给他电话号码,原本想随便胡诌一个,谁知道他会那么阴险,趁我在写字的时候,往我后颈一劈,我立刻失去知觉。」
「然后呢?」
换朱雨黎努努嘴。
「好吧,后来我带她回家,把她往床上一放,打算收留她一晚,我因为喝醉又背着她走一段路,竟然累得倒在床的另一边睡着了……等等,妳先别误会,我可不是想乘人之危。」
「我没有误会。」
「妳哪没有?要不是我先解释,妳刚刚的表情摆明就是认定我会做坏事,我没那么不挑食好吗?」
可后来你们不也上床了?怎么不挑食?朱雨黎暗想,但见他准备誓死维护自己名誉的模样,就先放他一马吧,因为这事可不是现在的重点。「好啦,对不起嘛,后来呢?」
「后来……」接下来的情况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杨仲堪转而强调似地说:「妳知道我不是那种会强迫女人的没品男人……」
「难道她强暴你了?」
「朱雨黎!妳可不可以话说得含蓄一点?」
朱雨黎摀住双耳。「听到了,你别吼,别吼。」
「啧,换妳。」
「我的也没什么,只是后来让一个长得像黑白郎君的男人救了,醒来后,就回家了。」朱雨黎在临门一脚前,选择了退缩。
「那他是妳的恩人喽,现在还有联络吗?」
「没有。他说他第二天就要出国了,可能再也不回来,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咦?这些话他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妳的事听起来还好呀,我的可惨了;后来那女人半夜摸过来,我醉胡涂了,以为是我当时的女友,后来的事……不用说妳也猜到了。」
「你醉到看不清她的长相?」好巧,记得那男人也说过误以为她是他的女友。
「房间黑,哪看得清楚。」
「那你怎知她是鬼女?」
「后来完事后,她人也醒了,离开时在门口她碰到灯的开关,就一眼,我看见她半边脸又红又肿,披头散发的,所以不是鬼女是什么?」
脸又红又肿,披头散发的?这形容真像当年的她,因为后来她回家后,照镜子时,也被自己吓了一大跳。「那个男的也不逊色,他半边脸黑青,坐在沙发上,我也只看一眼,就吓得落荒而逃。」
半边脸黑青?这模样不就是……「这么恐怖?!嗯,所以证明了这世界上的确有面恶心善的好人。」
「他哪是好人?他专门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
朱雨黎真气自己一时嘴快,说溜嘴了。
「怎么啦?」
「没有。」她心虚地笑笑。「真巧,我们都发生在六年前,你是毕业当天?」
「不是,是学校课程都结束了,只等毕业,可我不准备参加毕业典礼,因为第二天我就出国了。而妳说妳是满十八岁的前一天?」
「是啊。」
「那我们干脆用纸写出发生的日期,妳觉得怎样?」杨仲堪兴冲冲地起身拿纸笔。
「为什么要这样?又没意义。」
「当然有,这样我再往后推一天,就知道妳的生日啦。」
「无聊。」
「一点也不,乖,快写,以后我才有机会制造惊喜。」
两人童心未泯地写下发生日期。
「来,打开──」
接着两人同时一愣。
同一天?怎么可能那么巧?
她半边脸又红又肿,披头散发的……阿堪是这么形容那个鬼女吧!咦?那天之后,她的脸的确肿了好几天,她私下猜想可能是受撞击,或是被打了,为什么他说的鬼女跟她这么像……
他半边脸黑青,像黑白郎君……黎是这么形容那个救她的男人吧!但那应该不是他吧,因为黎说那恩人没对她怎么样啊……可是救那鬼女前,他结实地受了那采花贼一拳,的确半边脸黑青,第二天在机场通关时,还特别验明正身确定那不是天生的胎记,而且与护照上的相片为同一人后,才让他出境的,那时的他说是黑白郎君一点也不为过。而且又在同一天,真的很有可能是他啊……
难道接下来的事……才是她想忘掉或情愿不曾发生的事?可是黎不是处女吗?咦?不对,问她的那天她只是静默,是他自己判定的……想到此,他忽然有不祥的预感。「黎,妳……有没有咬那个男的?」
「你怎么知道?」朱雨黎脸色骤然一变。
「咬哪里?」
「左肩。」
杨仲堪苦笑地脱下衬衫,露出左肩的浅色齿痕。「原来真是妳,妳咬得可真用力。」他真笨,在张逢远袭击她的那次,他望着她红肿又似曾相识的脸,为什么没想到要求证?
朱雨黎的爱情世界毫无预警地崩落一个大洞。「你……乱讲,你怎么会是黑白郎君?」他是毁她清白的臭男人啊!当年的他还说她故意勾引他,又说她搞不好有病……他这么侮辱她,怎会与此刻对她温柔又多情的他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