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单可薇兀自沉思,须臾,她将报纸交给派翠西亚,目光坚定的说:「妳去,一定要把命案现场的家具做个仔细的评估,对了,记得带单玺一块儿去。」
「什么--」派翠西亚愀然变色,「为什么要我去,那是命案现场欸,又不是百货公司,而且随意出入命案现场是违法的。」要吃牢饭的事,她才不干。
她又不像单家这对变态母女,热中在死人堆里寻宝,三天两头就赖在命案现场打转,对于那种晦气的地方,她向来都是敬谢不敏、止步不前的。
「如果只是要叫妳上百货公司逛街,我干么还花大钱请妳来当员工?况且我哪里违法?我只是要妳先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评估咱们是不是需要更近一步跟家属接触家具收购事宜,又不是要妳像个蛮横的土匪,马上徒手把家具扛回来,顶多用眼睛看看、用嘴巴说话,命案现场的一丝一毫又不会被破坏,妳说,哪个笨蛋敢说我违法?有种就他把本姑娘抓进监牢关着。」单可薇气势凌人的回答。
「可是,可不可以不要……」凶杀案欸,多惊悚啊!
「不行,如果妳没找到好东西,没有抢在其它业者之前好好笼络家属,当心我扣光妳这个月的薪水。」说完,单可薇踩着高贵优雅的步伐,准备去会会那个奥客。
见投诉无效,派翠西亚转身怒瞪单玺,「小丫头,都是妳害的啦,没事嚷嚷什么命案?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又不是殡葬业,干么成天在死人堆里打转?」
「原来派翠西亚妳是胆小鬼呀!身为潘芭杜的员工就要不忌讳生死,我们这里的家具有二分之一以上都是抢自死人手中,妳这么胆小还敢要求加薪,实在太逊了喔!我看,妳应该减薪百分之十才对。」她揶揄着一听到死人就花容失色的派翠西亚。
一听到减薪,派翠西亚马上像是被挑起怒火的斗鸡,「单玺,闭上妳的嘴巴,要不然我拿针线缝妳。」她穷凶恶极的恐吓。
单可薇又朝两人睐去一眼,单玺以为母亲要训斥她没大没小,机伶的佯装瑟缩姿态闪到一旁,派翠西亚则以为老板要帮她说话了,正洋洋得意呢!谁知……
「没错,单玺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不愧是我们潘芭杜未来第十代的接班人,减薪的事情,我的确应该好好考虑。」话落,单可薇已经消失在离宫。
派翠西亚愣在原地许久,激动得想砍人。
看派翠西亚吃了大瘪,单玺掩嘴低笑,虽然厌烦了旧家具、老灯饰的她对接班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能够看到派翠西亚这个模样,倒也挺值得的。
「派翠西亚,我先去看我娘发威了,等妳心理建设好准备出发去命案现场,别忘了叫我一声,要不然会被扣薪水喔!」说完,她一溜烟的消失。
「单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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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凡尔赛宫的主宫殿建筑里,浓妆艳抹的欧夫人就像随时备战的母鸡,顶着一张巫婆的势利脸孔,拚命的拍动她的翅膀虚张声势,两只脚来回的踏踅,几乎要把光洁的地板踩出两条壕沟。
单可薇美眸一扫,眼前热闹非凡的巴洛克大厅没来由的让她一阵振奋,瞧,素有神猪之称的新郎被捆得宛若端午节的大肉粽,杵着一支岌岌可危的拐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鼻青脸肿的他还劳动三个彪形大汉看顾着。
至于一旁的轮椅上,如花似玉的小新娘打着石膏,目光呆滞的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由一个麻脸小女仆看顾着,算算偌大的大厅里也没几个人,但是就够吵闹的了,全拜这欧夫人之赐。
单可薇把吵闹不休的矛头指向欧夫人,「怎么了?这么声势浩大的阵仗,想夷平我们潘芭杜不成。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怎么伤成这样?」她手中的绣扇摇呀摇个没完。
欧夫人嗓音掐高一应,「喔,总算来了,妳就是那个坏心的负责人?」她转身开始叫嚣,「瞧妳人模人样,竟这么坏心歹毒,我儿子这场车祸,有妳好赔的了。」
「坏心?我单可薇哪里坏心?蒙您关心,我的心脏还卜通卜通的鲜活跳着,既没缺了角也没破了洞,所以还没坏呢!」眨巴着大眼,她笑容可掬的说。
「少废话,单老板妳给我仔细瞧瞧,一场车祸我儿子伤成这样,皮肉伤不说,光是骨头就断了三四根,还有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脚瘸眼瞎,还得破费我请个小丫头瞻前顾后的跟着她,妳说这笔损失妳要怎么跟我清算?」
「既然发生车祸,不在医院好好休养,跑来潘芭杜做啥?啊,是不是想挑一张舒适又安全的家具,好让妳儿子安心养病?快,我们潘芭杜什么没有,家具最多了,中式西式都任君挑选、包君满意。」单可薇转身嚷着员工,「快张罗两辆游园车,看来欧夫人现在是想挑家具了,可别怠慢了贵客。」
「住口--我今天是来讨公道的,谁要买妳的东西来着?妳这丧尽天良的女人、臭奸商,竟然卖那张邪门的四柱大床给我即将新婚的儿子,不但害得我儿子的婚礼办不成,小两口还全进了医院,妳有没有良心啊?这下连这媳妇儿都残了瞎了,为了照顾她,我还得破费多聘请个女仆,天啊,我欧家哪有这等闲钱这样挥霍,妳得给我一个交代才行!」
呵,她没听错吧,敢跟她单可薇要交代?交代是没有啦,胶带倒是不少,拿来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正好。
「此言差矣,无奸不商,这道理夫人妳应该比我熟知才对啊,况且买卖是妳情我愿,怎么可以出了事就一味的怪罪于我?再说,妳儿子是出车祸,又不是从床上摔下来,妳不去追究车子的安全,跑来牵拖我卖的家具,这未免说不过去吧?」她面露无辜状,不忘端起桌上的Rosenthal瓷杯,啜一口早茶。
「不怪妳怪谁?我问妳,妳卖的家具是不是都是死人用过的玩意儿?」
「咦,我没跟夫人或是令郎解说过这张床的来历吗?」她深思须臾,「那我现在说好了,传说这红木箔金四柱大床,是百年前的一位富商为了迎娶未婚妻,特别命木匠采仿古手工精心打造的,谁知呀,那个福薄的新娘竟然在新婚之夜举枪自尽,当场头壳开花脑浆四溢,鲜血淋漓呀!」
单可薇突然一个停顿,随即畅怀的摇起手中的绣扇,「唔,原来新娘死在床上,自此阴魂不散的传闻是真的呀!稀奇、稀奇,这故事太灵异了。」
「妳还说、妳还说,看,那张床根本就是个邪门的玩意儿,妳还拿出来兜售?就说妳卖的东西全是死人的玩意儿吧!」
「唔,我说夫人呀,妳怎么会说这种傻不隆咚的话呢?我这潘芭杜明摆着就是二手古董家具,既然是古董,不就是要死越多人越好,也越值钱嘛,这才证明它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啊!历经不少古人终成古董,不是死过人的家具,本姑娘还不想要呢!」她放肆而笑。
「妳真是可恶至极,我一桩喜事被妳的晦气家具搞成这样,妳不想着如何赔偿,还拐弯酸我,妳什么意思--」
「欸,夫人,妳这样说又不对了,这家具不是我送上门的,是令郎跟他的新娘欢天喜地的亲自上门来挑,家具本身保存良好,没有缺脚断柱,没有白蚁蛀蚀,也没有皮面刨伤刮痕,瞧那质材跟手工,堪称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呢,怎么现在倒怪罪我的家具来着了?我记得那天妳的准媳妇儿可是对它爱不释手呢!」
「但是那是死人的东西,死人就是晦气。」
欧夫人怎么想怎么气恼,想他们欧家可是家财万贯,要什么有什么,世上的东西只有不想买的,哪有他们买不起的,为什么非要这二手货,而且还是死过人的,她十分震怒。
「晦气?我成天都在这儿吃喝拉撒睡,怎么从来都不觉得晦气?夫人,赶快带着妳的儿子回家好好休养才是,令郎那么庞大壮硕,当心一会儿拐杖断了,后果不堪设想呀!」
闻言,潘芭杜一干工作人员纷纷掩嘴窃笑,就连负责看顾欧大威的三名大汉也禁不住噗哧忍笑。
「单老板,我只是要公道,妳干么笑我儿子胖?」脸色乍青倏白,一听到宝贝儿子被人揶揄,欧夫人整个人气得发抖。
「天地良心,妳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令郎胖了,我只是说他庞大壮硕,可没说他胖喔!」单可薇露出那牲畜无害的模样。
「妳妳……总之我要退货,外头那架红木箔金四柱大床妳拿回去,然后把钱还我--」
「喔喔,我们这儿是货物既出,概不退还,除非是买主死了,我才会再度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