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睛,只见车体严重损毁,恐惧袭心,她噙泪看着自己,感觉灼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缓缓流下,白色缎纱的礼服殷红一片,她的意识在飘离。
「……齐桓。」痛苦的闭上眼睛,须臾,她的知觉全然被夺去。
婚礼,她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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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护病房整整待了两个礼拜,维琴萨的身上都是折磨人的管线,她的脸色始终苍白,这让聂齐桓好生自责当初为何没有坚持亲自接送。
好不容易今天一早,医生宣布她的情况已经稳定,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他终于得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小萨儿,醒来呀,妳一定要醒来呀!」失去潇洒光彩,聂齐桓颓丧得像个落魄浪子。
「大哥,你先来吃点东西吧!」聂闲琛一样是愁眉苦脸。
好端端的一场婚礼,竟然以车祸作为收尾,让人不胜欷吁。
「别管我了,我想陪着她,安静的陪着她,因为她随时都会醒来,她一定不希望我离开她一步。」
「大哥……」聂闲琛束手无策,只得离开。
病房又陷入一片宁静,点滴一如往常的滴着,墙上的时钟毫不延宕的跨越好几个小时,窗外的阳光不再炽焰。
聂齐桓握着她纤弱的小手,疲惫的搁放在床沿。
维琴萨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崩裂了似的,那么的疼,那么的沉,痛得她不由得颦起眉,痛苦呻吟。
「唔……」她的手指发颤。
聂齐桓猛的惊醒,「小萨儿、小萨儿,妳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什么东西辗过她的头,那么的痛,「不要……好痛--」她哀鸣低泣。
「医生--医生--」他惊心动魄的看着她,发狠的狂吼。
「大哥,怎么了?」聂闲琛正跨入病房,关切的问。
「快叫医生,小萨儿喊疼,她在喊疼啊--」
闻言,聂闲琛撇下手上的东西,忙不迭的奔去呼唤医生。
病房里顿时涌入医护人员,各司其职的确认检查,在医生的指示下,决定用镇定剂缓和她的痛苦,维琴萨又安然的沉睡。
「为什么会这样?她说她好痛,为什么只是给她镇定剂?你还要她继续昏睡多久?」聂齐桓激动的揪住医生的衣襟问。
「聂先生,你冷静下来,现在必须先让她休息保持稳定,我们马上安排进一步的检查,她的脑部很可能受到撞击而产生后遗症。」
聂齐桓看着远去的医护人员,他是那么的不舍,小萨儿喊疼,他却什么都不能帮她。
「萨儿,妳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呀!」他饱受折磨的泪滴落在她的额上,煨烫了她的肌肤。
谁,是谁在呼唤她?她要挣脱黑暗,可是一张无形的网子却把她密实的围困。
放她自由,快放她自由啊!维琴萨在心里无助的吶喊。
阳光退去,黑夜乍起,聂齐桓伸手点亮一盏灯,继续等候她的苏醒,蒙眬间,彷佛是她微弱的呼唤。
「齐桓、齐桓……」
「小萨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小萨儿……」他激动万分。
「齐桓,我怎么了,我全身都酸疼得不得了。」她试图要睁开眼睛。
「没关系,我帮妳捶捶捏捏,这样就不酸不疼了,好不好?」
「谢谢……」
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真好,聂齐桓感动得整个胸腔彷佛都要爆开,他放轻了力道的揉捏着她的身子,躺了那么久,难怪她吃不消,心疼之余,他更是哽咽得无法言语。
她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怪,「你怎么了?」
「没事,我很好,妳呢?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好想你……」她牵扯着虚弱的嘴角。
「我也是,很想念妳。」他忍住伤感。
维琴萨撑起疲累的眼皮,想要看看她心爱的男人,然而却是一片漆黑。
「齐桓。」
「嗯,什么事?」
「好暗,我都看不见你,你怎么不开灯?」
他把灯光调整到最亮,见她依然毫无响应,阴影瞬间笼罩他的心。
不,不会的,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
「……你开灯了吗?」
「停电了,刚刚跳电,医院大楼只能提供部份电力。」他撒了个荒腔走板的谎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时医生拿着下午的检查报告走来,一脸凝重,聂齐桓痛苦的看着医生,伸手在维琴萨的面前晃了晃,一切都了然于胸。
「是谁?」维琴萨问。
「没,可能是我门没关好。」
她瞪大眼睛,「你骗我,明明有脚步声的。」她开始觉得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很吊诡。
「小萨儿……」
「不对,就算停电,怎么会连紧急照明都没有?」她慌张的把手伸到自己面前,看不见,连一丁点的影子都瞧不见,「齐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她慌了,真的慌了,不是伪装的,这一次,她真的是看不见了。
战栗的冷意窜上心头,她浑身发抖,双唇再也吐不出一句字眼。
一定是惩罚,上天给她的惩罚,当初她用失明蒙骗了每个人,而今,老天爷震怒于她的伪装欺骗,决定把她的视力完全夺去。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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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的喜悦被失明的结果冲散了。
维琴萨陷入空前的低潮,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逐渐失去生存的动力。
她对每个人都冷漠以对,靠近的东西通通被扫落地上,包括食物和药。
她好想大笑,黑玦说的没错,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不杀了她,又对不起焰盟的所有成员,所以她被夺去视力,用黑暗惩罚她的背叛。
聂齐桓和医生有了一番长谈,原来是脑部在车祸中遭到撞击,而后产生大量的血块压住了她的视神经,以至于她失去了视力,唯今之计,就是要开刀取出血块,但是,风险……
聂齐桓心情沉重的走进病房,不意外那一地的混乱。
听见声响,维琴萨又发了狂似的挥舞着双手,「走开,走开--把东西通通拿开--」龇牙咧嘴的凶狠,满室的撞击声响,就连一旁的点滴挂架也被她扫下。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萨儿,妳要冷静下来,万一头又疼了怎么办?」
只要情绪一激动,她的脑压上升,难过疼痛的还是她。
「冷静;:我怎么可以冷静,我没办法、没办法--」她费力的挣扎,口中说的是挫败的话语。
「妳可以的,只要妳愿意,妳一定可以。」他逼迫她冷静。
「你说的轻松,这是我的痛苦,不是你的,你当然可以轻松看待,因为失明的人是我不是你,我才是那个无用的瞎子--」
「萨儿,妳听好,我的痛苦不会少过妳,妳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下半辈子都毁了,只能当个没用的瞎子……」
「谁说的,妳会点字,当初妳学过的,而且妳的手很敏锐,妳不也引以为豪,还有跳舞,妳还会跳舞,像个天使般的穿上芭蕾舞鞋,在我面前轻盈的跳着,这些都是妳的能力呀!」
「不,我不能,现在的我跳不起来了……」什么都看不到,她怎么跳?
「能,妳当然能,妳说过的,人们对众神表示虔诚的方式,或是诠释快乐悲伤的情绪,恒常都是透过身体来表达,所以身体犹如心灵的一把竖琴,透过身体达到与神的心灵契合,舞蹈就是一种虔诚的心,黑暗中,这样的信念会在心里更为清晰的浮现,妳曾经这么说过的。」
「你……」
他怎么会知道?这话,她是说给当时的珊珊听的。
「我当然知道,那天,我站在楼梯间,就听见妳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没有自信。」她呜咽出声。
瞎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她看不见一丝一缕的光,看不见心爱的人,除了依赖,还是依赖。
「会的,只要拿出妳的骄傲,骄傲如妳,自信就会油然而生。」
「可是我再也不能看见你……」她伏在他肩膀上,痛哭失声。
「那就感觉,用妳敏锐的双手来感觉我,好不好?妳碰触我,藉由碰触感受我的模样。我不是对妳说过,虽然看不到我,但是妳可以碰触我的脸,进而对我的一切开始感觉熟悉,我相信不久之后,即便只是碰触到我的一根手指,聪慧如妳也可以轻易的知道那就是我,即便仅仅只是空气中夹杂我的呼吸,妳也可以感受我的存在。」
聂齐桓拉起她的手,搁放在自己的脸上,她泪水奔腾,双手颤抖的抚抹着他的脸。
他的眼下有着湿意,他哭了吗?双手不断的抚去,碰触到他的脸庞跟嘴,满脸的胡碴刺痛了她,他是那么注重形象的男人,每天清晨都要仔仔细细的跟他的胡子对抗,可是现在的他却任着它胡乱生长。
她在他脸上感受到憔悴。
「齐桓--」她哭着抱紧他,「我好怕,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