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有自己理想中的建筑蓝图,一样神圣不容他人诋毁侵犯,这种心态他可以理解。
周旋在这些富豪贵妇的社交中,兴许是腻了遮掩的举动,聂齐桓手上的面具成了打发无聊的器具,恣意的甩弄,会场里唯独舞者还严谨奉行面具的主题,让金色面具裹罩脸孔,只露出晶灿的眼眸,群众在舞台上,异国情调的靡靡之音伴随姿态袅娜的舞步,为首的舞者双手之间甩舞的火盏闪烁熠熠火光。
火舞,充满着魅惑的氛围,舞者头戴金冠,贴身的金色舞衣包裹着曼妙的婀娜身躯,窄短的金丝刺绣衣、薄纱灯笼裤,露出纤细蛮腰,眉心一抹朱红呼应着她艳饱的唇色,在灵巧的甩动之间,火花动线流畅优美,似是危险却又美丽的叫人炫目。
四目短暂交会,女舞者的眼神凛冽冷漠,带有一抹高傲睥睨,聂齐桓玩味的注视着她,谁知她竟漠然一别,再也不把他的注视放在眼底,全心专注的继续她精湛的舞蹈,未料,那姿态竟惹笑了他。
啧,真是个呛辣的女孩!她的娇任勾引起他莫大的兴趣。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些上流社会人士,聂齐桓转身取来酒杯凑口啜饮,双眸再度扫去,方才的女舞者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赤裸胸膛的男舞者。
他扬眸在这欧式庭园里梭巡半晌,终于在松柏树后的宁静角落,发现穿着金缕鞋的小脚就隐身其后。
轻托着酒杯,他踩着从容脚步悄悄靠近,远离喧闹的角落,那女舞者仰头就口的饮着水,十足的洒脱,一双小脚在草地上踮呀踱的,带着些许童心。
「很渴?」他出声问。
女舞者蓦然转身,面具下的眼还是那么充满了……敌意。
「妳跳舞的姿态很美。」
「我知道。」她一点也不谦虚。
他不以为意的笑,「喝吗?香槟。」他将手中的酒杯托送到她面前。
她不为所动的瞪着那杯澄透的液体,「有事?」薄唇吝啬的翻吐出两个字。
「妳对有事的定义为何?」他莞尔一问。
面具下的眼冷淡的睐他一记,径自关上矿泉水瓶的瓶盖,转身便要越过他。
聂齐桓跨步阻挡,依然带着从容的浅笑,「先别急着走。」
有没有人说过,男人天生潜藏着部份的自虐,明知任性骄矜的女子特别难讨好,但就像飞蛾扑火的纵身扑去,尽管可能灼得满身伤痕,仍乐此不疲。
「让开!」她率直的命令。
「唔,好女孩是不会这么粗鲁的,当然,妳可以说,借过。」他又执意的把手中的香槟凑上她的面前。
「我从不夸说自己是好女孩。」她给他碰了个软钉子。
他看见她脸上布了下少汗珠,看来辉煌耀眼的火舞,舞个大半时间也是挺煞费心力的。
「妳不打算将面具卸下吗?难道完全不感到燠热?」
「甭费心。」她睐过一眼。
「呵,有没有人说过妳口气很呛冲?收起妳身上的刺吧,我的小刺猬,我只是想请妳喝一杯香槟而已。」他目光诚挚的说。
幽然的瞳孔对着酒杯瞬也不瞬,忽地,她探长手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如稍早的洒脱,仰头一饮,涓滴不剩。
「妳都是这么豪爽率直的不给人认识妳的机会吗?」他低头看着身前娇小的女子,「告诉我妳的名字吧!」
「我不想认识你。」她的口吻依然高傲,将手中的酒杯归还便要离去。
这时,豪宅庭园里占据大半夜晚的火舞音乐骤然歇止,随之响起的是悠扬的华尔兹,趁着接过她塞回酒杯的同时,他顺势握紧她的手掌,撑起她的胳膊。
「那陪我跳支舞再走吧!」他耍赖的笑着。
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聂齐桓扣紧她的柔荑,将她围困在这静谧的角落,脚步开始蹓跶在两人独处的草地上。
一股来自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扑鼻而来,凉冽清淡,舒服的像蔚蓝海洋,又沉稳的像森林里的苍郁林木。
「放开我--」她拗着被箝制在他掌中的手,目光燃起火般的怒气。
「嘘,我不常跳舞的,尤其是带人跳舞,别打乱我的节奏,要不然我可是会踩上妳的脚的。」
他依然故我,然而看着她益发深沉的不满在酝酿,他却乐得直想大笑,原来捉弄一位浑身傲气的女孩是那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的勾痕毫不隐藏他的情绪。
「你这男人未免也太狂妄了,我命令你放开我,马上。」她怒瞪着身前陌生的男子。
「嘘,一支舞很短暂的,我甚至想两支、三支的跳呢!」
忽地,手腕一个使劲,聂齐桓将怀中的她甩了出去,然后又急速的扯回自己的怀中,她脸上的金色面具就在这一秒钟悄然落下,露出一张细致美丽的容颜,小小的,巴掌般大。
他收紧手臂,将她揽在怀中,双双倚在一处雕像上,他单掌托起她的下颚,衬着皎洁的月光凝望着她的脸。
眉像黛色的弯月,眼汪汪如烧熔的玻璃,鼻挺嘴俏,尤其那与眉心朱红呼应的唇色,鲜艳的叫人想品尝,手指抚摸的肌肤细腻如滑蛋。
「瞧我发现了什么宝,妳很漂亮,叫人心折的美丽。」他低笑,轻佻的揩了她的脸颊一记。
她格开他的手,「看够了吗?」蓦地,她眼神一黯,屈脚攻击,蛮横的不留情面,气势汹涌。
聂齐桓机警放开怀中的她闪避攻击,用带笑的口吻道:「不够,妳真是我见过最难讨好的女人了,不过这是应该的,因为妳美。」
「当心我挖出你的眼睛,作为你今晚轻佻的代价。」她威胁道。
「万万不可,妳是美丽的,但是没有我的欣赏,美丽只是徒然,相信我,失去我目光的追逐,妳会急速枯萎的。」他又想碰触她的脸蛋。
她拾起落在地上的面具,冷冽的睨住他的手,「我最讨厌动手动脚的男人,还有曲意讨好的男人,偏偏你是双料冠军,自大狂,不要以为女人都是好欺负的。」
「我本无意欺负妳,」他探手在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强行塞入她握拳的手中,「这是我的名片,今晚宴会结束,我等妳。」顺手取下她一只耳环放入自己口袋,当作是一种交换。
她恼怒的瞪着他,「太过自信的男人容易栽跟斗。」
「如果是妳,我甘愿。」聂齐桓取过她手中的面具,重新戴在她的脸上,意图遮掩那冷冽的美丽,「妳还是把面具戴着好了,因为我竟自私的不希望有人分享这张脸。」
放开她,将她往前一推,他倚在雕像上潇洒的挥手目送她的离去,这时,他看见她耳后一抹神秘图腾,似刺青又似胎记的红色火焰图腾。
唉,真是名神秘的女子,叫人想不多看一眼,难啊!
她垂眸瞥着手中的名片,低语冷嗤,「聂齐桓,哼……」一手揉烂,回眸扫过身后的他,她像是预言似的扯着一抹冷笑,「今晚的结束会是遥遥无期的审问。」
使劲一扔,纸团笔直的扔上他的胸膛,她高傲的像是洁白的天鹅,婀娜离去。
他拾起皱烂的名片,不由自主的笑了,这个女舞者实在叫人着迷,摊开名片,他彷佛还感受到她的怒气,仔细的将它摆入自己口袋里,跟那只耳环放在一块儿。
约莫十多分钟后,豪宅里传出几声枪响,尖叫声四起,四周随即陷入一片黑暗,紧急照明设备竟意外的没有发挥效用。
聂齐桓依据记忆中的蓝图,摸索的来到开关处,重新启动豪宅里的照明,然而屋主巩老板身中数枪,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
纸醉金迷的宴会染上血光,与会人士逐一接受警察讯问,然而,在嘈杂人群中,他却始终看不到身穿金色舞衣的她。
今晚的宴会是遥遥无期的审问……
她离去前的话,像一颗深水炸弹投入他的心湖,轰的一声爆炸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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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年,美国,维吉尼亚州。
十二辆迎娶的高级房车在大雨中的维吉尼亚公路上疾驰,瞧新娘礼车上的这等阵仗,完全是依照台湾礼俗,尽管这是在美国境内,只是车身似乎呈现吊诡的倾斜,让人实在担心这车子不知几时会爆胎抛锚。
一百多公斤的新郎欧大威傻呼呼的笑着,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新娘--维琴萨。
「妳好漂亮,真的好漂亮,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可以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好高兴……」他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喳呼着。
任庞然大物般的新郎不停的叨絮着他的幸福跟开心,一旁身穿白纱的维琴萨只是低垂着头,抿着唇不发一语,然而她的心依然是卜通卜通的剧烈跳动着,就像窗外的雨势那般激烈。
快了,就快了,等时间一到,她苦等了二十多个年头的自由就即将回归她的手中,届时,她不再是组织里的一员,也不会是谁的妻子,她就只是她,一个名叫维琴萨的华人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