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累。」她回过神来,连忙继续包裹膝上一堆堆晒干后的急性子。
「累了就多休息。」他丢下一句,便径自坐下歇息。
芸儿好像感应到什么,跟着他走到桌边,强逼自己打起精神,微笑地问:「你今天早上拿回来的牛肉,你想吃红烧还是烤的?」
有肉拌饭,真的能让他的身体快些复元吧?看他身手灵活敏捷,气色极好,相信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随便妳。」康嗣微挑起眉,不甚在意地回答。「妳累了的话,不煮也行。」
「已经不累了,我马上去准备晚饭!」
虽然他的表情看来淡漠,但芸儿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为了让他开心,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康嗣敛眼瞅着她的纤纤背影,陷入沉思。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四周除了山林小溪及绿草红花外,再无他人。骑着扬风出来散心的康嗣翻身下马,选择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放任扬风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尽情吃草。
点点阳光从白云间照射过来,使得天气不致太过闷热,轻柔的风迎面吹来,他不禁惬意地闭上眼睛,感受这舒爽宜人的微风。
今天一早,芸儿便跟随村内的商队到苏州城,打算将她自制的染料及捡来的急性子全部卖出去。
康嗣也乐得清闲,便骑着扬风四处随意逛逛。这种清闲的生活对为人臣子的他来说,原本是件不可能的事。但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却反倒开始记挂京城朝中的繁杂事务。
如果不是为了在空气清新、没人打扰的宁静地方调养内息,恢复功力,他也不会在这里一待就是两个多月。或许芸儿也是他逗留此地的其中一个因素,但他肯定那只占了极少部分。
他从来就不会为女人而停留,应该说,没有女人可以留住他,所以芸儿已是一个例外!他不会容许更多无法预料的例外发生!
突然,耳力甚佳的康嗣听见一阵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立刻警戒起来。
这里住的都是一些纯朴的农民,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轻功底子!假如不是刚巧路过此地的高手,就是冲着他来的了!
正当来者伸手要触及康嗣时,他蓦地睁开眼睛,一个掌风便朝来者打过去,然后腾身一跃,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来者。
来人显然诧异于康嗣突来的攻击,但他并没有被康嗣的掌风击中,反而以同样敏捷的动作,稳如泰山地立于溪中大石上。
「看来您安然无恙呢!贝勒爷。」
这熟悉的声音,让康嗣看清来人原来是远萨,这才放心地纵身下来。
「远萨,你怎么会在这儿?」远萨是克勤郡王济傎的随行下属,几乎不曾离开过主子身边,现在为何突然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贝勒爷,属下是奉郡王爷之命,特地下江南来寻找您的下落,今天终于找着您了!」远萨走近康嗣,向他行礼。
「济傎也来了?」
「属下是一个人来的,郡王爷并没有前来。」远萨恭敬地答道。
远萨见康嗣的气色清朗,身手亦一如以往般地灵敏,暗暗松了口气,也不枉他连日来四处奔波打探这失踪贝勒爷的消息!
「济傎找我?」他轻描淡写地点头。「也对,我没进苏州城审理案子,又突然消失两个多月,他是该派人寻我。」看来他的确搁下正事太久了!
「贝勒爷,京中各位爷儿都为您担忧不已,朝中更开始有人议论您的事,甚至连圣上都关注起您的行踪。」岂料他竟躲在这个乡下地方,还有闲情逸致晒太阳、打瞌睡!
康嗣瞧见远萨冷汗直冒,便没好气地笑。「看你这个样子,我真要以为有天大的事非要我解决不可。」
闻言,远萨马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康嗣。「这是郡王爷要属下交给您的密函,请贝勒爷过目。」
康嗣快速浏览过一遍,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兵部尚书竟被谗言诬蔑拥兵自重,勾结军官意图谋反?荒谬!八王爷那帮人就这样唯恐天下不乱吗?」他怒气冲冲地喝道。
兵部尚书为人正直,尤其注重其廉洁的名声,对万岁爷的忠诚更无庸置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受千夫所指的蠢事?这分明就是无中生有,要让兵部上下阵脚大乱,从而生事!
「贝勒爷,郡王爷吩咐属下找到您后立刻带您动身回京,尽快彻查此事!」远萨克尽本分地催促。
康嗣愣住,心中蓦地紧紧的!「那么急?明天再上路不行吗?」即使他没打算带芸儿走,但最少也要跟她交代一声。
远萨刚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老实地表示自己的想法。「现在时间炯早,若能现在出发,今天入夜前便可离开苏州县府,早一步回到京城。」
康嗣在心里大略盘算了会儿,在大局和她之间,他二话不说便选择了前者。女人虽然可以带来一时的欢愉,但比起国家大事,实在不足挂齿。
他真心这样认为,但胸口为什么仍旧郁闷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你在这儿等我,我准备一下,然后马上跟你回京。」撂下这句话后,康嗣便策马向前奔去。
「喳!」远萨看着康嗣修长健壮的背影,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贝勒爷向来洒脱,鲜少露出刚才那种迷惘犹豫的表情……
骑着扬风,康嗣回到与芸儿共住了两个多月的破茅屋。他在门边伫立,迟疑了一下,便推开门板进去。
进屋之后,发现芸儿还没有回来,他说不出心头涌上的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沉默地观望四周,有那么一剎那,芸儿的娇容忽然在他脑海中闪现。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只不过是太习惯有她陪伴而已,因此就算是他现在感到有些依依不舍,也不是件太奇怪的事。
接着他抽出白纸,连笔墨都不准备,直接咬破指尖,用他的鲜血写上最后要对她说的话。写完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的碧玉,上面的苍鹰雕得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出自富贵之家,还有五、六锭沉甸甸的金子,全都一起跟着白纸安置在她的床铺上。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但他肯定这对她日后的生活一定会有莫大的帮助。这块上好的美玉及金子,已经够让她离开这个村落,在苏州城内买栋能遮风挡雨的屋子,自力更生,不必再受人白眼欺负,三餐也不再只是豆腐青菜配馒头!
这是他对她恩情的回报,也是对自己辜负她的补偿。
康嗣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退出茅屋,跃上扬风的马背,「驾」的一喝,便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坐在同村樵夫的牛车上,芸儿一路上都是笑瞇瞇的,将自己赚来的碎银,和从城中买回来的补药帖子及男性衣料紧紧揽在怀里,一刻也不愿松手,彷佛那是多重要的宝贝似的。
虽然要康嗣独自留在茅屋有些不太妥当,但三个月一次的市集是绝对不可以错过,进城的车更不常有,她唯有先进城去,尽量在当天赶回来。
她听药铺的老板说,受伤的人要多喝一些能壮健身体的药,才能完全复元。所以她立刻买了好几帖回来给他;也买了几块看来不差的布匹,想趁闲时帮他做件新衣服。
不知道他看见这些东西,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她希望他会高兴,只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她便心满意足了!
「芸儿,妳家到了。」樵夫向她喊道。老实说,他并不讨厌善良纯真的芸儿,有时候甚至还挺可怜孤苦无依,又受众人轻视的她,所以能够帮得上忙的,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谢谢大叔!」芸儿朝?夫点头道谢,便小心地下车。但一踏到地上,她的胸口却蓦地一阵心悸,似乎有什么事发生!
樵夫见她身形有些摇晃,便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可能是坐得太久,脚有点麻,很快就好了!」芸儿露出一抹要对方安心的笑,便挥别樵夫,慢慢往茅屋走去。
奇怪,现在天色已开始黑了,屋内怎么不点灯?她推门进去,发现里头漆黑一片。
「康嗣!」没有人响应她。
他不在?但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辰外出过啊!她想到刚才下车时那阵不好的预感,心里惊疑不定,感到呼吸困难--
芸儿立即点灯,整个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然后,她发现床上竟然放着一堆金子和翠绿的玉佩。
她呆呆地望着那堆一般人梦寐以求的财宝,脸色却渐渐苍白,时间彷佛从这一刻停滞不前,连心跳都跟着停止了。
那是他的东西!她认出了他的玉佩,和被他喻为微不足道的金子!他为什么把这样贵重的东西随便地放在她床上,她不是说过她不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