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幸好现在这位阴晴不定的女王,躲在自己房里,一时半刻内绝对不会出来,商仪容也乐得轻松,悄悄踱步回到自个房里。
一回房,商仪容便将盘起的长发放下,追不及待换上舒适一点的T恤和牛仔裤。
大学毕业后,她就在姜枕石身旁担任他的专属秘书。
白天在公司得替他处理公事、掌握行程;晚上回到家也不轻松,姜枕石几乎都把公事带回家处理,她照样得随传随到。
再加上姜枕石对她非常严厉,在他的观念中,一般下属犯错可以宽容,但自己人犯错就要严加处置,才得以服众。
所以倒楣的商仪容,往往是被骂得最惨的那位。
这种日子就这样过了四年,商仪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得下去。
而且,除了应付姜枕石,她还得应付另外一个棘手人物。
“唉……”
商仪容忍不住叹了口气,将牛皮资料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封面看起来像一般的报表,但实际上,商仪容早将里头的内容替换,在里层夹着姜氏财团最近的高层会议纪录、决策内容,以及一些牵扯到对姜宏日公司的金钱援助等事的文件资料。
最近景气不好,姜宏日又做出不少错误决策,导致公司亏损连连,这全得靠姜满云替他填补财务漏洞。
不过姜枕石一直在反对这件事,因为他认为姜宏日的公司必须从根本整顿起,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姜枕石如此极力反对,照理来说姜宏日是不会知道的。但商仪容持续的泄密,让姜宏日得知这其中的过程,于是对姜枕石愤恨更甚。
商仪容确认这些资料无误后,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给姜宏日。
一等电话接通,商仪容便冷淡的开口。“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帮你搜集到了,怎么给你?”
“哦?你办事满有效率的嘛!就跟以往一样,把东西拿给阿虎就好,阿虎会想办法交到我手上的。”
“知道了,我会交给他。”
阿虎是姜枕石的保镳之一,尽管他是透过保全公司审核,才到他们身边工作,但事实上,阿虎是姜宏日的亲信之一,他只是伺机埋伏在姜枕石身旁,一方面传出她所偷渡的资料,另一方面,监视她是否有乖乖的替姜宏日做事。
“很好。”姜宏日相当满意。“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下周末,我会交代安养院的人放行,让你可以去探视你妈。”
听到这个消息,商仪容脸上的阴郁表情,才稍微缓和一些。
但接下来,姜宏日又继续说:“不过,我最近还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这跟我的客户有关……”
“等等。”商仪容打断了他。“我不能太常出门,枕石会怀疑我的。”
订婚之后,姜宏日不但要她搜集姜枕石的消息,而以往从客户相对手身上套资料的事也要托付她,害得商仪容每次都要编藉口才能出得了门。
而这种事情做多了,姜枕石都不禁要起疑了!每每她要出门时,他就要盘问一番,似乎早已发现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察觉许多消息都是我泄漏出去的,也会知道你我的关系,到时候你可什么都得不到。”
而且,她相信自己一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电话那头,姜宏日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后才说:“好吧!你说的也对。那这件事就先算了,下次有事我会再跟你联络。”
说完,他挂上电话,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商仪容也将手机盖阖上。
下次?她只希望最好永远都不要有下次。
第四章
直到夜晚时分,姜枕石才回到姜家,正好赶上晚饭时间。
而姜家的餐桌上通常只有三个人,姜枕石、姜毓水以及商仪容。
尤妈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来回回,将香喷喷的菜肴一道道端上,菜色全数都上桌后,她便退到厨房里去。
而商仪容见姜枕石和姜毓水都开始动筷,便也拿起饭碗,闷声不响的吃了起来。
相对于她的安静,身旁的姜枕石和姜毓水,倒是很有话聊,吃饭时刻,永远都是他们兄妹最好的沟通时间,至于她这个外人,只是多余的,压根插不上话。
“毓水,你今天在家都做些什么?”姜枕石关心的问道。
姜毓水成天都闷在家里,为了怕她无聊,所以希望她偶尔能外出透透气,可姜毓水偏偏又不愿意,直说最讨厌跟陌生人相处。
“还能做什么?看书、看电影、听听音乐……还不就是这些事。”姜毓水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可以跟朋友出去散散心,老是待在家很闷的。”
“你既然怕我闷,就带我出去玩啊!”姜毓水嘟着嘴抱怨。
“我要工作,抽不出时间。”
姜枕石犹豫了会,目光接着扫向商仪容,看到这种情形,商仪容心里暗叫不妙,好事不会有她的份,麻烦事倒是每次都落在她头上。
“不然,叫仪容带你出门,好不好?”
果然!商仪容暗叹,但也只能尽力露出和蔼的笑容,出声附和。“这也不错,毓水,你说说看喜欢去哪……”
“我才不要呢!”
姜毓水冷冷瞪了她一眼,刚刚对着姜枕石那可爱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嫂子自己就够忙的了,哪有空带我去玩,是不是?”
见姜毓水干脆的拒绝,商仪容呼了口气。那就好,她也不太想陪这位高傲的大小姐出门,若真的陪她去散心,光应付她的情绪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不过姜枕石完全不懂她的心思,他一向以妹妹为优先,连带也忽略对其他人的关注。
“工作请假就可以了,这倒是无所谓……”
“我不是指工作。”姜毓水截断姜枕石的话。“她今天光讲电话就是老半天,私人的事情就够她忙了,我哪敢再麻烦她?”
这小丫头!商仪容听到这句话,倏地抬头,正好对上姜毓水展露胜利的眼神。
姜毓水果然是故意的,八成今天自己在讲电话时,她就已经躲在门外,然后趁姜枕石回来再向他告状。
只是商仪容不知道,姜毓水究竟听到多少。
正当她心里忐忑不安之时,却听到姜枕石竟开始责备起姜毓水。
“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讲电话?以后不准再这样做!”
姜毓水立刻为自己叫屈。
“我才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是看到有车子驶进车库,以为是你回来了嘛!可是到你书房又没看见人,所以才想去同仪容问问,哪知她的房里一直传出说话声,我等了好一阵子她还在讲,只好算了。”
“即便如此,你还是得道歉啊!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可以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
“才不要!我只有听到一点点声音,又不是故意偷听的!这不算侵犯隐私,我不要道歉!”
听到这里,商仪容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姜毓水什么都没听到,这样一来,她就用不着编藉口解释了。
见兄妹俩还在争执,商仪容连忙介入安抚。
“没关系啦,我只是在跟一个大学同学讲电话而已,因为许久未联络,所以聊久了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别责备毓水了。”
“看吧,她都说没有关系了,你干嘛这么介意?”姜毓水得意洋洋的反驳姜枕石。
“唉,你们……”姜枕石拿她没办法,忍不住叹了口气。
连当事人都说不计较,他还能说些什么?
而现下的气氛,在商仪容极力劝阻后,又恢复成和乐而安稳的景况。姜毓水不时对着姜枕石撒娇,而尽管姜枕石表情仍旧严肃,但听到有趣的事情时,还是会露出淡淡的微笑,宠溺的凝望姜毓水。
感觉自己格格不入的商仪容,只有默默的吃饭。
住进姜家四年,她常常羡慕这对兄妹深厚的感情。尽管父母不理会他们,但拥有彼此的亲情,就足以让他们坚强。
想到远在疗养院的母亲,商仪容的脸孔便黯淡下来。
而正在和姜毓水说话的姜枕石,不经意间注意到商仪容若有所思的惆怅神情,不禁有些愣住了。
他很少去注意商仪容的情绪,但只要在他面前,她永远都保持着笑容,像是没有任何烦恼一般。
但两人相处也有四年的时间了,姜枕石渐渐注意到,这笑容或许只是假象;因为每当她未察觉他在看她时,那表情就截然不同了。
她会散发一种深沉的哀伤与孤单,似乎没有任何人能碰触到她的内心深处。
他的未婚妻,究竟在想些什么?又为了什么而苦?
如果直接问她,她会回答吗?
姜枕石凝视了商仪容好几秒,后者才恍然发觉。接着,她又绽出欲掩饰一切的微笑,淡淡的说:“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吗?”
单凭这点,姜枕石就能断定,若他开口问,绝对不会得到商仪容诚实的回答。
对商仪容来说,他就跟其他人一样,无法进入她的内心深处。
照理来说,姜枕石应该不会为发现这点而感到动摇;毕竟他们订婚前就曾协议过,彼此除了利益,没有其他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