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连忙转过身来,抓住他的肩膀猛摇大喊,「我不准,我不准,你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不准你替任何女人画眉,就算是若薰也不行。今生今世,你只能替我画眉!」
香雪欢将丹青重新递给他,闭上眼。面对他的「威胁」,她豁出去了!
「你不必找别人练习了,再帮我画一次。」
冉青棠见到她又急又气的一张小脸,忍不住低笑起来。雪欢两颊气鼓鼓的,犹如苹果一般,直是可爱极了!想不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她竟然会如此在意。
看她吃醋的样子、天真无邪的样子、泫然欲泣的样子、勾引他时的邪魅样子,真个是万种风情,他的魂、他的心早已毫不保留地全给了她,难道她不知道吗?
「妳这小家伙!」他宠溺地拨拨她的刘海,「有了妳,凡花岂能入我眼,妳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香雪欢闻言,当下释怀地朝他灿烂一笑,连忙收回已交给他的丹青,转递给他一柄小木梳。
「既然你不会画眉,那帮我梳头发吧!」她实在领教够了青棠的随兴之作,把她画成了妖怪,如今只是梳个头发,应该不可能出乱子了吧!
冉青棠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温柔地梳着她丝缎般触感的如瀑长发,一边问道:「妳现在的心情如何?会紧张吗?」
她佣懒地靠在他的怀里,半阖着双眼地说:「你是指明天的婚礼吗?」
感觉他点了点头,她才继续回答--
「我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有轻飘飘的感觉,只要一过了明天,就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两个了。」她睁开眼睛,大眼熠熠发亮,「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准你看任何女人,只能看我一个、爱我一个,就算我变老了、变丑了,也不准你多瞄别的女人一眼。」
冉青棠捏捏她的鼻子,满含笑意的声音提醒,「这么快就忘了我刚才说的话,难道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他讨她欢心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精力去招惹别的女人!
香雪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当然不是。你是最特别,我独一无二的夫君!」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时,木梳竟「喀嚓」一响,应声而断。
她吓了一跳,冉青棠连忙道:「没事,只是梳子断掉罢了。」但她却打从心底起了个冷颤,只觉得这是个预兆。
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忘了问。「青棠,朱棣呢?」虽然她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个名字,但他是她唯一的梦魇!
冉青棠沉默了半晌,将断了的木梳放回梳妆台上,这才道:「他失踪了!在父王宣布我和妳的消息后,他就不见了。我已派人四处找他,但到现在仍毫无讯息。」
「不!别找他了,他只会带给我们无止境的痛苦和灾难。」香雪欢心里泛着一股无限恐惧的心情,「让他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我不要再见到他!」将脸埋在他温暖的怀中,她有些歇斯底里地低叫着。
「雪欢,朱棣是我的手足,我唯一的弟弟!」他轻拍着她的背脊,想抚平她心中的恐惧。
「可他并没有把你当哥哥啊!」她对之前的梦及断梳的预兆耿耿于怀,「答应我,别让他再回到我们的生活中,这辈子,我都不要再见到他。」
「好、好,我答应妳。」
冉青棠迟疑着是否要把今天得到的最新消息告诉她。
「事实上,我怀疑他已出谷,而今天上雪岭的探子来报……」他顿一顿,艰难地道:「他们找到朱棣的衣服,不知被何种野兽咬得破破烂烂的,雪地上还遍布斑斑血迹,他……恐怕已凶多吉少。」
「是真的吗?」她有些不相信,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离开人世间呢?
「是的!」对于弟弟,他总是无限宽容,一闻恶耗,朱棣以前对他和雪欢的伤害,都在他的心中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他对朱棣与生俱来的手足之情。
「千年来,只要任意出谷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因为雪岭上的天气恶劣,凶猛野兽又多,也因此未曾有人发现过这里有个天邽皇朝。」冉青棠缓缓地说。
香雪欢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高兴地说:「苍天有眼,这样一个大坏蛋,总算让他受到报应了。」
「雪欢……」他不忍心让弟弟在死后仍受到批评,纵使他做过那么多的错事。
「青棠,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在彼此面前提起朱棣这个名字,好吗?」她满心希望能走出这个阴霾。
「好。」他俯下身,将脸埋在她的玉颈与秀发间,汲取那沁人心脾的幽香。
「启禀殿下!」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皇上病危,皇后请您和香姑娘一起见皇上最后一面。」
冉青棠霍然起身,这消息令他震惊不已,就连香雪欢也霎时呆愣住。
他们快步跑进皇上居住的内苑,冉青棠跪在杨旁,紧握着父王一双蜡黄的手。
「父王、父王……」他急切地唤着已呈半昏迷状态的皇上。
「棠儿,天邽皇朝……与你母亲,还有……这个水晶体,就……交给你了,父王……要先走……一步了。」冉仲天费力地睁开眼皮,气息微弱地吐出这几句话。
「父王!别这么说,你能撑下去的……」他以哽咽的语气艰难地道。
「棣儿……棣儿呢?」迷蒙的双眼执意寻找着小儿子的踪迹。
冉青棠一听,不知该不该告诉父王实情,面有难色的他,心里正激烈交战。
「他出谷,不见了。」香雪欢硬生生地替他接了话。
「不见?」冉仲天仍末反应过来。
「他作恶多端,畏罪潜逃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将不该说的话,全像倒垃圾般,一古脑地倾了出来。
「雪欢……」冉青棠以薄责的语气提醒她,且以眼神暗示她不要再说了。
冉仲天却像听懂了香雪欢的意思般,叹了一口气,对儿子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和他的母亲。」
他的话语里盛满了无限的愧疚及悲伤。
二一十多年前,在你……只有一岁的时候,我和你母后……大吵了一架,为了……一个女人,是宫里侍奉茶水的侍女,我一时冲动……爱上了她,让她怀了棣儿,却不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是我不好,被嫉妒冲昏了头,坚持不与第二个女人共享丈夫……」香乙人趴在他身上,不住地摩挲他瘦干的脸,眼泪夺眶而出。
「不……妳是一名无可挑剔的好妻子,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明甄的个性……又如烈火,在她得知你母后……不肯接纳她的时候,便时常在我耳边……诉说你母后的不是,后来,我渐渐厌烦……她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方式,就又回到……你母后的身边,谁知,她居然……自杀了!」
「在她死后,我在她枕下……发现一本手札,里面写满她对你母后的……怨和恨,还写道,假如有一天……她死了的话,刽子手……便是你母后……和你!」谈起往事,彷佛历历在目,原本气息微弱的他,似回光返照般字字清晰。
「我把这本手札……藏了起来,打算永远隐藏这个……秘密,对棣儿,我怀着满心的愧疚,因为,我……是一个如此狠心且不负责任……的父亲,竟将他们母子……关进冷宫中不闻不问……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甚至在明甄死后,我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对棣儿……仍是如此冷漠而无情,之后,我发现……那本手札不见了,且自明甄离开人世,棣儿……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阴沉且怨愤,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造的罪孽,我想……这一定是明甄的诅咒……上天对我的责罚,让我缠绵病榻……受尽折磨。」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语气中充满无限的悔恨、自责及遗憾。
香雪欢简直不敢相信,这其中曲曲折折的内情,在剎那问,她不知是不是该继续恨冉朱棣,毕竟,他已不再人世间。
冉仲天话毕,像放下了多年来心中最沉重的负担,安详地阖上眼,留下兀自啜泣不已的香乙人,及悲痛欲绝的冉青棠,和一室被二十多年前悲伤往事重压的沉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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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昏昏欲睡的傍晚,微微沁凉的徐风由窗口飘来,让香雪欢更加舒适地调了个卧姿,闭眼假寐。
可是,她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危险气息,睁开眼,却见师妹手里持着一把利刃,往她心口刺来。
「啊!」她惊叫一声,胸膛上的水晶项链瞬间发出紫光。
香若薰一个踉跄跌在地上,手中的利刀也被让她摔倒的那一股强大力量震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