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说我是混帮派的?」杨应龙怒道,「你应该知道我老爸是谁吧?」
时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会认识你爸?」他转身欲走。
「慢着!」杨应龙再度出手留住他。「我爸是杨延亭。」
杨延亭?「你是他儿子?」回想之前与杨延亭有过的对话内容,时骏记起了他曾提过家中的幺子。
杨应龙。他默念在心,连带忆起杨延亭对自家儿子的评语——个性直爽、人也不笨,就是做起事来只有三分钟热度,没什么耐性。
「幸会。」
「什么幸会不幸会,说话就说话,拽什么文!」听了就刺耳。
不满他粗俗的响应,时骏心生去意:「话不投机半句多,放开。」
「休想!我还没找你算这笔帐!」
「我不认识你,也没必要说你坏话。」以礼相待,却得不到对方善意的响应,时骏说话也不客气了。「放开。」
「少来!我的兄弟告诉我,你背地里说我坏话。」
兄弟?时骏越过他,看向躲在矮树丛后的十几张脸,其中有几个似曾相识。
很快的,他忆起那几张脸曾在哪儿见过,又是为了什么事。再加上杨应龙的说词,他很快地推敲出大概的情况。
「你被他们骗了。」打不过他,就想办法骗杨应龙出手吗?「你的名字我还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你果然认识我!」
「想起你的名字跟认识你是两码事。」时骏微恼。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还有,你口中的兄弟前几天向学生勒索金钱,我出手介入坏了他们的事,所以他们说谎激怒你,好让你找我算帐,为他们出口气。」
「他们不敢对我说谎!」杨应龙握紧拳。
「我不知道他们敢不敢,但那件事你或许也有份。」面对比自己健壮许多的身材,时骏依旧冷静。「因为他们是用杨老大的名义向学生勒索,那是指你吧?」
杨应龙愣了下,怒咬牙关。「不管怎样,这场架是打定了!」拳头二话不说挥向他。
今天这场架,就算不为兄弟义气,也是为自己打的,谁教老爸成天夸他。
去他的!时骏又不是杨家的孩子,凭什么抢走老爸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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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氏集团的美女总裁每天都比底下员工提早一个小时上班,依时氏采行的弹性工时制,这也意味着这位美女总裁能提早一个小时下班。
连带的,时氏上至主管,下至基层员工,有不少人跟进,就为了能每天一睹佳人风采。毕竟,最高的掌权者并不像一般员工,可以那么容易就见到面。
如果有人鼓起勇气胆敢向时氏代理总裁提出质疑,问她为何提问下班。
那么,无欲的回答只有一个——
「要去接时骏放学。」理由就这么简单,不像外人以为的那般扑朔迷离。
这天,一如以往,下午四点二十五分,华渊高中校门口停了一辆黑头轿车。
但,理应等在校门口的人却不见踪迹。
等了五分钟还是不见人影,后座的门打开,步出一名女子。
即便是五月份的初暑,这女子仍身穿黑色长袖连身裙装,裙长及脚踝,根本不让人窥见她一丝肌肤,只露出那惑人心神的绝美脸蛋和白皙纤秀的细颈,让人不禁想象在那黑如丧服的衣着下,是多么洁白细致的曼妙身材。
而这就是时氏集团代理总裁,也是时骏的监护人,更是传闻中已故前总裁的地下夫人——无欲。
「小姐,」新交接的司机小汪跟着下车,看雇主的脸色不对,连忙建议:「是不是打少爷的手机通知——」
「不用。」无欲扬手,否决对方的提议。「我来接他是约定,他不等我,就是破坏约定。」
「啊?」小汪愕然,听不太懂她的话。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要说到做到。」如果连这种小约定都无法做到,也用不着谈什么信用了。
「咦?」还是听不懂。小汪搔搔后脑勺。这位雇主果然跟上一任司机老王形容的一样,常说些深奥难懂的话。
这话大概只有少爷或李伯才听得懂吧。他想,眼角余光瞥见正朝校门口走来的身影。
「啊,是少爷!」随着距离拉近,小汪的兴奋转为尖呼:「少爷怎么受伤了?!」要命!堂堂时氏集团未来接班人,谁敢打他?
小汪紧张地打量自家少爷的脸。呃,没有表情,活像嘴唇流血、眼角瘀青、制服脏了大半的人不是他。
再望望雇主的神情。呃,瞧她无动于衷,连眉头也下皱一下,好像少爷跟平常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是他眼睛花了?可少爷看起来明明就像刚被围殴过一样惨不忍睹啊!
「你迟到七分四十三秒。」清冽如泉的嗓音,好似完全没将时骏身上的伤放在眼里。
「嗯。」约好四点二十五就是四点二十五,是他没守信。至于道歉……免了,事后的道歉没什么用,时骏只能说:「我会改进。」
事不二犯,才是最重要的——这是她教他的。
无欲这才移眸看向他。「上车吧。」说话时,她以眼神示意司机开门。
默然颔首,时骏屈身坐进后座时僵了下,但很快的,就像没发生什么事地钻进车内另一侧。
「少爷伤得不轻……」不了解这两人之间是什么情形,急公好义的小汪忍不住嘟囔——以其他两人听得见的音量。
无欲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跟着坐进后座。
关上车门,小汪摇头,不禁同情起自家少爷。果然就像传言中的那样啊——
时氏集团前任总裁的地下夫人虐待时家少爷,企图谋夺他继承的家产。
果然,最毒妇人心,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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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凌晨时分,时骏像只煮熟的虾,蜷曲着身体躺在床上,全身遭烈火烧炙般的剧痛,逼出他抑忍大半夜的呻吟。
痛,和杨应龙打架所受的伤,比他想的还严重。
「……混帐……」痛死人!
睡意压不过全身的疼痛,时骏不得不撑起身体,打开床头小灯,勉强挪动身子,扶着墙站起来,试图走出房间。
火烫般的痛烧得他喉咙干燥,很想喝水。
「可恶……」想起厨房的位置,时骏动气低咒。
厨房在一楼,而他的卧房在三楼!他不确定此刻正不停颤抖的双脚,能把他送到厨房倒水喝,再安然走回房。
现在的他,能不能走到房门口都还是个问题。
床头小灯未照亮的黑暗处,骤然冒出不该出现在他房里的声音,与平常一样的冷淡:「还想撑多久?」
时骏吓了一跳,再次扯痛伤处。「无欲?!」嘶,好痛!唇边的伤处裂开,他尝到自己的血味。
「啪」一声,室内灯亮了,乍起的光明刺痛他双眼,难受地低下头,直到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抬头,看见无欲站在电灯开关旁,双手抱胸凝视他。
「妳在我房里做什么?」时骏问得虚弱,怕再度扯痛伤口。
「真丑。」
「什、什么?」
无欲拉开衣柜的门,门板内镶着一面立身镜。
「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肿得很难看。」她指着镜子里的他说。「丑得要命。」
时骏撑开肿痛的双眼,从眼缝间看见自己的模样。可恶!杨应龙把他打得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和无欲吵,他现在只想喝水,喉咙好痛……
「你要去哪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动?
「喝水。」
无欲走至书桌旁,下一秒,水倒入杯中所发出的声响引得时骏转头。
咕噜……干渴的喉咙困难地吞咽,目光垂涎。
「想喝吗?」
这一问,勾起时骏的警戒心。同住四年,吃尽许多苦头,要他不谨慎也难。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周遭的人说他天才,说他早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全是让她给逼的!
「妳想怎样?」她又想出什么怪招来整他?时骏戒备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不自觉地流露最真的脾性,装不出平日早熟世故的酷样,就像一般任性逞强的少年。
「求我,只要说『请妳给我一杯水』,我就把这杯水送到你面前。」
果然不安好心。「休想!」他别开脸,又是一阵低嘶呼痛。
「求我绝对比你自己下楼倒水喝简单。」
「妳到底想怎么样——痛……」时骏捂住嘴,指腹染上裂开的伤口渗出的血。
「你很想喝水吧?」
「离开我房间,滚!」
「受伤发烧还能这么凶,可见你还有力气下楼。」无欲一手执杯,一手拿着七分满的水壶。「既然如此,你请自便。」
「无欲!」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明知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撑下楼,可恶!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应该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