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次是彻彻底底地栽了,而且还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现在,他只需要确定小古板对他也有相同程度的感觉。
第七章
好舒服……
她不由自主地偎向身旁的温暖,温暖的泉源像是感应到她的需求,她感到腰间的力道加大,将她更加纳入保护之中。
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她的脸颊贴着结实坚硬的胸膛,规律而有力的心跳穿过薄薄的衣料一波波地传人耳中。
咚、咚、咚--
沈千渝倏地睁开双眼,随即就像突然发现自己睡在火热的煤炭上般,整个人弹坐了起来,无法置信地瞪着身旁的高大男人。
罗汛被她的动作惊醒,不慌不忙地用手肘将上半身撑起,双眼中残存的睡意被精明所取代,他决定先发制人。
「天哪!妳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用一种遭受侵犯的悔恨语调。「我不管,现在我的名节毁了,妳要负责!」
她傻了眼,但昨夜的一点一滴在脑海重新浮现。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事也没发生!」
一抹懒洋洋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蒙开,她在瞬间又闪了神。他的下颚泛着淡淡的青色,短短的胡渣显然在一夜之间争相冒出头,那头浓密而过长的黑发此时正凌乱地垂在他的额前,原本合身的黑色T恤也因他的坐姿而更加勾勃出布料底下的肌理。
沐浴在晨光中的他,看起来特别性感也……相当堕落。
「很可惜,对不对?」他伸出一手,用粗糙的拇指轻轻地搓揉着她的下巴。
「妳昨晚饥渴地扑到我身上,一副只想把我吞下肚子的模样,后来我终于放弃了抵抗,躺在这里任妳宰割,没想到妳居然就睡着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赶紧拉开两人的距离,从那种蛊惑人的亲昵逃脱出来。
「你……你又在扭曲事实了!明明是你先吻我的,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抱到床上!」还……还在她身上乱乱摸!
没说出口的那句让她的脸更像着了火般滚烫。
「啧、啧,不要一大早就脾气这么坏,大不了我现在给妳亲回来嘛……」他慷慨就义地做出猪嘴。
「无耻!」一个枕头有力地砸上他的脸。「你这个小人,故意把我灌醉之后又毛手毛脚的!」
「记忆力这么好,显然妳也不是真的那么醉……」他揉着脸淡淡地说:「况且如果我没弄错,妳好像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跟我接吻。」若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他做的可就不只是「毛手毛脚」而已了。
「你……」她倒抽了一口气,但席卷而来的羞愧迅速淹没下怒气,她把脸埋人枕头哀嚎。「我昨天下午才被一个男人甩了,晚上却和另一个男人在床上打滚……」而且就某种程度来说,她的意识清醒。酒精的确发生了某种力量,但真正使她昏头转向的,是那个她现在根本没脸去想的因素。
天哪,她简直就称得上是荡妇一个了!
「妳太夸张了。」他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妳跟曾俊杰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不要浪费时间去自责。」
「谁像你这种毫无廉耻--」时间?她猛地拾起头来,在瞥见时钟时大叫一声。「已经快八点了!我还要上班呢!」她飞快地跳下床。
「都是你的错!四年来我从来没有请过假,也没迟到过,现在被你害成这个样子,我一定会迟到啦!」
接下来的数分钟内,就像观赏魔术般,罗汛看着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冲进浴室里,换衣服、刷牙、洗脸加上化淡妆,一气呵成。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从浴室里出来瞪着他。
「我又不赶时间。」他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半躺在床上数脚趾头。
沈千渝投给他-个大白眼,决定自己不该浪费时间与他多扯,急急忙忙地找出搭配的鞋子。
「我要去搭捷运--」
他下了床,伸着懒腰。一整晚让她把头枕在手臂上,全身的肌肉都有些发麻。
「对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妳我爱上妳了?」他伸展着四肢。
「我没时间和你多说,我会把门锁上,你可以从浴室回到房间,别忘了把--」她穿好鞋子,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你刚才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
「妳想妳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爱我?」
「我……你……」她愣愣地杵在门边。「我怎么……」他走近她,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
「先别回答我,等妳想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他在微启的嘴上印下一吻。
「可是--」
「妳上班要迟到了。」他轻松地提醒,然后把她推出门外。
房门在她身后阖上,她丝毫没有听见。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空前的混乱。
沈千渝陷入这一生中最大的混乱状态,而她却对此束手无策。
自从罗汛出现,她的世界便彷佛完全被颠覆过来。
她要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他反复无常、吊儿郎当;她要一个诚实负责的对象,而他不学无术、满嘴胡言乱语。她做事循规蹈炬,而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她喜欢经济、可靠的日制房车,而他拥有一辆随时可能解体、连冷气--不,连车顶都没有的废铁--
换句话说,这个男人不仅没有一样符合她的理想对象条件表,还完完全全地背道而驰。她若是有点常识,就该像避开瘟疫一样离他远远的。
她愁眉苦脸地收拾着办公桌。罗汛毫无预警地抛下那颗炸弹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在这期间,他没有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而她也没勇气去敲他的门。
「明天见!」一位同事朝她喊道。
「噢。」她回过神来。「明天见。」
可是他说他爱上她了。
而她也……
沈千渝赶紧摇摇头,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让心思朝那个方向走。
爱情会冲昏一个人的头。
那晚他这么说过。
「不要再想了!」她怒斥着自己。
也许一切只是出自她的幻觉……也许他根本没说过他爱她……
毕竟有哪个人会用「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语气来示爱?
罗汛就会。
沈千渝以反常的慌忙将桌子整理好之后,匆匆地离开公司。如果她继续坐在办公桌前胡思乱想,也许会发疯地放声尖叫。
五分钟后,她发现自己在一家书店里,正站立在标示着「摄影」的书架前。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不清楚她在找什么。忽然间,她的搜寻停留在架上的某一处,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她踮起脚尖,取下那本精装摄影集。
书被塑料封套封起来,她可以偷偷地把书拆开,或是将书买回家,而她没有勇气做前者,一向奉公守法的个性也不允许她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她拧着眉头寻找书的标价,然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六百五十元!」抢劫啊?!
「罗汛的新书在三个礼拜后出版。」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性嗓音。
她赫然回过头,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名俊美得不象话的男人。她认得这位开咖啡店的修长男子,任何人部不可能忘记那张脸,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姓名。
「那本摄影集是两年前出版的。」他朝她手中的书点个头。
「我……我不是……我没有……」她本能地想否认,却不知该怎么说。
「我是裴若津,妳来过我的咖啡店,我是罗汛的朋友。」他柔和地说道。「如果妳想看那本书的内容,我那里有一本。」
「我没有要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只嘴上还沾着奶油、却否认自己偷吃的猫。
「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妳,于是决定过来打声招呼。」他的声调依旧和缓,彷佛没注意到她的手足无措。「我想我们也不能算是陌生人了,不嫌弃的话,欢迎妳到我的店里来看罗汛的作品集,我很乐意招待一杯市区最好的咖啡和新鲜的起司蛋糕。」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如果妳还记得,我的店就在对街。」
沈千渝放弃了否认的努力,张口想婉拒,但在转念间改变了主意。她真心地想看看罗汛拍的照片。
「好……」她略带腼腆地点头。「不过我不能再让你请客。」
他微微一笑,显然不打算与她争论,只是体贴地替她把书放回原处。
两人走出书局,穿过喧嚣的大街进入幽静的咖啡店,她觉得自己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
裴若津将她安置在自己的专用桌旁,并从倚墙而立的仿古书架上找出罗汛的作品集。「妳先看看,我马上回来。」在离开前他又询问了她喜好的咖啡种类。
她翻开摄影集,首先看到的是一名身着长袍、下颚上有某种刺青的老妇人正盘腿坐在简陋的帐棚里,低头专注地用一种带着尖针的木板刷着看似棉絮又似羊毛的团状物。
翻开下一页,是一位年约十岁的男孩在光秃秃的灰色石漠上放牧着黑白相间的山羊群,男孩的脸上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老成和身负重任的坚决,正试着将一、两只脱队的山羊赶回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