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歌蓦然发觉脸上已湿濡一片。
「主子,我杀了你,好不好?」她端详他憔悴的模样,已毫无生气。 「我无法再眼睁睁看着你受那只禽兽凌辱!」
怀陵风讶异地瞧她一眼。「……好。」慢慢的,他惨淡一笑。 「我没有自尽的勇气。妳是我最信赖的人,妳帮我。」
「我一定想尽办法,把真相公诸于世。即使兰陵只剩一个孩童也会拚尽全力为陛下报仇!」妙歌神情已有些狂乱。 「绝不让燕攸辰有好下场!」
怀陵风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右边墙里有一个暗柜,里面放着一把刀,妳拿来吧。」
妙歌端详他平静的面容,心痛愈加深刻。 「请安心的走,妙歌完事后,绝不让主子在黄泉之下孤独,无人侍奉。妙歌会陪你!」
她是烈性之人,尊严不容践踏。她所尊崇的主人,同样尊贵不可侵犯。然而连日来,怀陵风夜夜遭受燕攸辰凌辱的惨状,虽然妙歌没亲眼目睹,但为主子善后所见的景况,已软她大受打击、难以容忍,神智几欲错乱。
「我不要妳陪。」怀陵风摸向妙歌的头,像宠爱孩子一般对她说:「妳杀了我以后,去找沙城王。我看得出他是真的爱妳,他会照顾妳一辈子。」
妙歌面无表情地离开怀陵风,走向墙壁前取出短刀。她知道主子已决心一死,只是没有自尽的力量。
「以下犯上是无法饶恕的罪。不过我的王,与其让你活着遭受凌虐,我却爱莫能助,不如杀了你让你解脱。就算下地狱,妙歌也甘愿!」她抖着手捧着刀,走回床边。 「犯下大罪的妙歌,没资格得到幸福。妙歌会尽力帮主子复仇,然后杀了我自己!」
怀陵风在刀挥下的剎那,闭起了他的双眼。
他等了许久,结东他生命的一刀却始终没挥下,反而是无数颗酸楚的泪珠,滴滴答答落在他脸上。
「妙歌?」他睁眼,见妙歌哭得伤心欲绝。
她终究是下不了手!
「主子……」她的眼经过泪水的洗涤变得更清澈,不再混浊。 「我来……是为了保护你、照顾你,不是送你走上绝路的呀!」
为何她没有丝毫办法?谁能帮她?妙歌的脑海里全是那个老不正经的男人,这个时候她需要他!
「妙歌。」门外传来一声阴沉呼唤,震住房里的人。「妳的姿势太危险了。」
燕攸辰迈向怔愣的妙歌,夺过她手里的短刀。
「你这畜牲!」妙歌吃惊之余,不忘守在怀陵风身前,出手打向燕攸辰。 「你是禽兽!」
燕攸辰轻易地推开她,专心检视怀陵风的身体有无刀伤。妙歌眼见他后背露出空门,马上举起刀奋力地朝燕攸辰刺去!
「幼稚。」燕攸辰冷哼,也不回头,衣袖一挥便推出一股气劲,将妙歌打出门外。
「妙歌──」怀陵风焦急地起身,欲追出门。
燕攸辰制住怀陵风,压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妙歌倒在房外,身子如风中柳絮。她听着主人心急的呼唤,无奈却挤不出一丝回答……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主子和自己的安全?
妙歌逐渐昏沉的脑子再想不出任何方法。天地彷佛在旋转、她吐出几口鲜血。
她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只有沙某人阳光般的笑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不见天日的囚牢里,妙歌半昏半醒。
燕攸辰唯恐她继续留在怀陵风身边,又会发生像上次一样的事,于是把她打入监牢。
她在牢中度过多少日子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被迫离开主人之时,听说燕攸辰换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禁锢怀陵风。那意味着她的主人,永远逃不出燕攸辰的掌控了。
「妙歌……」悠悠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妙歌像是完全听不见。她受了燕攸辰狠毒的一掌,伤了筋骨,身子一动便万分疼痛。
「妙歌?」有人在摇晃她,呼唤声一次比一次强烈且慌乱。
「妙歌!」
「谁?」耳边的熟悉呼唤乱人心弦。妙歌睁大眼睛,在黑暗的牢里问着突然抱住她的人。
「妳连自己的丈夫都认不出来?」那双拥住她的手臂充满了力量,隐隐颤抖,藏着无法言喻的激动。
「沙?」妙歌不可置信地举起手,摸索着他的脸。
牢房里太黑,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心急得眼眶发疼。
「大哥,快走!」阿丘在牢外急切地催促。「我们被发现了!」
「阿丘也来了?」妙歌霍然清醒!「沙,你怎么来了?」
「妳还敢问我?」沙某人抱怨似的说着妙歌的不告而别令他多么失望。然而妙歌充耳不闻,嘴里不断地呢喃──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心神恍惚的人儿如在梦中一般,流露出满脸脆弱。
她一直想着他,想再见他,想到心痛得麻痹……他竟真的出现了!
「我来找妳呀!」沙某人不甘愿地咬了咬她的脸颊。
「哇啊──」妙歌忍不住让郁积多时的思念与苦楚爆发而出。
「欸?」哭什么?「我咬疼妳了?」
「呜……」她好想他、好想他!
沙某人暂且压下错愕,抱着妙歌跑出牢房,一边低声安慰她。 「我被妳抛弃了耶?才刚见面,还没教训妳呢,妳怎么反倒哭这么大声?我比妳委屈耶!」
「呜……」她发现自己其实很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自从认识他以后,又加倍脆弱了。高兴时想着他、悲伤时想着他,尤其恐惧与孤独之时,更想他!
「妙歌?」她越哭越大声,他听得怪心疼的。「我先不怪妳做错事,妳能不能哭小声一点?」
「哇呜--」不能!他为什么要来呢?他不知道一旦自己再见列他,就再也放不开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实在是令人生气的小坏蛋。」害他方寸大乱!沙某人温暖的唇在妙歌耳边逗留。 「偏偏妳又那么可爱,让我舍不得惩罚妳……」
他露出苦命的笑,在部属的掩护之下抱着妙歌──潜入空无一人的天牢里!
「你、呜……你跑……呜、你跑进天牢里,呜呜……做什么?」
「不准妳再「呜」了!」沙某人带妙歌走进天车内最后一间牢房。 「牢房分七等:天、地、太、平、人、安,乐。」
「哪需你介绍!」妙歌任他抱着。 「天字号牢房,最是干净舒适,专门用来囚禁皇亲国戚。」
两人进入光线充足的天牢。她一见他久违的笑脸,心立时安定了。
「我查过了,最近没有高贵的人进天牢。平时空着,不会有人打扫。我们不如借住一日!」
「住天牢?」妙歌无法反驳,注视着掠过蓝眸的调皮光彩,她忽觉无奈。 「亏你想得出来!」
「妳不哭了?」沙某人因妙歌逐渐开朗的脸色而欣喜。
「哇呜──」她知道他在意她,故意任性地与他玩闹,需要他不停的抚慰。
「再哭……我可要教训妳了!」沙某人板起脸。
「哇呜──」
「妳还哭?」分明是挑衅他。「不可饶恕!」
「哼!」妙歌撇撇嘴角继续:「哇啊!哇呜!哇啊……」
「妳中邪了或是得什么疯病啊?」与她说理她不听;若打她屁股,她年纪又太大了,他该如何处置她?「真不听话,一定得教训!」
思来想去,沙某人决定低头含住妙歌还在哭叫的嘴儿。这么教训……应该是再恰当不过的办法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外在的纷扰逐渐远离。天牢里的两人彷佛脱离俗世之外,再不能看见彼此以外的人。
妙歌坐在沙某人身前,力持稳定,让他输送内力为她疗伤。
「幸好我随身带着伤药。」沙某人调理过妙歌的伤势,立刻取出药丸给妙歌服下。「谁对妳动手的?」
他摸了摸妙歌无神的脸,面色蒙上一层阴霾。
「一个畜牲。」妙歌搂住他的腰。
「冒充兰陵王的家伙?」 一股杀意在沙某人体内升起。 「我要杀了他!」
「主子仍在他手里。」妙歌摇摇头,为难道:「我必须……」
「妳都自顾不暇了,拿什么去救妳主子?」又是怀陵风!妙歌的顾忌令沙某人醋意横生!
妙歌瞧了他一眼。若是求助于他,或许她与主人有逃生之望。但她不敢,不敢让他涉险。
「妙歌,我是妳的男人,向我寻求帮助再正当不过。」沙某人逮住她闪烁的目光。
「我知道。」妙歌惆怅道:「我若忠心,就该利用你去救我王。可我不愿给你添麻烦,但这样想又对我王不义!」
她的言中之意使他欢喜无比。「妳是说,我比怀陵风重要?」
妙歌面颊发烫,躲躲闪闪。「你若愿帮我,只需向燕王传达一句话,告诉他,我的主人是他唯一的亲人,请他念在同脉情分上,救救主人。」
「妳叫我丢下妳独自跑到燕国去?」沙某人喜悦的睑色瞬间转黑。「妳当我是跑腿的?妳究竟当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