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晨看着那被一节节拆开的椅子,才知道原来椅子的前一个主人是段雨瑂,她曾拥有过这张椅于、她与情夫的椅子!
过了好一会儿,单泽恢复了冷静的神情,「当时我气愤的把那张情侣椅扔下山去,她竟然不再与我说话,我的心比谁都痛啊,但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坚强,她永远都是属于我的,来生来世都属于我的,你知道吗?」
语晨一震。他爱得如此绝对、如此浓烈,毫无转圜的余地,局外人能说什么?
「所以,我尽其所能找回这张情侣椅只想讨她欢心,因为这椅子里面藏有他们的订情物、他们的秘密。」他沙哑的嗓音,饱含了无可言喻的委屈。
「所以你千方百计偷回这张椅子?」
「没错,可是我叫人拆开这椅子,却找不到雨瑂要的东西,你可以还给她吗?」
他谦卑的态度,全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语晨不禁动容,可是……
她歉然道:「我真的没拿她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你何不去问问雨瑂呢?」
单泽露出失望神色,然后痛苦的垂下头,将脸埋入双掌中,一瞬间,他眼中闪过泪光。
「雨瑂……她、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只想找到那东西给她,也许她见了会高兴,能够恢复正常。」他的爱没有错,委曲求全的绝境,更让语晨跟着他悲哀起来。
她劝道:「既然彼此都这么痛苦,你何不放了她?」
他目光变得犀利而深沈,「不,我说过不论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可是,这样她不会更爱你,你也依旧得不到她。」
「难道我给她的爱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要贱踏我的爱、鄙视我们的婚姻?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爱她,像你这种没爱过的人知道什么叫爱?」他气愤道。
碍于他那绝冷的气势,她怯然回道:「我也有心爱的人,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快乐,成全他的快乐。」
「那么,如果你发现心爱的人其实心中另有所属,你会怎么做?」
「我祝福他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笑得很诡谲,「是吗?当你知道破坏我和雨瑂感情的人就是单行焰,你还会爱他,希望他快乐,成全他的快乐吗?我倒拭目以待。」
他说什么?!
他在暗示背叛者是与他亲如手足的单行焰?
剎那间,语晨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槌了一下,痛得快喘不过气来,只觉冷汗直冒。
她捂着狂跳抽痛的胸口,大叫道:「不,你骗人,行焰不是这种人。」
单泽露出苦笑,双眸溢满了沧桑抑郁,而这样的眼眸,令语晨为之一震,彷佛在哪里见过?
「单行焰,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她想起来了,单行焰的眼神也曾露出这般的沧桑抑郁,真的也是为了那个叫段雨瑂的女子。
他阴沈一笑,不屑说:「看吧,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你就受不了了,还说什么成全他的快乐。」
「原来,你……你只是打个比喻?」她松了一口气。
他眼神冰寒,摇头道:「该死的单行焰,他不折不扣是从地狱来的恶魔,我绝不会原谅一个恶魔。」
「恶魔?!」怎么这下子单行焰又成了恶魔。
他的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语晨被单泽冰冷闪烁的黑眸逼视着,一时间无法言语。
第六章
语晨受不了被软禁的生活,加上单泽的阴阳怪气,她毅然决然趁屋里的人不留意时,溜下山去。
她不禁有点暗自窃喜,单泽绝对意料不到,她居然敢徒步下山。
沿着时高时低怱窄怱陡的山径,耳畔风呼呼的响着,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堆满落石的栈道、龟裂的地面,然后进入山林里。
不久,天色变得昏暗,山林里充满浓浓的湿气,浓雾让她看不清远方的景像,突然间,斗大的雨滴拍打在她身上。
雨势越来越大,狂风夹杂着大雨袭来,她在狭窄的山径上不敢松懈,必须手脚并用才能前进。一路上雨再也没有停过,疲惫的脚步走在潮湿的碎石路上,往前跨出一步,又滑落半步,她开始乱了方寸,怀念起霓虹灯闪烁的台北。
可是,尽管她再小心,脚下仍一个踉跄,踩空的步伐使她整个人失去平衡,身体迅速的往下翻滚——
幸好她身体不一会便被树干挡住,才停止了可怕的跌势,然而,她已吓得冷汗涔涔。
正当语晨感到天地间笼罩着恐惧时,赫然发现不远处有个穿白衣的人影走近,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子。
她呆住了,因为那美丽的女子穿着宽松的白衣白裤,就像是林中仙子似的,她一度以为自己在不安中产生了幻觉。
直到那女子走了过来,蹲下触碰她,语晨才感觉到美丽女子是真实存在的。
呼,吓死了!
「你是谁?」语晨只是这么看她,就觉得她有股令人怦然心动的魅惑力。
「我就住在附近,在瞭望台上看见你一个人走进山林,这样是很危险的,天气又不好,你根本不可能找到路出去。」她回道。
「你住在附近?」语晨感到震撼。这附近不就只有排云山庄,那么,她是……
她点头又说:「来登山怎么没有带装备,你的同伴呢?」
「我……」语晨惊愕不已,她心底有个声音说:这就是让单泽爱得如痴如狂的段雨瑂吧,他说的美丽、纯真、纤柔、娇弱、楚楚动人,实在不足以形容她十分之一的美。
她的美令身旁所有事物都失色,美得这样不可方物、美得无辜而柔媚、美得叫男人前仆后继地倾心,甚至心甘情愿为她犯错。
「我叫季语晨,你叫什么名字。」语晨只想确定心底的答案。
「我姓段,叫雨瑂。」她轻轻回答。
果然!相信世界上很难再找到这等美女,何况在这偏远山区里,除了被单泽幽禁的段雨瑂,还会有谁。
段雨瑂接着说:「你有没有受伤,可以走动吗?先跟我回去吧!」
也对!这雨势虽然小,但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语晨试着活动手脚,发现除了擦伤没什么大碍,便跟她一起回去。
待她们走出山林,语晨惊愕道:「原来山庄和山林的距离这么近,可是我竞走了大半天!」
「你一定是在山林里迷路打转,才以为走了很远。」段雨瑂边说边快步领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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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排云山庄,语晨才留意到山庄共有一大一小两幢建筑,外墙都是以白色花岗岩砌成,在环山翠绿中十分出色。
在路上,管家王伯迎上来说:「太太,你怎么去淋了一身湿?唉!快点回大屋洗个热水澡吧!」
段雨瑂点头,带着语晨回那幢花岗岩砌成的大屋子里梳洗休息。
灰灰暗暗的天气仍然持续着,王伯替她们升起壁炉的火取暖,并且适时地端来两碗热腾腾的汤面。
语晨在外头折腾了大半天,又冷又饿又累,这碗面她吃得格外津津有味,呼噜噜的一下子就吃光了,再抬头看向段雨瑂,发现她只吃了两口面,喝了一口汤就推开不吃了。
王伯瞄了那碗仍满满的面说:「太太,再吃点吧!」
段雨瑂低低回道:「不了。」
「唉!」王伯无奈拿着托盘收拾碗筷出去了。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气氛有点尴尬,语晨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段雨瑂就这么坐着,默默望着外面的雨景,眼色迷蒙近乎呆滞。
但既使她神情如此落寞,仍然难掩令人惊艳的风采,真美!
半晌,语晨打破沉默,挨着她坐下,「雨瑂……呃,你在看什么?」
「惆怅旧欢如梦……」她低徊的语调,已令人为之动容。
「什么?!」语晨听不清楚,却觉得有些耳熟。
段雨瑂把目光拉回,走到书桌前,然后卷起袖子拿起毛笔径自写起字来。语晨跟着过去看,桌上满满的笔墨纸张和字帖。
她写完搁下笔说:「惆怅旧欢如梦。」
旧欢,她的旧欢是谁?是怎样的男人,能得到她这般至情至意的爱,如此叫她死心塌地?
段雨瑂又写了另一幅字——
千迭云山千迭愁,一天明月一天恨。
语晨只觉这些字句好像在哪看过……突然,她整个人震住,因为她就是在单行焰那儿见过这些句子、笔迹,原来和他一起练字的朋友就是段雨瑂。
猛然,她瞥见她的手腕竟有好几条凸起如肉芽般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你、你的手?」语晨拉着她。这想必是为了单泽所说的那段出轨感情而割腕自杀的伤痕。
段雨瑂苦笑,「很可怕是吗?」
「你好傻,生命还是美好的,光是这雨后的太阳便是充分活下去的理由。」这样看待生命未免太轻率了,语晨隐隐地为她心痛。
「但人生无常,还有什么好说呢!」段雨瑂低头茫茫然如自言自语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