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美,这袋水果送给妳吃。」他将用塑料袋和纸袋层层包裹的水果递给她「我记得妳最爱吃水蜜桃。」
她讶异地看着他。「水蜜桃很贵耶,你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手里怀抱着沉甸甸的感觉,心,却是暖呼呼的。
「妳忘了我爸爸是卖水果的吗?」他温温一笑,轻轻带过这个话题。事实上,这袋水蜜桃是他跟父亲拗说要送给老师的谢礼。
「谢谢你!」她开心地笑着。能这样也不错,将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转换成友情,她应该满足了。
「什么时候到学校报到?」
「再过三天吧。」他的眼神始终停驻在她脸上。「先上去找住的地方。」
「你不住学校宿舍吗?」她微讶地问。
他摇摇头。「我打算兼几个家教赚点学费,时间上不容易控制,住外面比较方便。」
她有些佩服地看着他。「看来你好像已经把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都规划好了。」她知道他做事一向很有计划,也总能一步一步踏实地完成,这一点她得好好向他学习。
他只是笑笑地看着她,没说什么,眼神柔柔暖暖的,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她赶紧又找话说,「新竹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听说你们学校风景很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里风很大,有『风城』之称。」他总是有问必答。「学校风景确实很美,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妳上来玩,我带妳进去看看。」
他的回答让她的心雀跃了下。他这么说无异是告诉她将来仍会与她维持联系,她不免又开始抱着一丝期待与希望,随即又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要太贪心。
「风很大啊……」她压下雀跃的心喃喃着。「那冬天不是很冷吗?我最怕冷了,而且头一吹到冷风就痛。」说着,她认真的懊恼起来。
「妳别怕,」他微笑的长眸闪过一抹呵宠。「我不会让妳挨冷,还会帮妳准备好帽子。」
她楞了下,温暖的感觉像涡流般丝丝缕缕漾过心坎,不管是否真有那么一天,他的心意已足够让她感动。
就这样,两人无拘无束地聊着,直到广播又传来门禁时间的预告,宿舍大楼前的人也逐渐稀少,她才依依地和他说再见。
但她心里很清楚,下一次见面又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手里抱着水果,她慢慢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这一次,她没有勇气再一次一次回头看他。
「意美!」当她就要走进玻璃门时,他突然开口唤住她。
她几乎是马上回头。「还、还有什么事吗?」她的心跳差点停止。
他跑到她面前,迟疑了一会儿后,问:「能、能不能把妳宿舍的电话……告诉我?」
她楞了一下,旋即微笑地点头。「你有笔和纸吗?我写给你。」
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纸笔递给她,看着她在上面写下几个数字。
「喏,给你。如果要找我,记得七点以后再打唷!」顺便叮咛。
小心翼翼地将纸折迭好放进口袋,他微笑地对她说再见。
目送着他离去,她心里装着的满满喜悦和期待。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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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互通电话。
不是男女谈恋爱天天热线的那种,是偶尔互相关怀联络的那种,大约一至两个星期通一次电话,虽不频繁,却已教她十分满足。
柯柏勋几乎是一找到住的地方就告诉她他的住址和电话,有时候他打来,有时候她打过去,两人之间的默契还算不错,总能抓准彼此的时间。
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学校的功课她一直表现得很不错,她的绘画天分带给她许多乐趣和成就感。科展那幅名为「成长」的插画还获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初试啼声就能有这样的成果更加鼓舞了她,让她愈来愈确定自己往后要走的路。
十月,难得碰到连续几天假期,她原打算上去看看他,又怕太过主动,于是在电话里试探他。
「柯柏勋,连续几天假日,你不回家吗?」所谓试探,当然得迂回曲折。
「可能没办法……」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有几份期中报告必须完成。」
「喔。」她有些失望地,这就表示他很忙,没空。
「妳呢?」他反问她。
「不一定吧。」显得无精打采地,「班上同学说要办联谊,顺便出去玩,我还在考虑。」她随口提起。计划虽然落空,但她不想就这么挂断电话,能再跟他多聊一会也好。
电话那头静默了下。「其实,出去玩玩也不错啊。」他温温地说,「多认识一些朋友,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对妳也有帮助。」听起来像是中肯的建言。
白意美皱了下眉头。她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他倒正经八百地说起道理来了!本想回说她对联谊没兴趣,脑子却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他应该也参加过这种联谊吧?大学生活一向多采多姿,想必联谊的机会更多。
她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想开口问他,又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可笑,他和她只是儿时玩伴兼朋友的关系,凭什么立场去过问、干涉?
「你是鼓励我去喽?」心里不免有些气恼,所幸声音还能维持平稳。
「只要安排妥当又能注意安全,出去走走踏踏青是件好事。」他回得认真又诚恳。
白意美在这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的口气像她的长辈似,稳重理智得教人……生气!
像是跟他赌气似,她故意用甜孜孜的嗓音回道:
「好吧!那我就谨遵你的建议,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还能找到个男朋友。谢谢你,再见!」话一说完,便立即挂断电话,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可能她挂电话的样子太凶狠、力道太大,等在后面打电话的人莫不睁大着眼楞楞地瞅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赶紧回到自己的寝室。
真是的!她在生气个什么劲呀!不是已经告诉过自已能维持这样的情谊就很好了吗?她到底在盼望什么?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失常了。
看她嘟着嘴像是在和谁生闷气的表情,姚丽暖忍不住靠过来取笑她:「不是高高兴兴去打电话吗?怎么一回来嘴巴就吊着三斤猪肉?」
「他没空,要赶报告。」双肩陡然一垂,闷闷地吐语。
姚丽暖当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和她同学一年多,对于她和青梅竹马玩伴柯柏勋之间的事,她可以说已了解得非常详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难得说句公道话,「妳就因为这样生气啊?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她胀红脸反驳。「我是因为和他谈到联谊的事才生气的。」
姚丽暖眼睛一亮,整张脸写满好奇。「说来听听,如何?」
对她来说,白意美和柯柏勋两人之间的故事就像一出连续剧,让人忍不住追看,她可是密切注意着故事的发展。
「他鼓励我去联谊。」想起来就有气!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声音不觉拔高了些,「谁稀罕去联谊啊!他说得他好像不知道联谊过几次了!」他念的是名校,又是热门科系,别校女生怕不一窝蜂拥过来!
「喔……」姚丽暖贼兮兮地瞇起眼笑看着她,还刻意拉长了尾音。
「妳、妳那是什么表情啊?」白意美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笑得那么好诈又诡异干么?想吓人哪!」
「意美,妳老实说,妳是在吃醋吧?」姚丽暖举起食指在她眼前比划着。
「我哪有!」她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
「还说没有!妳分明是嫉妒他和别校的女生联谊,怕他被抢走是吧?」
「才不是呢!」急急否认,「我、我说过了,现在和他只是朋友……我只是想继续维持儿时同伴的情谊而已!」
「是哦?」故意装出一副百思不解的模样。「那妳干么反应这么强烈?他是大学生,联联谊也很平常啊。」
一句话堵得白意美哑口无言。
「妳如果真当他只是朋友,就不会这么介意了。妳就别死鸭子嘴硬啦!」姚丽暖百无禁忌、洋洋洒洒地说着;「硬ㄍㄧㄥ着说自己和他只是朋友有什么用?妳的心可不那么想,小心有一天得内伤!」
是这样吗?她不禁有些迷惑了。那么,柯柏勋毫不在意的鼓励她参加联谊,是因为他一点也不介意是吗?他真的只当她是儿时玩伴和朋友而已?
这么想,她心里就觉得很难过。可是,能怎么办?这总比完全失去他还要好吧?
「我只是想……男女之间也有纯友谊吧,这样的联系会比较长久……不是吗?」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喃喃。
「我是不知道男女之间有没有纯友谊这种事啦!」姚丽暖的表情好像不怎么相信。「不过我要是妳,才不会自讨苦吃去想以后会怎么样。爱在当下,现在有感觉就现在抓住他,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她们都还年轻,干么想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