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闻沿着龙鳞湖畔行走,眼睛看着湖面忽隐忽现的彩色爱情鱼。一名女佣从湖畔别墅走出,快步来到多闻身边,接过多闻的手提袋。「夫人,高原下,农场的陶小姐来找您。」
「子墨来了!」多闻美眸一亮,有些喜出望外,朝别墅走去。
女佣跟着她走到门厅,说:「夫人,我今晚得回主宅──」
多闻看向女佣年轻的脸庞,眼神定住,慢慢没了焦距。这几年,因要定期到苏林奶奶那儿检查身体,为了方便,她一直住在龙鳞湖畔的祭家别墅,几名仆佣也住在别墅里,照料她的日常起居,除非祭前禈要回来,仆佣们才会回主宅,不打扰他们夫妻团聚。
「主宅总管通知了,前禈少爷的船今晚会进港口。」女佣说。
多闻回过神,走进敞开的门内。「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往客厅走。
陶子墨坐在壁炉旁,火光辉映得她的脸喜气洋洋。
「子墨──」多闻走过去。
「多多,妳终于回来了!」陶子墨站起身,拉着多闻一起坐下。
女佣帮多闻倒了杯茶,放在壁炉前的小圆桌上,然后退出客厅。
「妳又去那个秘密工地呀?我等了妳好久耶……」陶子墨语带抱怨。多闻这几年负责岛上的公共工程监督,其实岛上并没有什么重大工程需要监督,长辈最大的用意是要多闻留在海岛好好修养身体,所以派了闲差给她。多闻就算嫁入祭家,还是记得自己得继承多家。最近,多闻计划新建一个什么建筑,听说地点是个秘密处,她自己带着少少的人马低调进行工程,完全不欲人知。
「对不起,子墨。我不知道妳要来。」多闻啜饮热茶,双手捧着温热的杯身,鬈翘的睫毛忽动忽静地闪着光芒。
「我又没要妳道歉……」陶子墨咕哝了句,拍拍她的手。「我是来接妳下高原的,多多──」
多闻抬眸,不明白地看着陶子墨。「下高原?」
「多多,妳是怎么了?我两个月前,不是跟妳说过我要结婚了吗,明天就是我的婚礼耶……妳该不会是忘了吧?!」陶子墨皱凝秀眉。
多闻神情一恍,终于想起。陶子墨和住在多家附近坡角的余联,远距离恋爱多年,最近余联从英国返岛,就是回来结婚的。
「我们今晚要在港口的游艇上举办派对宴客,天一亮就是婚礼,礼成后,我和余联搭船离岛去蜜月……」
在港口的游艇举行派对,那么每一个码头进港的船,都会注意到一艘热闹喜气的船艇……
也许她不用在这儿等他回来,今晚她应该能早些见到他。
多闻眸光闪了闪,看着陶子墨。「子墨,我拿个衣眼──」
「妳的礼服,我都帮妳准备好了,」屋外传来直升机螺旋桨达达地声音,陶子墨牵住多闻的手。「走吧,晚了,直升机不好飞。」她拉着多闻往外走。
农场专用的直升机降落在别墅前的平台,陶子墨和多闻登上机舱,机身凌空,翻云卷雾,机尾拖着长长的夕阳彩带,樱花落瓣从龙鳞湖面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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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缤纷热闹的那艘船艇停泊在菜园湾码头。祭家海岛的第一座农场,就是环绕着这码头而建。
夜晚的海涛声夹带阵阵欢欣轻快的乐音,缭绕着整座码头区。船艇甲板上的派对高潮未断,农场的大汉们把农场酿的桃子酒倒进游泳池,扒光余联的衣物,一鼓作气将他丢进游泳池,用桃子打他。余联也反击,朝人泼酒水。有人跳下去与余联同乐,灯光反射的银白水花溅得半天高,酒香桃香浓郁,堪称酒泉喷发。一干女眷又尖叫又大笑,乐不可支。一回合过后,泳池里的局外人爬上岸,换作陶子墨被推下泳池,余联把她接个正着,小两口在众人起哄下热情拥吻。一堆新鲜浆果取代彩色纸片,从天而降,叮叮咚咚落入泳池中。
多闻看着池中相拥的准新人,唇角泛起微笑,旋身悄悄离开人群,走到船舷,倚着舷墙上的栏杆,遥望岸上码头坡道来来去去的车辆。
罗悯开着吉普车经过农场码头时,几道烟火冲上天际,爆开一朵大花照亮暗空,躺在吉普车后座的祭前禈起身。
「什么节庆吗?」
「农场酿新酒吧。」罗悯嗅着空气里的气味,猜测地道。在他的印象中,农场那群人什么小事都能当大事,搞庆典。
祭前禈看一眼那艘挂满灯泡的船艇,正想躺回座上,火树银花再次掩星遮月铺盖天空。「罗悯!停车!」他突然叫道。
吉普车应声停止。祭前禈利落地跳下车,迅速朝船艇跑去。
「前禈少爷!」罗悯一时摸不着头绪,看着祭前禈登上船艇的舷梯。
甲板上太热闹,没人注意到祭前禈上了船。他走在船舷廊道,步伐有点急,眼神热切地锁定前方那抹凭栏倩影。
「多闻。」他嗓音低沈,在欢闹声中,更不清晰,何况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但那凭栏人儿,似乎心有所感,悠然往他这边转身。
他从来不会认错自己的妻子,烟火光丝描绘出她模糊的身形,即便剎那间就闪逝,他还没上船,就知道是她。
「多闻。」他又叫了一次。
她动了一下,美颜正对他,不等他走来,随即奔向他怀里。
祭前禈拥住她。万紫千红的烟火持续升天,给今夜渲染上旖旎绮色,满空熠熠闪闪。他们拥着彼此好一会儿,才微微分开看对方的脸,然后吻在一起。
久久,他放开她的唇,问她。「妳怎么会在这里?」
「子墨明天要结婚,今晚在这儿开派对,我来参加……」她其实是来等他的,她希望他一回岛、一进港口,就能跟他见面,而不是还要等他上高原。
祭前禈看着她身上单薄的露肩小礼服,下意识皱拢眉头,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在她肩上。「海风这么冷,谁给妳准备这样的衣服。」他低喃,搂着她纤细的身子,往舷梯方向走。
「我还没跟子墨说──」
「沈醉在新婚喜悦的人,不会注意到宾客少一个。」祭前禈截断她的嗓音,将她更往怀里藏。
多闻没再出声,柔荑悄悄地抓着他腰后,靠着他的身躯,走下船艇。
他们搭夜行直升机回高原。直升机降在龙鳞湖别墅前,祭前禈抱着多闻下机舱。她已经熟睡在他怀里,他直接进别墅,上二楼卧房,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中央,盖好被子。
当祭前禈进浴室时,躺在床上的多闻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听着哗哗的水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下床款步走向浴室,轻巧地推开贝壳浮雕门板。她今晚喝了一点酒,她不想掩盖自己对丈夫的思念──
「前禈……」多闻站在浴池边,纤指拆下发上的象牙簪子。
祭前禈抬眸,正好看见妻子黑发如瀑,落盖在雪白的胸前。「多闻?!」他有些惊诧,嗓音干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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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天就离开了。曾祖父要他到非洲的矿场待一阵子,接管祭始禧的工作。他是特地在远行前,回来看她的,可她还是来不及好好跟他说上一句话,清晨醒来,身边的床位已无余温,枕畔没有留下任何他睡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吻痕,如果不是仆佣巧遇他搭直升机离去,她真的会以为昨夜的重逢,只是一场梦。
几个礼拜后,多闻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去苏林那儿做了检查,确定自己怀孕了。
祭前禈十六岁那年,找到岛上最早的一座花园,他们一直没去那儿野营。结婚后,曾祖父把那座花园送给他们。他们还是没去野营。最近,多闻独自到那座花园勘查,照祭前禈当年的梦想,进行着一项计划,现在她怀孕了,她得加紧进度,在孩子出生时,完成他的梦想……
祭前禈待在非洲矿场九个月后的某一天,接到曾祖父发来的通知,要他即刻回海岛处理妻子的事。
处理妻子的事!这没头没尾的几个字,揪紧了他的心,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就奔往机场。早一秒钟见到妻子比什么都重要,偏偏事情关头,什么都让他觉得慢,这一趟归途足足花了三天,已比正常时候快了许多,但还不够!
早一秒钟见到妻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驾直升机飞到龙鳞湖别墅,内内外外找不到妻子的踪影,走到湖畔草坡时,他发现树林变了,那向来长青的绿叶转成秋天的深黄色。他突然想起,有人说秋天象微生命凋零与死亡。
他几乎无法呼吸,转身跑向直升机,倾全速往主宅飞。
见到祭前禈,主宅总管显得很惊讶,似乎没人知道他要回来。他满脸风霜,不头冒出青髭,身上还穿着粗布工作服。总管要他先休息,他急声拒绝,询问多闻在哪儿。总管奇怪地看着他,说了一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