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撑转过脸,望了一眼他手中的药瓶。
「都不是……你有看到一个蓝色的瓶子吗?」
「蓝色?好,我再去找找。」
阿杰点点头,迅速走出房间。
湛柔望着关上的门,等了两秒钟,才敏捷的爬起,坐回计算机前完成发送。
五分钟后,阿杰果真拿着一个蓝色瓶子和开水,表情愉悦的上楼来。
湛柔一脸感激的坐起来,将维他命放在舌上,然后吞了口水送下喉咙。起身时,还不忘道谢。
当两人走回软禁的房间时,阿杰一改先前押解犯人时的姿态,小心地搀扶纤弱的湛柔,配合她蹒跚的步子慢慢走着。
回到房间后,湛柔才刚坐下,阿杰就一脸歉疚的说:
「对不起,我还是要……」
「嗯。」湛柔主动抬起手,让他上了手铐。
随后,她就仰头,用哀求的语气说:
「阿杰,刚刚的事……你能不能保密,不要对元铠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被责骂。」
「嗯,我知道。」阿杰腼腆一笑,对湛柔的体己备感温馨。「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送走阿杰,湛柔这才如释重负的闭上眼,抚摸胸口,安定刚刚几乎停止的心脏。
「剩下的只有等了。」
她仰起脸望着昏黄的灯光,那温暖就像羽顤身上的温度。她双手紧握,不断祈祷……只期盼他能在元铠和大队人马回来前赶到,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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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因为过分期盼,湛柔无论躺在床上,还是在房里踱步,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焦躁让她感觉度秒如年。
每多过一秒,她的机会就少一分,情况也更加难掌控。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因疲累几乎睁不开,却还是无法休息。
整幢房子静得出奇。
她深深叹口气,心里开始有了最坏的打算。
不知不觉……她在疲惫的侵袭下渐渐睡去。
经过几秒的黑暗,有些影像开始浮现,湛柔像是一个演员,穿起戏服,在似梦似幻的场景中站上破碎记忆的舞台。
那是一幢复古的欧式建筑,白砖墙、红屋顶,一径碧绿的草皮延伸到湖边,非常富丽堂皇。屋外庭园花草茂盛,争奇斗艳。
她看见自己穿著一双珍珠白的高跟鞋,快步走过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圆柱上的雕花、壁上灯饰、花瓶……全都一尘不染,像新的一样。
推开门,一个中年男人亲切的对她微笑。但她没有停留,反而加快脚步朝二楼奔去。
推开另一扇门,她走进晦暗的房间。虽然没有光线,她却畅行无阻的避开桌椅、床角,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帘幕。
她没心情欣赏窗外美景,脱了鞋,转身走到床前,二话不说,突然抬起手臂将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全扫到地上去……
湛柔看见自己跪坐在地上,肩膀因为啜泣而不停颤抖。她拨开碎玻璃,从一片残骸中拾起一张照片。
泪水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无论多么努力,她都无法看清楚照片里的人是谁。
突然,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和脚步声把湛柔从浅眠中惊醒。
她撑起身体侧耳倾听。但房子却一如原来的静谧,彷佛她刚刚的感觉只是幻听。
湛柔心一沉,隐隐感觉大势已去。
她忍着头疼下床来,手腕也因为手铐上得太久,浮现清楚的红色痕迹。但所有的疼痛加起来,还是比不上她心里的伤悲。
就在她无助绝望的同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湛柔一转身,照片里那人的影像突然清楚浮现。
「是他。」
她惊诧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羽顤,泪水无声滑落。
羽顤没有说话。
他疾风般的冲过来抱住她,温热的唇安抚的亲吻她的颈项。
「是你……是你……」
「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才刚查到柏元铠的落脚处,就接到妳传来的简讯。」羽顤浅浅吻过她的唇,细看那美丽的容颜。「我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赶来了。」
「谢谢你……」
湛柔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嗅着阳光般的温热气息,彷佛想确定这究竟是错觉还是真实的。
「妳还好吗?他有没有对妳用药?有没有打妳?有没有……」羽顤上下打量,紧张询问。
湛柔看他如此在乎,心里顿时一阵温暖。
她轻轻摇头说:「没……」
「妳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人也瘦了,是不舒服还是饿坏了?」
他慌张失措,一脸急切,跟平时冷静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湛柔看了忍不住想笑。
「我很好。」她甜甜一笑。「只是很想见你。」
「真的?」羽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赶忙镇定下来。
她点点头,深深望进羽顤的眼睛,说:
「脸色不好只是好些天没晒太阳,虽然吃得少,体力还不错。重要的是我一看到你……什么都好了。」
羽顤双臂一环,再次将她紧抱在怀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嗯。」
羽顤一手牵着,一手搂住她的肩,快步离开房间。
湛柔在这强壮手臂的拥抱下,心里的温暖难以形容,彷佛这是期盼她好几世纪的幸福。
她不自觉的紧抓他胸口的衣服,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她便可以永远停在他的怀抱中,不需去在意那些纷纷扰扰。
坐进车子前,羽顤习惯性的左右张望,确定安全后才发动引擎离开。
或许因为放松了心情,驶下山路没多久,湛柔就禁不住疲惫侵袭,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羽顤欣慰又满足的看着她的睡脸,放慢速度,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第五章
羽顤停好车,帮她松开安全带。湛柔不但没醒,反而开始小声的打呼。
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羽顤舍不得把她唤醒,于是绕过车身,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来。
走过警卫室,进入电梯,他的举动难免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但羽顤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枯竭许久的心正接受喜悦甘霖的灌溉。
关上门,电梯开始向上攀升时,湛柔突然醒来。
「我……我怎么睡着了?」
她红着脸,挣扎着想下来,但羽顤却舍不得松手。
「别这样,别人看到多丢脸啊。」
「刚刚在楼下他们已经看够了。」他得意的笑说。
「可是……」
羽顤轻轻在她脸颊亲吻,试着安抚她忐忑不安的心。「妳就放心把所有情绪交到我手上,再也不用担心了。」
「羽顤。」
「来,进来吧。」
他在门前将她放下,拿着钥匙打开门,然后扭开门把,让她先进去。
湛柔在玄关换了室内鞋,在羽顤的带领下走进客厅。
屋里的一切都让她充满好奇。
木质地板铺着灰色地毯,和布质的深蓝色沙发、冷色调立灯搭配得天衣无缝。简洁又明亮,却又不失质感的摆设,就像他一样。
从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但彼此释放的强烈吸引力,却像是累积多年,是那么自然贴心。
在羽顤面前她不需掩饰或要求。他像个法力高强的通灵者,熟知她何时需要陪伴,何时需要拥抱。他的给予总是恰到好处,适时熨烫着她冰冷的心。
湛柔走过沙发,来到半掩的落地窗前,窗外清楚可见台北城的灿烂夜景。
羽顤跟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过来坐坐,喝点热茶暖暖身好不好?」
「我想要杯酒,可以吗?」湛柔转过身,反手抱着他。
羽顤没有拒绝。
他先带湛柔到沙发坐着,然后转回厨房,从旋转柜里拿出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这是从不喝酒的他,在等待回音的这些寂寞夜晚,帮助他入睡的良方。
他拿了两个杯子走回客厅,在她身边坐下之后,打开瓶盖倒酒。
湛柔在他倒好第一杯时立即抓起杯子仰头饮尽。
「别喝这么猛,会醉的。」
「我真希望能醉得不省人事,能就这么永远睡下去更好。」
她放下空杯,正想伸手再去抢另一杯,羽顤反应迅速的先一步抓住杯子。
「求求你让我喝吧。」她哀求的眼中尽是恐惧和茫然。
羽顤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说:
「妳再这么喝下去,要怎么清醒的听我说话?」
「清醒?」她轻笑一声,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水。「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清醒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过去不重要,未来也太遥远,但我们有现在,而妳的现在有我啊。」
「可是……」
「妳伸出手摸摸看、睁开眼睛看看,什么对妳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羽顤执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抚摸。当一股冰冷直窜他心房,羽顤突然冲动的想抱起她,给她无尽的温暖。
湛柔虽然感动,但还是忍不住凄然一笑。
没跟元铠摊牌前,她或许还抱着一丝希望,相信可以躲进他的臂弯,编织未来。她可以甩开元铠和这三年的生活,跟这个男人厮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