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去最后一眼,冉烈一言不发的蓦然转身离开,主动结束了这场街头对峙。
忿忿盯着他傲然而去的身影,颜以宁虚张声势的朝他扮了个鬼脸,没被他临去前那抹冷得足以冻死人的眼神给吓着。
为了朋友,颜以宁可是不惜两肋插刀,区区一个冰块男又算得了什么?
带着这股雄心壮志,她转身走进花店,笑眯眯的唤来老板娘。
「老板娘,我是刚刚那位先生的朋友,我朋友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想把白玫瑰改成——」她咬着纤指,目光往花海中随意搜索,突然间,她的目光定在一大把黄色花朵上。
「——黄菊花。」她爽快的将纤指往角落一指。
「黄菊花?」花店老板娘楞了楞。「你确定?」可刚刚那位英俊的男士不是说要送女友的?
「确定、确定!」颜以宁忙不迭点头催促。「花要尽快送达,最好等一下立刻就送。」说着还掏出一千块塞进老板娘手里。
「没问题!」有「小朋友」出面果然就是不一样,老板娘的动作突然俐落了起来。
看着原本清新美丽的白玫瑰花束,换成了俗到爆的黄菊花,颜以宁忍不住露出淘气的笑容——
这下冉烈那家伙怕是跳到黄河也不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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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流泄着轻轻柔柔的音乐,温度适中的空调让人全身舒爽,身下的绒布座椅更是出奇的柔软舒适,这是一天中少有的放松时刻。
坐在国家音乐厅的贵宾席上,冉烈浏览着手里精美的节目表,慵懒的将长腿随意交叠,唯有目光偶尔扫向大门。
是的,今晚他约了唐敏蓓来听音乐会,一切都透过秘书保密而谨慎的进行,确保这一回不会再有程咬金跳出来搅局。
这一连串费尽心思的举动,或许旁人看了真会以为他恋上了唐敏蓓,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其中动情的成分有多少。
他欣赏她的精明干练、聪明独立,也很确定她会是适合他的妻子。
他从未仔细想过自己是否喜欢她,只是依照惯性做最有利的选择,一如他在商场上的手腕,完全是凭靠经验或直觉,而非喜好与感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预计两个月后向她提出求婚,两个月后正式结婚,一年后他的继承人必须诞生——
过去三十几年来的生命,他的每一天都是活在计画与目标之中。他从不让私人的情感干扰了他的判断,更不允许生命中有意外,甚至失败。
这种野心与企图,也造就了他在短短五年内,就能打进出一个庞大金融集团、拥有上万名员工,与数十亿身价的原因。
而一个称职的妻子,为他孕育一个继承人,是他目前亟需完成的目标,如同他打败商场上的众多对手,丝毫不会参杂感情在其中。
冉烈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已近七点,一抹放松的笑意浮上嘴角,直到目光触及远远而来的那抹身影,他的笑容顿时僵住。
他原本以为会有一个愉快而浪漫的夜晚,谁知道期待中的佳人没有前来赴约,反倒又来了个——程咬金。
「嗨!」程咬金友善的朝他绽开一抹微笑。
她的微笑很动人,但看在冉烈眼里,那过分热切的态度,却活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十足的不怀好意。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冉烈怀疑的瞪着缓缓朝他走近的颜以宁,以及她手里那张贵宾席的票。
这场音乐会一票难求,更何况是贵宾席的票,他也是费了点心思才到手的,她为什么也会有?
「来听音乐会啊!」颜以宁甜甜一笑,大剌剌的坐进他身边的座位。
「回你的座位上去,这个位置是留给唐敏蓓的。」冉烈挤出一句,身为男人的风度,他压下了想一把揪起她的冲动。
「她不会来了。」颜以宁乐于宣告这个消息。
「你什么意思?」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升起。
「喔,蓓蓓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我觉得太浪费这张票了,所以就代替她来啦!」她愉快的享受着他错愕不信的表情。
总算,冉烈弄清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他约的是唐敏蓓,前来赴约的却又是颜以宁。
瞬间,冉烈的脸色阴沉到冰点。
「你真以为你能三番两次要着我玩?」他的冷眸缓缓眯起。
黄菊花事件他至今还没气消,这女人竟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唉呀,那件事你还记着啊?」颜以宁一脸无辜的眨眨眼。
「那种事没有人能忘得掉。」他咬牙挤出一句。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与颜以宁不期而遇之后,原本该送到唐敏蓓手上的玫瑰竟成了黄菊花!在他抽丝剥茧追查下,才发现竟是颜以宁搞的鬼。
他莫名其妙成了恶作剧与触霉头的恶人,却百口莫辩,而策画整个诡计的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若无其事的坐在他身边?
「我也是一片好意啊,我以为蓓蓓喜欢黄菊花,才热心的想帮忙啊!」
瞧她讲得万般无辜,但冉烈比谁都清楚,那张无辜脸蛋下隐藏的诡计。
「收起你虚伪的嘴脸,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的每一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行事谨慎、小心的他,这辈子从未出过错,却一次次栽在这个女人手里,可想而知这对他而言是个多大的耻辱与难堪。
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两手握得劈哩啪啦作响,几乎想将她从椅子上揪起来,赏她一顿难忘的教训。
偏偏她明明看得出冉烈脸色阴郁得吓人,还不知死活的故意火上加油。
「冉大总裁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喔!」她嘟着小嘴,娇声娇气的说道。
「你——」熊熊火气眼看着就要爆发。
「各位来宾,今晚的演奏会即将开始,在节目开始之前请容我们提醒——」
例行的报幕打断了争执中的两人,看来无论谁想先自这场战局退场,都已经嫌太迟了。
在缓缓变暗的灯光下,冉烈悻悻的坐回座位,然而台上精湛的演奏,却连一个音符也没传进他耳朵里,一张俊脸冷得宛如立体的冰雕。
一旁的颜以宁神色自若,但不断自身旁飘来的那股森森寒气,却不由自主的让她打了个冷颤。
不过,她才不在乎。只要能逼退这座冰山,就值得冒着生命的危险,跟他缠斗周旋到底,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谅冉烈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抱着这份笃定与安心,颜以宁在绒布座椅里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伴着阵阵悠扬、美妙的旋律,安心的合上眼皮。
始终沉浸在怒气中的冉烈,被一阵阵奇怪的声响给扰得频频皱眉,那种声音极为规律,忽大忽小的从身旁传来。
他狐疑的转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张睡得正熟的脸蛋,正放肆的瘫在椅背上。
这场堪称超水准演出的世纪音乐会,由来自维也纳的知名交响乐团演奏,优美而撼动人心的交响曲开场不到三分钟,众人纷纷沉醉在壮阔的旋律中,却唯独把程咬金给催进梦乡。
只见她睡得东倒西歪、小嘴微张,睡相酣甜得活像在自家床上,嘴边甚至还挂着抹满足的笑——
这是什么荒谬的情况?!他要约的佳人没来,反倒来了一个程咬金,还睡得鼾声大作,只差没磨牙、说梦话!
冉烈的嘴角隐隐抽动着——这女人是存心气炸他,还是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
随着台上精湛的演奏,以及身旁一阵阵震撼的「伴奏」,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放在座椅扶手上的修长大手,也忍不住捏得劈啪作响。
偷偷掀开一条眼缝,颜以宁看着身旁那张阴惊的脸孔,几乎忍不住想偷笑。
她当然没睡着,身为服装设计师,她自然也懂得欣赏艺术的美好,只是机会难得,不好好气一气这家伙,她怎么甘心?
不过——她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除了那张铁青的脸孔看来有些可怕外,他几乎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不得不承认,冉烈这人虽然无礼、蛮横,又狂妄自大得不得了,缺点洋洋洒洒足以列满整张白纸,但他也同样帅得无法无天。
穿着一袭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十足冷漠严肃的总裁模样,但偏偏他看来就是那样英气焕发、潇洒俊朗,就连那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都别有一股雅痞的味道。
但可惜啊、可惜,这么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却可恨透顶……唉!
她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谁遗憾惆怅。
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异样的眼光,冉烈面子全扫了地。正当他恨恨的思索着要怎么自这出闹剧中脱身之际,突然间,一个重量靠上了他的肩头。
他疑惑的转头一看,那颗小小的头颅竟安适的枕上了他的肩头,恬静满足的模样活像正躺在顶级羽毛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