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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快吃药。」她对因讲话而气息更弱的韦子孝说。

  她帮着他把胶囊一颗一颗的和水吞下去,趁着他清醒,她问:

  「再来我要做什么?」

  「回家去。」他闭上眼。

  「什么?」

  「很晚了,妳没回去妳爸妈会担心。」

  「我已经打过电话,我说你出车祸,他们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她很纳闷一向保守的祁爸居然主动要她留下,孤男寡女耶!

  「我不需要照顾。」他又张开眼说。

  「都只剩半条命了还铁齿?真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她气得嘟着嘴骂他。

  「让我告诉妳接下来我会怎样,我的伤口会很痛,我会发高烧胡言乱语,可能我会细菌感染或暂时失去意识,但最后我还是会活下来,就这样。」

  「你怎么这么清楚?」好象他当过医生似的。

  「我死过很多次了,可惜没一次成功。」

  「我不管,你需要我!」她想到他身上的大小旧伤疤,这人果真有段「辉煌」的岁月。

  「我没力气跟妳吵,妳回家去。」他虚脱了,眼睛再次闭上,立刻陷入昏睡状态。

  她为他盖上凉被,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就这样望着他。

  傍晚的画面再次重现,他只身抗敌的英姿宛如电影明星、重创后不露窘态毫无怯色、疗伤时忍人所不能忍的痛……

  这么勇敢的一个人此刻竟脆弱的趴在她面前,望着想着,她的心湖缓缓漾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今天若不是她跟在后头抓狂似的救了他,这会儿她恐怕已经见不到他了。

  他需要她,她守定他了!

  就当是报答他对她的救命之恩以及对祁爸的关怀之情,她绝对不准他从地球上消失。

  半夜,他开始发高烧,她为他冷敷;每六小时她喂他吃药并察看他的伤口;她不知道细菌感染是怎样,但她打定主意只要他失去意识她就要召救护车。

  折腾了一夜,窗外开始透出灰蒙蒙的亮光,她困得把头靠在他枕头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作了个梦,梦里韦子孝忧郁的眼凝视着她、温柔的手轻抚过她的脸、她的发……

  韦子孝在心里苦笑着,他一定是烧坏脑子神智不清了,竟任自己的手一遍一遍的依恋于她小巧细致的脸庞、和她那如瀑布丝缎般的秀发。

  也许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如此放肆吧。

  本以为大势已去,就要顺了龙叔的意,岂料她就像女神一样从天而降,解救了他。想到当时她可笑却又慓悍的出场架势,他不禁弯起了嘴角。小孩骑大车便是那般情况吧。

  搪瓷娃娃、温室里的花朵、象牙塔里的千金小姐……这些加诸在她身上的名词都只是他主观的认定,其实她一点也不是。她哄大人小孩开心、她照顾亲人无微不至、她为旁人设想周到、她独立自主、她聪敏机警、她会骑重型机车,还奋不顾身的救了他。

  那三人之狠毒奸诈超乎他的预期,不过短短三年,江湖人的性格丕变若此。倘非警察来了,恐怕他们会落入龙叔的手里,那时祁北将难逃被他的手下蹂躏的命运。

  想到这里,他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一阵刺痛让他差点叫出来。他忘了手臂上的伤哪!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干架这么激烈的运动,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有了尿意,他试着离开床铺而不吵醒祁北,但不管再怎么小心还是会牵动伤口,因此他试着忽视痛觉把注意力放在起床的动作上。没想到祁北还是醒了。

  「你干嘛?」睡眼惺忪的她看起来性感又可爱。

  「上厕所。」

  「我帮你。」她伸手去扶他,却愈帮愈忙,引起他更大的疼痛。「痛吗?」

  「不会。」他龇牙咧嘴的说。

  「我又不会笑你,何必硬ㄍㄧㄥ。」她把椅子拖过来让他撑着,一步一步走到厕所去。

  「妳不打算回避吗?」站在马桶前,他好笑的问她。

  「喂,你真啰嗦,我照顾我爸的时候都不必回避的。」她跑掉的时候,他瞥见她脸上的红晕。

  艰难地回到房间,他将自己「摔」回床上,气喘吁吁。

  祁北喂他吃东西吃药、为他换药量体温。他还在发烧,但温度并未继续飙高,伤口仍痛,但已不再出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意识无比清楚。

  他时睡时醒,睡时梦里有她,醒来第一眼也是她。他竟然异想天开地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好,就这样享受着他不配拥有的幸福。

  他听到祁北打了好几通电话--她向家里报平安并请求奥援,包括食物和换洗的衣服,而祁爸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她为他们两人向她大哥请了假,理由是他出车祸需要休养,但奇怪的是祁东并没质疑他车祸干她何事;她联络公司里的刘宝芙,交代韦经理出了车祸要请假一阵子,有急事打电话来她会转达……

  「妳不怕人家说话?」当她抽出他嘴里的体温计时,他问。

  「说什么?」她瞄了一眼,甩掉上面的水银。「三十八度六,降了一点。」

  「说妳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必有暧昧。」

  「怕什么?」她用吸管喂他喝了一口牛奶,斜睨着他说:「大不了你娶我啊!」

  第6章(1)

  祁北以守护者之姿在韦子孝家里住了下来。

  探病的人来来去去,都被她以他在睡觉不宜打扰为由挡在房间外面。他知道她是不想让人知道真相,横生枝节。

  她不仅照顾他,她也保护他。这种经验对韦子孝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既陌生又新奇,但也令他害怕。他怕一旦习惯了又失去,他原有的孤寂将会更孤寂。

  几天之后烧终于退了,伤口也开始有愈合的迹象,他的体力稍微好些,偶尔可以起来走动一下。

  这天,祁北看他精神不错,终于憋不住问:

  「那些人干嘛置你于死地?」

  「我以前混的帮派要我回去。」他想他终究要面对现实,龙叔不可能就此放弃,他甚至可能会报复。

  「你不肯,所以他们要你死?」她热中的问,她要多知道一些,好放在她的小说里头。

  「不,如果他们要我死的话应该会用枪。他们只是给我一点教训,把我搞到只剩下半条命再把我拖回去,那时我就任凭他们处置了。」

  「这样啊,早知道你死不了,本姑娘就不必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你啦!」她不禁悻悻然。她未免太自作多情,竟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

  「不这样,妳哪有机会展现『雌风』?」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报。」

  「这可是你说的喔,不准反悔!」

  「那当然!」

  祁北终于噗哧一笑,接着提出心里的疑问。

  「你明知他们的伎俩,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他们威胁要放火烧我家。」他知道她不懂,但他用手制止她好奇的询问。

  和盘托出了吧,他想,把她吓跑,也好省得他空思妄想。

  「那天我们打架的空地旁边有一所『温馨之家』,也就是我家。那是一所孤儿院,我是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什么?!你也是个孤儿?」她闻言惊呼,瞪大眼睛看他,脑子一片空白。

  也是个孤儿?怎么会……

  「祁北!」他唤她,果然她被吓坏了。该死心了吧,韦子孝,早知道你高攀不起。

  祁北回过神,无厘头的笑了。他是孤儿,哈!

  韦子孝见她笑,有点火大,可是看她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嘲笑他。

  「我是孤儿有那么好笑吗?」

  「不是啦,你别误会。我是在想怎么那么凑巧,我要写的主角根本就是你嘛,一个混帮派的孤儿。」

  「妳是说,那个祁爸为了勉励妳而编的故事?」

  「是啊,那个让我备受感动而希望别人与我分享的故事!」

  他释怀于她对他出身的毫不在意,但随即又因她竟没被吓跑的认知而揪起了心。她令他乱了章法,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到哪儿去了?

  「妳动笔了?」

  「就等你好一点。你瞧工具都准备好了。」她指了指桌上的手提电脑。

  「妳回家去写吧,我好多了。」

  「你老要赶我走,我告诉你,我偏不走,我、赖、定、你了!」她双手抆腰,宣示着无比的决心。

  蓦地,他起了无名火,她凭什么在这里撩拨他,让他的心情时晴时雨?!

  没错,她一直在撩拨他,先是说要请陈董作媒人,接着又要他娶她,然后是赖定他了。她是清纯到不懂这些话的意义,还是存心玩弄他?

  「喂,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不知她所指为何。

  「帮派呀,他们一定会继续逼你就范的。」

  「见招拆招啊,还能怎么办。」他累了,想趴回床上去。

  「万一他们又去你家放火,是不是你又要去被砍?到时候我可没办法救你,这种事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我不准妳再过问我的事!」他停住上床的动作,转过头大声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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