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起身,身子颤抖着,捞回被扔在沙发底下的内衣及裙子,重新穿戴妥当。
咬着唇,好半晌后,她不安地听见他房里的冲水声停止了。
过了好久,他才打开房门走进客厅。
他走到地面前,定定地凝视她,狭长眼眸显得深沉难测。
「妳想说什么?」他的嗓音沙哑,还残留着一丝丝尚未冷却的情欲。
「我只是想说,你该学着信任我,而不是用各种手段把我留在你身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只是想维护属于我的东西。」他的声音变冷。
「我并不是物品。」她难过地抬头看他。
「所以妳是想告诉我,妳随时有可能爱上别人,并且不再爱我?」他瞇起眼,神情变得相当的冷漠,觉得自己似乎又难堪地遭受到背叛。过去的阴影再度浮上心头,缠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在扯什么呀?谁跟你说我不爱你了?」她皱眉。
他走到吧台去,拿出一只玻璃杯,打开一瓶酒,将杯子注满液体后,仰头一饮而尽,让火辣的滋味,一路从舌腔狠狠地烧灼到胃里。
「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信任的问题。」
她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哀求。
察觉到他的退缩和排拒,她感觉无比挫折。
「信任?血亲之间都可以互相伤害背叛了,情人之间的信任能有多少分量?」他冷冷一笑。
「尚磊,我不是你叔叔,不会恶意背叛你,你不需要这样防着我。」她站起来,走到吧台前,与他隔着吧台面对着。
「这个时候不必提到我叔叔,这一切跟他无关。」他飞快地挪开眼。
「是你先提起的,不是我。」她平静地提醒他。
况且,她认为这一切跟他叔叔有关极了。他之所以会如此的不信任她,应该是因为多年前被背叛的心结未曾解开吧?
他抿紧了唇,不愿看她,脸上透着令她伤心的疏离感。
「尚磊,我该如何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爱你?」她泫然欲泣地问他。
她不想跟他吵架,非常非常不想。
他没有响应她,只是低头又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再度一饮而尽。
「尚磊,我有思想、有灵魂,我也需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生活空间。我爱你,但是你不能因为我跟其它男生吃个饭,就怀疑我的忠诚,限制我的行动。」她不死心地继续解释,努力想要跟他沟通。
他依然面无表情,用沉默在他与她之间,隔起了厚厚的一道高墙。
她悲哀地发现,他执意要把他的心死锁。
「你如果到现在还不能放开你自己的胸怀来信任人,不但我会很苦,你自己也会更苦,这样下去,我们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她小手握成拳,好想狠狠敲上他不开窍的脑袋。
为什么他听不懂她想说的?
她只是希望他能走出当年被背叛的阴影,能够坦坦荡荡地与她相爱,而不是战战兢兢地互相猜忌着啊!
他闻言,忽地嘲弄一笑。
「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未来?」
她一怔。
「我有提过未来吗?」他冷笑以对,本来就稍嫌严峻的面容,此刻显得更加冻人入骨。
她在脑中迅速且仔细地搜寻他曾对她说过的话,心头忽地一凉。
果然没有……
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提到「未来」这两个字。
未来的计划、未来的梦想……他一次都没有提到过。
她的唇瓣颤抖,喉头哽咽,双腿虚软得几乎站不住,胸口也隐隐地疼痛着。
「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要跟我维持认真的关系?你只是想要拥有我而已?」她绝望地问。
「我喜欢妳的陪伴,也喜欢跟妳上床。但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会在一起多久的时间。」
他耸耸肩,冷酷的眼神昭告着他的寡情。
「不要说出会让自己后悔的话,尚磊。」她咬紧死白的唇瓣。
见到他无动于哀的表情,她终于无法承受地闭上眼,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滚落,再也停不下来。
「被伤害的痛苦,你应该最明白。你现在这么冷漠地对我,就是在伤害我,你知不知道?」
她伤心地低语,泪珠不断地滑落下来,呼吸渐渐困难,胸口也越来越痛。
「如果妳想走,我不会留妳。」如果她终究有可能会背叛他、离开他,那不如现在就斩断所有的情分,以免最后换来相同的痛苦。
「尚磊,不要这样伤害我……」她哭道。
「想走就走,妳可以去找班长哭诉!这不就是妳要的自由吗?」
他给了她最狠的一击。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边哭边剧烈地喘着气,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难受地抓着胸口,惊觉自己无法吸进空气,肺部烧灼不已,几乎要炸开似的,她痛苦难忍地倚着吧台软下身子,不支倒地……
似乎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惊慌失措、狂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竟然像是姜尚磊的。
是幻觉吧……
他怎么可能还会对她有怜惜呢?
她伤心地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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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醒来时,发觉自己身处于陌生的白色房间里。
四周浓浓的药水味充斥在鼻尖,勾起她小时候因为严重气喘而数度进出医院的记忆。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身体传来熟悉的不适感,让她猜测到自己应该是旧疾复发了。
「醒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床畔响起。
转过头,看到好久不见的方毅昆,眼泪开始涌了出来。
「别哭,妳的气喘复发了,不要让自己太过激动。」
方毅昆拍拍她的肩膀。
她点点头,勉强收住泪,忍着胸口的痛楚,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
「姜尚磊打电话告诉我,妳因为气喘发作被送进医院。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你们吵架分手。是这样吗?」
听到「分手」两个字,她的眼眶又含上水气。
她闭上眼,轻轻点头。
方毅昆叹了一口气。
「姜尚磊是不是欺负妳了?」
她委屈地咬住唇,泪眼汪汪地张眼看着他,眼底又要开始泛滥成灾。
「好好好!我知道了,妳不要再哭了!」
他连忙安抚她的情绪。
「真没想到姜尚磊那家伙这么糟,我真是看走眼了!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交给他,他竟然把人整得送进医院来,真是气死我了!这样教我怎么跟妳爸爸还有我爸交代?」
赖竺妮苦笑了一下,对他摇摇头。
「算我笨……而且天真过了头……我以为我是救世主,可以拯救他的灵魂,结果,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闹了个笑话……」她慢慢地开口解释,言语间毫不怪罪姜尚磊。
「妳何必帮他说话?妳这种让人家吃得死死还不会反抗的软性子,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担心的!」
方毅昆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责备她。
她闭上嘴,眼底有万般委屈,让他对她不忍再苛责。
「唉,你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下的孽缘啊?真是冤家!」方毅昆摇摇头,干脆两个一起怪罪。
「搞不好喔……」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否则他们怎么会从高中就开始牵牵扯扯了?
「要不要我帮妳出口气?」
方毅昆认真地问她。
当初他要撮合他们时,他曾对她拍胸脯保证,她若受到欺负的话,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如今,她被欺负了,他难辞其咎。
「……怎么出气?」她困难地开口。
「整垮他的公司。」
「那会连累很多人失去工作的。」
「那……找人盖布袋打他?」
「……总经理,你会被抓去关的。」
她忍不住笑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很明显的就是妳舍不得嘛!」方毅昆不以为然地用鼻孔哼了一声。
「不然这样好了,他是个怕寂寞的人,我们就都不要理他,让他一个人寂寞到死好了。」
她听了先是想笑,接着觉得心好酸,为他心疼不已。聚积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遏止。
少了她来爱他,还会不会有人来爱他呢?
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时,有没有人能够将他找出来呢?
眼看止不住她的泪水,方毅昆也不再劝她,只好放任她痛快地哭个够。
「唉!孽缘,真是孽缘!」
方毅昆在一旁兀自喃喃自语,无能为力地猛摇头。
第八章
「鑫威集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雪大风暴。
大风暴的中心眼,正位于总经理室。
凡是所有进去的人,全被零下一百八十度的冷眼给射得全身冻伤。
「怎么办?我不敢进去……」一名刚被海削过的职员,抱着卷宗,站在总经理室门外发抖。
其它人也爱莫能助。
头一次遇到这种天灾,说实话,还没多少人知道要怎么应付。
「对了,找最资浅的!最资浅的有事服其劳,是谁?快举手承认!」
没有人举手。
「那个总经理小助理呢?她不是最资浅的吗?」
「她没来了。」
「没来了?难道她终于要回她的家族企业去掌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