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办法?谁教她是最善解人意的老幺,是兄姊们都最怜爱的好妹妹呢?
「喂,你是不是疯子?」赵似霞拍拍苏流三的肩,算是在盘问了。
苏流三拚命摇头。
「那要是咱们松了你的嘴,你会不会乱讲话?」她再问。
苏流三非常配合,又是一阵狂摇,以颈部动作来表现他「有问必答」的诚意。
「有哪个疯了的人会承认他是疯子的?」赵似云扁嘴,不以为然地哼了句,还是坚持他的「玩到底」立场。
不料此话一出,就立刻接到来自于三个不同方向的「关注眼光」,那眸光彷佛在对他说:就算是疯子也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好、好、好,不逗他就不逗他嘛!」他举起双手投降,暗示愿意配合了。
于是一群人围在贡桌四周,由大姊做主动手取出苏流三嘴里的东西……
「救……救命!爱主子救命啊!他们……他们想抢劫呀!」苏流三一得到机会,立刻声嘶力竭地狂叫。
「还是快塞回去。」赵似云当机立断,将破布重新塞回苏流三的嘴,截下他挣扎着仍想吼出的呼救。
「瞧他这样爱乱讲话,幸亏当初没让他瞧见咱们的模样。」老三悻悻然地开口。
不对……好象有瞧见谁喔……
姊妹们心有灵犀,极有默契,头一撇,将目光全投向了他们家的惹祸男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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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爱带着一队人马,循着北运河沿岸展开搜索。
「爱主子,小的在那头草丛堆里捡到一顶可疑的锦帽。」有人急着邀功,连忙抢在众人之前将发现到的「证物」面呈主子。
凤爱不吭声,垂睫睨着手中的锦帽。镶在帽檐上的那块玉还是她去年过年时赏给小三子的呢,没错,这顶帽子的确是小三子遣落的。
这就证明,小三子的确曾经行经此地,也确实曾在这儿遇上了什么。
正当凤爱埋头苦思之际,另一批由东岸跟上来的人马亦赶来会合,带头的那人赶紧下马回报最新状况。
「启禀爱主子,船上属下已彻底查过,没留下任何打斗痕迹。」
「嗯,那金子呢?」这才是凤爱关心的,她那一船的金子呢?
带头的领队面有难色,「小……小的没用,还是……没找到。」
这群人全是「利滚利大钱庄」旗下养的马队成员,只因平常钱庄里流通的财务量极大,有时客人若上门提存大笔款子,总得派人随侍在旁保护安危才妥当。
倘若客人交易的东西不是银子,而换成其它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房契地契、古玩珍品……之类的东西,那可就得由钱庄这边派人去点收了,因此马队挑选的人才势必得要有一两下功夫底于才行。
「没找到,」凤爱睐了一眼,抿唇浅笑,「那你还有胆子回来见我?」
「呃……」那人冒着冷汗,「不……不过,属下在船上倒发现了一桩怪事--」
「喔,说来听听。」
带头领队箭步一挪,朝凤爱的身侧悄悄倚近,压低声音打小报告,「属下发现,那些金子虽然不见了,可装金子的箱子却仍旧好好地被搁在船上,一箱也没少。」
凤爱凝眸思忖,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忽地认真了起来。
金子失踪,装金子的箱子却没被搬动也未遭破坏?
那一船的金砖、金条沉甸甸的,不拿大箱子装载还真没法子搬运。怪了,难道抢匪行抢不图方便吗?为啥竟舍弃简单的方法而要另外费事儿呢?
「这部分确实可疑,」凤爱抬起脸,勾魂似的娇媚眸子恰和面前的领队迎个正着,她忍不住嘲弄道:「也好,留着你总算还有点用处。」
「谢……谢爱主子……」
蓦然间,微湿的土壤像被吓坏了似的猛打哆嗦……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彷佛感到一阵天摇地动的震撼骤然逼近,才不过须臾光阴,又陆续听到震耳不绝的马蹄声。
「地……地在震哪!」有人开始不安地嚷道。
「是……是不是抢匪又回过头,想……想抢第二次呀?」
「妈呀!俺还不想死,俺还没讨媳妇儿呢!」
大伙儿七嘴八舌,人心浮动,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给吓得慌了阵脚。
「够了,没胆的全滚回去吃自己!」凤爱扭头喝道,神色镇静而倨傲,转身一蹬上马,提起她背上的双刀迎向前方。「留下来奋勇抗敌的,回去后帐房领赏。」
才一句话,士气大振,爱主子的那句领赏……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
「冲啊!冲啊!回去领赏啰!」
他们快步追上爱主子的那匹栗色骏马,械斗前的威吓之辞听来实在异常喜气。
隔着丛丛野草,凤爱尚看不清此刻正从西面迎来的「敌人」究竟是何模样,但隐隐之中,却又因听到对方一路叫嚣着:「杀呀!杀呀!」的暴戾之气,间接印证了他们是敌非友的想法。
「杀呀!杀呀!定要杀他个屁滚尿流、肚破肠流不可!」
柳蟠龙身骑赤马,手握钢刀,只瞧马鬃竖立、马尾狂甩、马蹄飞奔,那副张狂发飙的模样恰恰跟牠主子这会儿的模样真有几分神似。
一群尾随在柳蟠龙身后陪着喊杀、喊打的随从们,个个也学得卖力,深怕吆喝得太小声,会令大当家的误会自个儿不够忠心。
妙哉!妙哉!两方人马喊得都挺大声,但驱使他们努力的动力却各有不同,一边是求于利;一边则是恐于威……
紧接着,两边势力终于冲破阻碍,对峙在一滩浅浅的沼泽地两端。
凤爱扯住缰绳,以刀柄磨蹭马儿的腮颊,暗示牠随时准备行动,「敢问阁下是路过这儿?还是有备而来?」
「哟!还是个水当当的妞儿呀!」柳蟠龙扁嘴斥笑,撇头向身旁的随从们,使了个好不正经的眼色,「千万别告诉旁人你们大当家的欺负娘儿们,这啊可是她先使坏挡了咱们的财路,知道呗?」
「看来你们这帮抢匪是存心回来找碴的啰?」凤爱冷冷一睨,眼中布满了不屑。
过分,简直欺人太甚!抢了金子还不知足,竟然贪得无厌又想再干一票!
眼前这抢匪的装扮还真是名副其实,一看就是会打家劫舍的抢匪样。
就瞧这来人骑在那匹赤马上,头顶扎了条跟马辔一模一样的五彩花麻绳,散下的流苏披垂至肩,每每随着他的大动作而甩呀甩的,摇晃不休。
那眉也是,粗粗浓浓的,不正经地猛对着她挑衅兼调戏,看了就惹人生气!
还有那一双铜铃似的大眼也生不对地方,明明就是个土匪头子嘛,老天爷做啥还赏他那样一双看起来如此灿亮的明朗眼瞳?
最可恶的,首推他那落腮胡堆中的一口白牙了哩!哼,当个抢人钱财的盗匪有多了不起的吗?居然还好意思笑,更恼人的是,还笑得如此毫不掩饰!好象深恐别人不知他牙齿有多白,才故意把嘴笑咧得那么夸张离谱似的。
讨厌!讨厌!完全不入她的眼!凤爱几乎想尖叫了。
「找碴?」柳蟠龙挑眉吼道,一时激动,竟只听到后面的话,却漏了前面那句最关键的「抢匪」字眼,「是妳这惹事的娘儿们在找本当家的碴吧?也不去探听探听,居然连『蟠龙第一号』的钱也敢抢啊?就怕妳是拿在手上也没胆量花!」
「呸!脏人干脏事儿。」
就瞧凤爱忿忿执起双刀,突地驾马冲向柳蟠龙,在还未撞上他的人及马之前,身子腾空一翻,双刀笔直地朝柳蟠龙腮边的那撮纠髯交叉一挥--
「再骂呀,倒要瞧瞧你那撮大胡子底下的嘴究竟有多脏!」
完事后,她很故意地甩了甩双刀,低笑,朱唇轻轻一吹,乘势将刀锋上残留的胡碴给吹掉了。
转眼间,柳蟠龙彷佛威风不再,两边腮帮子上的胡子各被削了一小撮,不多不少,却刚刚好漏了一丁点对称的空隙。
他睁大眼瞪着正前方,眼前,这娇俏的娘儿们菱唇微噘,英姿焕发的神采魅惑着他的双目;他张大了嘴,喉头间发不出丁点儿声音,干干涩涩的,像莫名其妙被卡了颗核子一般,难不成这滋味就是他平日在澡堂中听弟兄们瞎扯的那种什么「看对了眼」吗?
啧啧啧,瞧呀,这身子真是俐落得没话说,那双刀在她手上,简直活像长出一对银光翅膀的凤蝶,就这么飞啊飞的翩翩然停在他面前……
完了,完了,这次他铁定完蛋了啦!
这舞着双乃的姑娘幻化在他眼前,就好象一块味道鲜美的嫩羊肉,无奈却烫得他吞不了口。而她唇畔才刚绽开的那一抹笑,根本和他种在后院里的那株娇艳玫瑰没两样,一样美得可爱,一样多刺扎人。
忽地,身旁有声儿窜出,躲在他背后畏畏缩缩地提醒,「启……启禀大当……大当家的,她……她坏了……坏了您最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