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瑷在这过程中,都没有说半句话,连笑也不敢,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侍者,把两人的餐具跟菜都端到了新的位置,并为两人点上蜡烛,然后鞠躬离去。
她开始吃着东西,在把盘子里最后一块的龙虾肉往嘴里送后,终于忍不住了--
她放下刀叉,抬起眼睛对上黑翊的眼眸。
「我吃完了。」她宣布。
「还有甜点。」
「那我包回去吃可不可以?我可以自己坐出租车回去,不劳你费心!」
她不懂他为何留下她吃完这顿根本是食不知味的饭,他明明不想吃,连动也没动他的刀叉一下。
「不准走!」
「不准?为什么?」
被他盯着看这么久,任小瑷早火大了,一听到他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说话时,她更是抓狂,声调忍不住提高。
「我应你的要求来送报告,跟你一起用餐,可你却没吃半口,就只是把我当成犯人似的猛瞪。我没犯罪,好吗?」
「没有吗?」低沉性感的嗓音,只说了这三个字。
任小瑷一愣,看着他,张了嘴,讷讷地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我记得的事情,远比妳记得的还要多。」
他的眼神好深邃、好诱人,嗓音更是具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
任小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颤栗了起来。
他那双黑沉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诉说那一夜,那一段叫人惊心动魄,却也难以忘怀的回忆。
她虽然没有听到声音,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接收到他的讯息。
过往的回忆再一次排山倒海的袭来,令任小瑷受不了了。
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我……我很抱歉……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得回去,克利斯在等我。」等着她回去跟安妮交班,让安妮从医院回家。
「你们同居?」听到她提到克利斯的名字,黑翊眼眸变得暗沉。
「可以这么说。」
黑翊深深地一震。
「我不……」
「不要再说你不准了!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而且,我早已自由了,要跟谁住,是我自己的事!」
「他就是当年那个让妳利用我一晚,然后一走了之的混蛋?」
黑翊爆发出压抑了整晚的怒气,怒吼的声音,连远处桌子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并不是……」任小瑷怎么可能对他说,当年她是怕他失去一切,才对他说了那样过分的谎言。
而且,就算她想解释,现在的黑翊,恐怕也不会相信她吧?
「那么,克利斯是妳第二、第三,还是第几任的情人呢?」黑翊声音小了点,可是语气里的恨意依然惊人。
「不关你的事!我……我并没有很多情人,好吗?」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黑翊的怒气,黑翊的怒火看在她的眼里,只觉得莫名心痛。
「那妳跟克利斯上床,就和跟我上床一样吗?」
「黑翊!」任小瑷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现在的黑翊,那双深眸里散发出来的光芒,看起来像只嗜血的野兽,让她害怕。
「我没有……没有跟克利斯上床,从没有过,好吗?我不是随便的女人。」
「但妳却随便的把第一次交给我!」黑翊瞪着她,眸底的怒火早就吞没了自己的理智。
「你……可恶!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不想跟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交谈!
她大力地放下刀子,决定回家吃泡面,也好过跟这种人在这里吃山珍海味。
没想到,才抓起外套要走……
「跟我上床,我就放过育幼院。」
「咦?你……你说什么?」
她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是说,七年前,妳在我的床上那么销魂,那么现在这要求……」
啪地一声!任小瑷甩了他一巴掌。
「你别想我会答应!」她瞪着他,怒气勃发。
他当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哼!怎么?」黑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冷笑地看着她,「妳七年前能利用我,现在我不能利用妳吗?原来孤儿院在妳心中,也没什么分量。」
「我不会答应……不会……」
说是不会,可是,她那颤抖的声音,却已经泄露出她的迟疑。
她……其实是渴望能到黑翊身边的,可是,却不愿意用这么屈辱的方式。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这屈辱的方式,能换回育幼院,而又能让她多一次跟黑翊在一起的回忆的话……
「我给妳两天的时间。妳慢慢考虑吧!现在,妳不想要我送,我就不送!叫经理替妳叫出租车送妳回去。」
黑翊看出她的迟疑,一阵愤怒涌上心头。
该死!要是七年前没发生那件事的话,现在她唯一的家人,还会是他--黑翊。
所以,无论用再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她回来!
在商场上,他永远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在对任小瑷,也不会例外!
而她……
他深瞇了下眼,想起了两人老是针锋相对的状况。
其实,他懂她的固执,她需要的,是温柔的陷阱……
第八章
隔天下午--
「小瑷……」孟安妮蹑手蹑脚地走进神父的办公室,任小瑷正在里面埋头整理一堆多的惊人的帐目收据,旁边还有一大叠写满英文的纸。
「安妮,什么事?我差点忘了妳还在这里了。」任小瑷猛然抬头,她的神情看来跟平日的爽朗愉快完全不同,虽然没在生气,可是脸却绷得紧紧的。
孟安妮皱起眉头,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妳在忙呀?」她的眼睛瞄向桌上那些几乎要把人淹没的东西。
「嗯!是呀!我想要做一个铜墙铁壁。」
「铜墙铁壁?」
「好抵挡基金会的攻击呀!我想……昨天的报告万一过不了关的话,那只好用完美的数据跟陈情书,让他们知道这样的作法是多么的恶劣,我要尽一切的力量阻止他们解散育幼院!」
除非不得已,她才不要跟污辱人的黑翊上床呢!
「妳不是跟……黑翊谈过了吗?」孟安妮停顿了一下,可是还是讲出了那个名字,因为,听克利斯说,昨晚的会谈很……怎么说?刺激?
「谈?」任小瑷的脸瞬间变色,「跟他有什么好谈的?他听不懂人话的,他根本不是人。」
孟安妮蹙起眉头。
黑翊跟任小瑷过去的关系,叫她越来越好奇了。
为什么那个叫黑翊的人,可以让任小瑷变成这样?
在她记忆中,任小瑷是个开朗直率、明亮动人的女孩,就算日子再苦、再不顺,她还是充满热情与微笑,就算偶尔会大声说话,打小孩以示惩戒,可多半也是刻意的。
至少,她从没见过这么明显直接的厌恶与愤怒,出现在任小瑷脸上。
可是,好奇归好奇,看她这种难得的怒气,让她不敢再继续追问关于黑翊的事情。
「那……妳这些东西是要给谁的?」
「寄到美国去。」
「寄到美国?」
「嗯!」任小瑷点点头,「妳等等拿回去,叫克利斯帮我看看写得如何?如果你们都觉得可以的话,就帮我直接寄到你们的总部去,给那个可以作最后决定的人,我相信,一定有办法保住育幼院的。」
孟安妮听了她的话,看到她那充满信心的眼神,她不安地变换坐姿。
「怎么啦?」任小瑷抬眼,看到她一脸为难的神色,「妳还好吧?」
「我很好。」孟安妮点点头,「可是……」
「可是?」任小瑷蹙起眉头,因为她发现,孟安妮为难的目光正盯着她在写的东西。
「妳再怎么越权报告,能报告到的最上头……嗯……那个……就是黑翊呢!他现在就是基金会的执行长。」
孟安妮实在是很不想说出口,因为,从任小瑷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的……震惊!
在近一分钟的沉默后,任小瑷才艰涩地问道:「妳……妳是说,无论如何,我还是只能靠黑翊,才能保住这育幼院?」
「没错!」孟安妮说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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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办公室里,任小瑷坐在神父那张破烂的办公椅上。
孟安妮傍晚离开后,她就一直瞪着电话,瞪着那个看了无数次的饭店电话号码跟房号,已经背得不能再熟了,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拿起话筒,打给黑翊的勇气……
猛然敲门的声音,让她几乎没动过的身子震了一下,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来。
「小瑷姊姊!阿姆玛问妳要吃饭没?需不需要准备妳的份?」阿东仔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吃饭?」她愕然地瞪大眼睛。吃什么饭?她刚刚才吃过晚饭啊!
「早餐呀!」
「早餐?」她看向门,又看看手表,再看看窗外。
窗外那明亮的阳光,简直让她想尖叫,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个白痴一样,从昨天晚上就坐在这里,坐了快要十二个小时,动也不动,直到此刻。
「怎样啦?我肚子好饿,妳快回答啦!」
阿东仔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可是育幼院的预算有限,吃饭的量需要精准控制,没有一丁点可以浪费,所以他们的厨娘阿姆玛都会叫他先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