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她说的是妻子……天,慕情不能呼吸了!
“我……”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慕情无力招架,虽然她明白这里是自己的家,她们无权在此处嚣张。
“要不要请先进来里面坐?”慕情手忙脚乱,领身往屋里走,不敢看她们,匆匆抛下一句话:“我去泡茶。”
关上房门,她用深呼吸抵挡门外的恶意声浪。
“丽云啊!不是妈妈爱讲身家门风,什么气质的女人会教育出什么气质的孩子,我可不希望欧阳家的子孙一代不如—代,所以媳妇不能随便挑选,至於爱情啦、风流啦,咱们守分女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太计较。”
“我了解,但清的意思很明白,他根本不要和我结婚!”
“错,他是一时间不明白,才会著了坏女人的道,放心,这一切行妈妈替你撑腰。”
迅速上妆,慕情翻出自己的结婚证书,再绕到厨房,倒出两杯果汁,走进客厅,恪守礼仪。
“坐下,我们当面把话谈清楚,”欧阳太太指挥。
“好,这是我和清的结婚证书。”慕情把证书递出去。
“别拿那张儿戏的证书出来唬人,我们早去注铺过,不算数。”
欧阳太太将证书推到桌下,这张教人生气的东西,她不想看。
“不可能不算数,我们有证人、有主婚人。”依照中华民国法律,这样的婚姻该受到保障,不是吗?
“什么证人、主婚人?不过是路边拉来的醉汉,凭我们家族在地方上的地位势力,怎可能让莫名其妙的不明女人嫁进来?搞清楚,三代的政治世家耶,我们的形象可以随便毁坏吗?我们家只娶丽云这种端庄娴淑的媳妇。”
“问题是我们已经结婚。”慕情重申。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说话?我说你们的婚困注销了,要不要我来解释何谓注销?”
“注销……不是该由当事者提出来的吗?我们结婚後,清并未回到台湾办理……”
“你在向我卖弄你的伶牙俐齿?省省吧!我不吃你这套。”
“这跟吃不吃哪一套无关,重点是,这个婚姻是‘事实’。”
她的话激怒了欧阳清的母亲,一拍桌子,她气得要走人。
何丽云拉下她,轻声劝解。
“妈,别生气,真要生气,应该气我们家的阿清,说来说去都是他不对,不应该欺负人家少女。”何丽云望了慕情一眼,估计她最多不超过二十岁,对付小女生有对付小女生的作法。
“你说你是慕情对吗?”何丽云放下身段,用和缓语气对慕情说话。
“是的,我想你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是不应该陌生,只不过清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太多,多到我没办法记清楚每个名字。”
软软还慕情一钉,何丽云本来就是女强人,再难的阵仗她都打过,不至於连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都摆不平。
她赢了,这一钉成功地插进慕情胸口,痛得她喊不出救命。
“事实上,这不是清第一次逃婚,他第一次逃婚是在四年前,那时我刚怀孕,两个家族原本打算让我们先办理结婚登记,没想到,他—声不响申请哈佛大学研究所,逃到美国,那段时间,他和不少女人同居,我看管不到。”说起假话,她不脸红气喘。
他们之间有孩子?!不,不是的,她在诓骗她。
“你说谎,如果有孩子,他会负责任,你为什么不带著孩子到美国找他?”她根本在说谎,她不要听进一字一句,
“你恐怕不太了解我的身分背景,又或者,你根本不知道清的出生环境、家世背景,对不对?”
慕情没作答,但何丽云从她的表情中获得答案。
“清是台湾第三大政商家族的新生代,所谓大家族并非指人口众多,而是这个家里的每个成员,都是国内重量级的政治人物或商业钜子。算来算去,只有清的性格最反叛,从小他就反抗家里对他做的安排,不从政,不学商,一心一意想当律师,这件事让我婆婆非常生气,毕竟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家族事业总要有人接手。於是,族中长辈挑中和清一起长大的我,我善於经商,如果你有阅读商业杂志的习惯,就会发现我的话句句属实。”
慕情静静听她叙述,原来清来自这样一个“伟大家族”……这些他从没有向她提过,他在防什么?防两人分手後,她以此作要胁?
心泼上冰水,她冒出一身疙瘩,对清的信心动摇,慕情不再确定自己曾经确定的。
见慕情脸色苍白,何丽云噙上一抹冷笑,继续往下说——
“幸而,清是个努力向上的男人,即使他没选择从政营商,仍然在法界闯下自己的天空。”
“法界?”他不是开PCB的黑道大哥吗?他到底有多少事情没教她知道?一个孩子、一个显赫家族,连身分、工作都对她隐瞒?
在他心中,她真是这样一个可怖女子,需要他严加防范到这等程度?慕情眼眶翻红,何必呢?她答应了他好聚好散的原则,就不会去破坏定律呀!他为什么还拿她当贼防?
善於察言观色的何丽云,确定自己踩到她的罩门,忙加上一把——
“他也没告诉你,他的职业是律师对吧!我以为就算他不讲,你也会从最近的媒体新闻得知,他和同学艾蕊丝为调察美国官员贪渎案子,遭到枪击的事件。
唉……不过,隐瞒身分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告诉过其他女人,他是音乐老师、是武术教练、是警察……当年他追求艾蕊丝时,自称是调查局干员,把人家骗上床,若非国情不同,现在艾蕊丝哪可能跟他共事。”
艾蕊丝?清说过,她是同性恋,他们之间不可能……哦,原来、原来又是另一个谎言,她自认为的爱情,竟是在重重谎言下产生的幻象。
“其实他的身分不重要,他连自己有个四岁孩子都没告诉你,他又怎会向你提到那些微枝末节?”何丽云神色自若,一点都看不出她在作假。
“他的孩子……”慕情溃不成军,寒意自脚底窜起,她全身发冷,冷到不能自抑。
“冬冬很可爱,三岁就会背ABC,大家都说他的聪明遗传到清,不过,我倒觉得,他最像清的部分是他的反骨,每次我说东,他就偏往西。”她演足了骄傲母亲。
“孩子这么大,你们没再谈过结婚?”
“我前面说过,每次谈到结婚他就逃,然後抗议似地,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我不想公婆老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音讯全杳。清害怕被约束,如果不谈到婚姻,他可以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甚至是居家好男人。加上我工作忙碌,哪有时间老和他玩我追你跑的游戏,不过是一张证书,我并不那么在意。若不是公公婆婆认为孩子要赶紧报户口,准备上小学,压根不会有这次的逃婚事件。好了,这就是我和清的故事,你还有任何疑问吗?”
“他给过多少个女人相同的结婚证书?”
“怕是数不清了,很抱歉,我知道这个回答很伤人,但我没办法不说实话。”
数不清?大概吧!去趟网咖就能列印出结婚证书,一只塑胶戒指、两个烂醉如泥的酒客,这种婚礼好办得很,偏偏她这个蠢女人,还拿它当浪漫,时时回味。
“我懂了,”真的懂了,她恋栈的爱情婚姻只不过是一场戏,现在,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即便凄凉,终要散场。
“那你……”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谢谢你来。”
无力送客,慕情再次做出非大家闺秀的不当举动。
迳自走回房间,对著镜子,慕情放任自己大声哭泣。
泪水冲去勇气、洗出软弱,哭花的脸斑驳出片片破碎爱情,所有事情都吻合了,还要质疑些什么?
对一个拿吸管编织婚戒的男人,她怎能心存期待?
爱情……他的爱情不真心,他的爱情纯粹游戏……问题是,愚蠢的自己却陷入游戏,无法自拔。
只是一场游戏啊!应拿它当游戏看待,不该要求真心,是她过分、是她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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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情的表现很反常。
她在公寓门口徘徊,一听见欧阳清上楼梯的脚步声,马上冲下楼,跃入他的怀抱。
“怎么了?”推开她,欧阳清审视她的表情。
“我想你,整整想了一天!”
她的想念会成为他的束缚吗?会吧!不过不管了,她不再在乎他的厌烦提前来临。
欧阳清没说话,搂搂她,亲亲她的额头。
慕情仰头看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鼻子和他的嘴巴……明明是个无情男子,怎能看起来那样专情?又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坏,却又割舍不下对他的爱情?
摇头,是爱情痴还是女人傻,总是愿挨愿打,无怨不悔?
“我做了很多好菜,粉蒸肉、红烧蹄膀、麻婆豆腐、鸭肉烧……都是你爱吃的,我还买了一瓶红酒。”